第26章 进村

作品:《哥哥是苗疆黑莲男配

    “那……那有个死人!”


    乌禾吓得抱住檀玉,不敢睁眼去瞧。


    环在少年腰间的手微微发抖,他想撤开她的手,摸到一片湿冷。


    蹙起的眉松开,嗓音依旧冰冷。


    “松开,手。”


    乌禾松开手,檀玉转身走到尸体前,有他挡在前面,才缓缓睁开一只眼,眯着缝隙去瞧,杂乱丛生的野草中,一具粗布麻衣的尸体,脸上躯干遍布紫红色的斑点,密密麻麻的。


    那也许是尸斑,她曾在乱葬岗见过,有些类似。


    想到这,突然发觉,比起这具尸体,明显饲尸养蛊的檀玉更恐怖些。


    忽然也没有那么害怕尸体,她屈膝蹲下,双手搭在膝盖上,抬眸看了眼檀玉,他盯着尸体不知道在想什么。


    莫不是想让蛊虫吃了这尸体?


    还真是饥渴。


    “看他穿着应该是附近的村民,不是乱葬岗里的孤魂野鬼,他的家人兴许正在心急如焚寻找他,檀玉哥哥吃了他未免有些不太地道。”


    檀玉蹙眉瞥了她一眼,似乎对她的话不屑。


    而后他盯着尸体道:“他还活着。”


    “怎么可能。”乌禾捡起一根木枝戳了戳尸体布满紫斑的手臂,“你看,他都烂了。”


    那木枝戳进了肉里,紧接着“尸体”张嘴痛苦地呻吟了一声。


    乌禾:?!


    “诈……诈尸?”


    她吓得花容失色,尖叫出声,下意识伸手想抱住恐惧里的浮木,转头一看发现抱住了檀玉的大腿。


    未免太过狼狈些,她轻咳了声拽着裙子起身。


    她方才的声音又尖又细,刺耳至极,檀玉敛目,觉得她很吵,很胆小,很麻烦。


    “他还活着,有呼吸。”檀玉解释。


    乌禾一听,仔细去瞧地上的人,胸腔有序起伏,十分微弱,鼻前的野草来回浮动,有气,是活人不假。


    “那活人你更不能吃了。”乌禾道,“这毕竟也是我南诏子民。”


    “谁说我要吃了他。”檀玉眉间微蹙,“蛊虫们昨夜里饱了,今日吃不下,你若是想救他,就去叫司徒姑娘过来。”


    “我的腿刚被蛇咬过,虽说无毒,但也疼极了,檀玉哥哥行行好,你去叫,我在这等你。”


    她朝他眨眼笑了笑,毫无央求的样子。


    “行。”


    檀玉无奈折身离开。


    乌禾蹲在地上,托腮盯着一动不动的“尸体”发呆,直到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


    “哎哟阿姐原来你在这呢,你出恭怎么跑这么远,还寻了个这么隐秘的地方,到处找你找不到。”


    楚乌涯拨开茂密的杂草跨出,身后除了檀玉,还跟了司徒雪和萧怀景。


    楚乌禾立马瞪了楚乌涯一眼,“你闭嘴。”


    这很丢人,乌禾脸颊微微发烫,双臂环在胸前,埋着头。


    萧怀景白衣如雪,青莲玉簪束髻,慢条斯理穿过野草丛,风起时,衣袂翩翩,仙带飘逸。


    他背手朝小公主礼貌颔首,温润如玉,陌上君子。


    “在下打坐完才听说公主殿下病了,想去探望一番,却听王子殿下焦头烂额说是殿下出恭迷了路,正要去寻,恰巧碰到檀玉回来说公主被蛇咬了,咬哪了?可有大碍?”


    “不是出恭,是小解。”


    乌禾小声喃喃,可这也一样丢人,她摸了摸大腿,又道:“没事,就是咬小腿上了。”


    “被蛇咬到可不是小事,容在下瞧瞧有无大碍。”


    乌禾低头,难为情,不想给他看,况且咬到的也不是小腿。


    耳边,靴子踩在地上的枯草发出酥脆声,夹杂幽幽晃动的银铃。


    檀玉走到萧怀景身侧,眉眼平静,目光不经意对视时,又冷漠地移开视线。


    “不用了,哥哥已经帮我瞧过了,两孔,无毒蛇,没什么事,萧公子费心了。”


    萧怀景扬唇温柔一笑,“那在下便放心了。”


    与此同时司徒雪那传来结果。


    “是瘟疫。”


    蹲在一旁的小公主立马连手带脚退后,楚乌涯也吓得往后跳了一大步。


    萧怀景和檀玉波澜不惊,静静伫立,不害怕似的。


    尤其是司徒雪,像是见惯了,简单用帕子包裹着鼻子嘴巴,从腰间的荷包里取出一颗棕黑色药丸,喂进那“尸体”嘴里。


    不一会,“尸体“”睁开眼。


    “你染了瘟疫,你知道吗?”司徒雪问。


    他张开苍白干涩的唇,声音虚弱如蚊,“我……知道……我们村子里好多人得了瘟疫……没办法……镇老爷怕麻烦叫我们自生自灭……不管咱们……我听几个官爷临走时其中一个说等过五日他们就要派兵过来把我们都烧死……我也是逃出来的。”


    “岂有此理!”小王子愤愤不平,跺脚道:“本王子呸……本老子这就去跟那镇老爷会会,先把他烧了。”


    小公主则显得冷静,冷静得有些残忍,垂眸时卷翘的黑睫微微一压,神色冷凝,“就你一个人逃出来了?还是说你没告诉别的村民?”


    男人一时语塞,支支吾吾道:“若是全逃了……会被那些官兵发现四处捉拿我们……我兴许就逃不出来了。”


    “罢了,求生之举,人之常情。”司徒雪道,“我跟师兄的职责就是济时拯世,还请你带路,或许我能在五日之内研制出治瘟疫的法子,救下你们一村的人。”


    男人犹豫了会点头,“那你们不能把我偷偷逃出来的事情告诉村子里的人。”


    乌禾双臂环抱在前看向天边,不想承诺他,当听不见。


    司徒雪答应了他不告状。


    小公主离瘟疫病人远远的,独自坐在自己的马车里由楚乌涯驾车,其余三人一辆马车,马车后面拖拽着木板推车,原是放行李的,现在拖着病人,用稻草裹着。


    夕阳余晖落山头,茫茫群山间石子似的零落小木屋组成一座小村庄,村口的人一见外来人,后面还拖拽着同村的村民,连忙禀告村长。


    黑青色绣花布衣,湛蓝下裙,白布遮面的中年男人急急忙忙来,以为是官府终于派人来了,却见两个中原人,旁边跟着一个少年,群青色衣袍上绮丽的花纹能分辨出是南诏服饰。


    若是仔细瞧,后面马车里还探出两个脑袋来。


    “村长,这几位好心人说是能帮咱们治瘟疫。”躺在木板车上的男人道。


    村长听后眉眼一喜,又心存疑虑。


    萧怀景作揖道:“在下与师妹师从济世门,一身医术悬壶济世走江湖,途经此地望能解贵村困惑。”


    村长连忙拱手,“若各位能驱散这瘟疫,救下全村百姓性命,老夫感激不尽,只是这诊治的费用村子里暂时……”


    “我们不要报酬,这本就是我们职责所在。”司徒雪温和一笑,“还请村长带路,我想看看染上瘟疫的病人和尸体。”


    一听要进去,还去看病人和尸体,乌禾急得跳下来,帕子捂住口鼻,跑到司徒雪旁边,小声道。


    “在外面研制解药不好吗,就研究那个男人,里面就是个瘟疫窟,更别说那些沾满瘟疫的病人和尸体,万一染病了怎么办,这可是会死人的。”


    司徒雪拧眉,“实话讲,他感染的瘟疫跟我以往接触到的不同,很诡异,我说不出来,我要再看看别人的症状,兴许才能研制出解药。”


    “感情这件事你没有把握,你没有把握你还信誓旦旦的。”


    “就算没有把握,我也会去救人。”


    “救人?”乌禾嗤笑,“这跟送死有什么区别。”


    小公主又道:“罢了,毕竟是我南诏子民,大不了本公主跟那该死的镇老爷吐露身份,看他有几条命放火烧村,本公主现在就动身,再派几个大夫过来。”


    司徒雪摇头,“来不及的,从这去镇上要很久的工夫,瘟疫拖不得,拖一会就是多死一个人,我必须得进去瞧瞧。”


    “师妹说的是,师兄陪你一道进去,况且从前我们救人,本也是不顾自身安危。”


    二人相视一笑,夕阳下金光浮在二人洁白如雪的衣衫,散发淡淡光辉,正气凛然。


    “罢了,你们经天纬地,舍己为人,我不拦你们。”


    可她惜命比金银更贵,做不到他们这般无私,从小没人教育她要爱别人,更多的是娇纵,爱己。


    她大抵真是个自私的人。


    不是个爱民如子的公主。


    没有责任心,还一点也不勇敢。


    她想责骂自己,想内疚,可想了想,又觉得自己好像没什么不对。


    内疚不出一丝惭愧。


    于是找了个借口,正如司徒雪所说吧,都是求生之举,人之常情。


    乌禾折身离开,司徒雪和萧怀景这对无瑕白玉往危险的瘟疫窟里走。


    果然,他们才是一路人。


    倏地,一抹群青色身影缓缓擦肩而过,乌禾蹙眉,缓过神注意到那是什么,立马转头。


    只见檀玉跟在他们身后,一同往瘟疫窟里走。!他也不要命了吗?


    乌禾两三步上去,拽住他的袖子,捂在鼻口的帕子险些掉落。


    “你进去干什么?你会医术吗?”


    檀玉轻启薄唇。


    “不会。”


    “不会你还进去找死?”


    不知是被气的还是蛊虫作祟,胸口隐隐难受,望着司徒雪远去的背影,乌禾嗤笑一声。


    原来是为司徒雪。


    他竟喜欢司徒雪喜欢到了如此地步。


    不惜弃自身安危不顾,也要跟在她的身后,是怕她死了,身边陪的是萧怀景而不是他,不甘心吗?


    真是死也要陪着心爱之人。


    好生感动。


    若是旁人,她鼓掌歌泣,可若是檀玉,寄生在她心里的子虫,不太愿意。


    檀玉凝视着少女紧张的神色,她眼底还有丝缕愤怒。


    少年双眸微敛,眼神没再看她,抽出手,慢条斯理整理袖口的褶皱。


    无视她。


    乌禾很生气。


    “行,你进去送死吧,我以后再也不管你了,你爱怎么就怎么样,你爱喜欢谁就喜欢谁。”


    她抬头,杏眸微睁,直直盯着眼前的人,一字一句恶狠道:“大不了,我跟哥哥一起死。”


    好生极端,像个爱而不得的疯女人。


    她转身离开,风吹得裙摆凌乱,轻盈的布料紧贴在身躯,显得身姿纤细,日薄西山,黯淡黄昏下,渲染了股凄凉赴死的氛围。


    檀玉盯着她削瘦的背影,微微蹙眉眼底划过一丝不解,转瞬化作满不在乎,折身进村子。


    他果然还是进去了,乌禾站在马车前偏头,捏紧帕子。


    真是个痴汉。


    她转头看了眼从马车里探出头来的楚乌涯。


    “阿姐,他们怎么都进去了。”


    “笨蛋,我们被排挤了。”


    三个人的身影渐行渐远,村民们也进去了,村门口只剩下她和楚乌涯。


    乌禾问:“你也要进去吗?”


    楚乌涯连忙摇头,跟拨浪鼓似的。


    “算了,我不进去,染上瘟疫多疼,不过如果阿姐要进去,我倒是愿意进去看看,就当体验民苦了。”


    “我才不进去送死。”


    乌禾爬上马车,钻进舒适的楠木马车,今日明媚和风,昨夜湿透的蚕丝垫和被褥都干了,捧在手心闻除了山间草木清香还有股温暖的阳光味。


    乌禾坐在案前,点上一炉檀香,用火折子点燃炭火,煮一壶奶,蜂蜜花露二勺,茶叶少许。


    惬意悠哉。


    直到胸口燃起一簇火,果然,离开檀玉一会距离,两不离蛊便开始发作。


    不过,今日她就是疼死也不会进去瘟疫窟。


    与其染上瘟疫全身烂透了死掉,还不如被蛊虫折磨五脏六腑破裂,七窍流血死掉。


    至少不会死得那么丑。


    猩红的煤炭烧得茶壶雾气蒸腾,牛奶沸腾不断顶茶盖,四溅出几点奶沫子,滴在人手背疼极了。


    可比起这个,胸口的疼痛更叫人难忍。


    风卷起窗帘,望过去夕阳熔金,恍如有团火蔓延整片山岗。


    乌禾忍不住了。


    她翻箱倒柜从包袱里找出蛊医给的缓解疼痛的药丸,颤抖地往嘴里塞,干涩艰难吞咽下去。


    双臂撑在垫子上,手背细细密密一层汗珠,她虚弱地喘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