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世界上,只有我喜欢你,……
作品:《哥哥是苗疆黑莲男配》 喜欢?
这两个字在寂静阴冷的屋子里掷地有声,亦像一滴雨水落入檀玉深不见底的死潭,那是不属于他的东西,他的一生里,没有人跟他说过这两个字,更多的是害怕。
以至于,突然生出几分疑惑。
檀玉淡漠疏离的眉眼微动,瞳孔缩了下,手中力道逐渐变小。
乌禾得到喘气的机会,大口拼了命地呼吸,她的双脚紧跟着落地,视线逐渐清明,她难受地皱着眉头望向眼前的怪物,檀玉打量着她,不知道在想什么。
兴许,在想什么新的虐杀她的法子。
檀玉感受手中的人在颤抖,她明明和别人一样在害怕他,是个骗子。
他决定还是杀了她,手又加深力道,望着她骤然睁大的眼,求生的欲望喷涌而出,滚烫的肌肤贴合着掌心,脉搏有力地在指间跳动。
她方才的话回荡在耳边。
他忽然又想起那个算命道士的话。
人生于世,需要别人的喜欢,才能活得像个正常人。
他迟疑了会,又松开手。
乌禾得了嫌隙大口喘气,灵魂反复在死亡的界线跳跃。
她怀疑这就是檀玉虐杀她的法子。
要死就死个痛快,乌禾抬眉怒气冲冲想求他给自己一个痛快,却见他徐缓俯身,冰冷的眸逐渐逼近,凝视着她,轻启薄唇。
“你知道,什么是喜欢吗?”
乌禾:?
檀玉是个疯子,可她现在觉得檀玉是个傻子。
她不知道檀玉从前过得是什么样的日子,但从他背后的伤口,看起来是个苦日子。
他莫不是从小缺乏爱,才会问出这么个蠢问题,又或者,这句话是讥讽。
倒也是她的不是,他的那份爱意被她占了尽,吃了光。
她也理解他为何那般恨她,想杀了她。
乌禾拍着胸脯咳了几声,唾液滑过干涩的气管。
耐着性子试图哄哄他,骗骗他。
“喜欢呀,就是想靠近,想保护,我想靠近檀玉哥哥,想保护檀玉哥哥。”
少女的声音有些沙哑,像刚从盐沼泽地里捞出来,但眼睛仿佛揉碎了月光,很亮,目光如炬,注视着人炯炯有神。
她边说,边缓缓走向檀玉。
双手小心翼翼地攀上檀玉的手臂,少年低眉,平静地瞥了眼她白嫩柔软的手,上面还沾着黄黑泥巴。
眼底划过一丝嫌弃。
少女依旧喋喋不休说着。
“我想时时刻刻都跟檀玉哥哥在一起,恨不得黏在檀玉哥哥身上,紧紧相连,永远都不分开才好。”
就像子母蛊虫。
乌禾万分讨厌两不离蛊,但无奈,她必须得离檀玉近些,再近些。
明知道他是狼,会吃了她,都着了魔般要往狼口里闯。
就像方才,他要掐死她的肉.体,可她的心脏却前所未有的欢愉。
贱死了。
这不是她。
都是蛊虫的缘故,是蛊虫操控了她,为了活着,她只能这般顺应蛊虫。
她抬眸打量檀玉的神色,他垂首,浓密细长的鸦睫扫下一片阴影,乌禾看不清他的神色。
她只能继续笑了笑,一字一句十分真挚道:“檀玉哥哥,这便是喜欢。”
她觉得檀玉至少会动容,她很少这般讨好别人,甚至在不知晓真相的十六年人生里,她从未讨好过任何人。
她从不需要别人认可她,喜欢她,人生在世,那样太累了,她人生的意义就是我行我素,做一个活人,而鲜活的她甚至是张扬跋扈的。
直到她知晓身上的鲜血不是流自爹娘,才学着讨好别人,做一个乖孩子,做一个让子民爱戴的公主。
还有此时此刻为了活命,讨好檀玉。
她希望檀玉能看在她十分真挚的面子上动容,放了她,甚至允许她靠近他。
却见他缓缓抬头,双眸眯起一条缝盯着她,伶仃的寒光冷漠夹杂着轻蔑。
“那喜欢可真是一件恶心的俗物。”
十分令人厌恶。
乌禾挂在嘴角的笑意僵住,她真的很想翻一个白眼来倾诉对檀玉深深的鄙夷,愤恨!但只能强忍住,她加深嘴角笑意,掐着嗓子娇声蜜语。
“可这样子,我还是喜欢檀玉哥哥呢,非常非常喜欢檀玉哥哥呢。”
檀玉神色微动,像是疑惑。
她想到这疯子缺爱,手一点点攀上他的肩膀,一字一句道。
“阿禾是这个世上最喜欢檀玉哥哥的人,檀玉哥哥,除了我,没有人会喜欢你,只有我喜欢你,你舍得杀掉这个世界上唯一喜欢你的吗?”
手绕过去,身子跟着也绕过檀玉的肩,等着他说句不舍,就赶紧溜之大吉。
她期盼着他赶紧说句不舍,证明她的口舌奏效。
她真是一刻都不想待在这个鬼地方。
她盯着他的唇,快说呀。
骤然,一片阴影落下,喉咙一紧,又是熟悉的窒息感。
“舍得。”
他冰冷的声音带一丝嗤笑,濒死时像死神的嘲讽。
她的求生毫无意义。
檀玉冷漠地望着眼前的少女,指间脉搏跳动,好似下一刻就要爆开,鲜血会冲破她好看的皮囊,溅到他的脸上,像他杀过的无数个人。
耳边又响起道士临死时的咒骂。
他这样的人,不配也难以有人喜欢他。
倏地,他又松开手。
乌禾重重掉在地上,臀部麻麻的,喉咙被刀反复割了又割,鲜血淋漓,她尝到从喉间冒出的浓重血腥味。
魂魄刚从鬼门关捞出来,阳间的声音逐渐清晰,朦胧中她听见檀玉问。
“你为什么喜欢我。”
坐在地上的乌禾:?
她怎么知道。
檀玉就是个疯子,阴晴不定,喜怒无常,恶趣顽劣,喜欢折磨虐杀猎物。
她讨厌死他了,怎么知道喜欢他。
她迫使自己冷静下来,编了套合理的说辞,就像她小时候问阿爹阿娘,他们为什么爱她,他们那时候答,父母爱子,天经地义,如野兽舐犊情深,是刻在血脉里的天性。
她试图用这套说辞应付檀玉。
“因为你是我的哥哥,妹妹喜欢哥哥天经地义。”
乌禾想起两不离蛊,那老者也没说情感是何种情感,兄妹之情也不一定。
“当然,哥哥喜欢妹妹也天经地义,檀玉哥哥,你也可以喜欢我。”
“可我不想跟你黏在一起,那十分令人作呕。”
檀玉薄唇微抿,眉心一蹙,直白道。
乌禾清晰地瞧见,他那双清冷慈悲眼掩不住的嫌弃。
他十分严肃认真道。
“在我眼里,你只是蛊虫的食物,一坨包裹着难啃骨头和腌臜内脏的皮肉,如果非要说赞美的话,肉十分香甜,能博得小宠物们的喜欢。”
“而在平日,你与旁的千千万万坨肉无异,你的每一次靠近都令我无比恶心。”
檀玉慢条斯理用清水擦洗方才掐住乌禾的手,洗得十分仔细。
他用帕子擦拭手上的水珠,平静的口吻道:“我不喜欢触碰俗世间一切蠕动的肉.体,人的心是脏的,肉.体也是脏的,一切令我感到恶心,毫无半点喜欢。”
一只蛊虫爬到脸盆边缘,扭着脑袋撒娇,檀玉隔着帕子点了点蛊虫的脑袋,眼底划过一丝无奈,“就连小宠物吃完肉,我也会让蛊虫跑去河里清洗一遍,洗去人味。”
蛊虫听完,蔫蔫地垂下脑袋,委屈至极。
静谧的屋子里,乌禾坐在地上愣愣地听完他的话,许久才缓过神。
呸,檀玉才恶心好不好,那些密密麻麻的所谓的蛊虫在他的身体里钻来钻去,像个怪物,怪物还说人恶心,呸!
小公主十分生气,第一次有人说她恶心。
她想狠狠骂檀玉,但她不敢。
“檀玉哥哥,你这是病。”
檀玉偏头望向她,黑压压的,她怕檀玉又想杀她,赶紧道。
“有些人喜欢干净这是正常的,可有些人干净过头了,就是病,我曾在古籍上看到过这种病,曾有人患洁癖,盥濯不离手,一度疯魔不喜人碰,檀玉哥哥你这是洁症,不正常,得治。”
不正常?
那个道士也是这么说他,檀玉眉皱得更深,问,“洁症,怎么治?”
乌禾不知道,她又不是大夫,但她生了张谎话连篇的嘴。
少女抿了下唇,摩挲着下巴,十分认真道:“你说你讨厌触碰人,那你就多触碰人,不如从我开始咯。”
“檀玉哥哥,你方才追人家好生恐怖,吓死人家了,害得人家摔了一跤,疼死人啦!”
乌禾掐着嗓子,娇声嗔怪,但也发自肺腑,真情实感。
她的膝盖到现在还在流血,鲜血透过布料渲染了一小块。
少女抬起腿,裙摆落下一截,露出一只白皙如雪的玲珑小脚,挑起月光落下纤细的影子。
檀玉的视线移到她赤裸的玉足,她的脚底沾着些泥巴,有几处破了皮洞似的口子,冒着点点血珠,在泠泠月光下清晰可见。
“人家的鞋都跑掉一只,不知道掉哪里了。”
乌禾委屈至极,嘟囔着嘴,“你背我回去,你背人家,碰碰人家,就当是治病了。”
她如炬目光穿过黑茫静谧的夜,直勾勾盯着他,少女杏眼通红,眼角残留着点点泪痕,唇角微微勾起,伸出一只手,缓缓伸向站在夜色里的少年。
山间的风穿过窗,吹拂起衣袖,如流动的云彩,檀玉系在青丝的铃铛响了又响。
他清冷的眸晦暗不明,半晌,薄唇轻启,声线沙哑。
“好。”
*
子夜过后,林间静谧些许,远处小河潺潺,蛙声微弱,蝉鸣朦胧,脚踩在枝叶上发出窸窣声音,头顶几只鸟惊然鸣叫,扑扇着翅膀离开,几片叶子随风打旋落下,乌禾把它拾起。
她从未如此贪恋人世的气息,林间雨后浓重的泥土味,隐隐草木清香,淡淡野花芬芳,都是生命的气息,告诉她还活在这个人世。
她深深吸了口气,喉咙依旧隐隐作痛,有丝丝血腥味,回忆今夜,真是死里逃生,比在那土匪寨子里还要恐怖。
而罪魁祸首正与她紧密相贴,在她身下。
檀玉面色平静踏在林间小道,眼底无波无澜,像是背着一只轻巧的麻袋,只是这只麻袋会动,窸窸窣窣地不知道在干什么。
檀玉眼底划过一丝不悦,“别动。”
“哦。”乌禾将手中的叶子吹走,解释道:“有好多叶子落在了你的头顶还有背上,我帮你拿掉。”
她的指尖勾起他的青丝,触感清晰,好似挑起头顶的一根神经,丝丝痒痒,那感觉令人难受,檀玉阖了阖眼,好一阵乌禾道:“这是最后一片了。”
她抹了抹手上的尘土,乖乖趴好。
茫茫夜色,林间流萤似漫天星辰,萤黄色的光芒穿梭密林,好似一点也不畏惧人类,围在他们身侧,照亮他们脚下的路。
小时候父王带她进山打猎,也见过这样的夜色,她喜欢这样好看的虫子。
而不是那群密密麻麻,奇形怪状的蛊虫。
想到这,她神情一愕,胆战心惊问:“檀玉哥哥,你身上是都爬了满密密麻麻的蛊虫吗?”
他答:“只留了些剧毒的,其余的都跟在我们身后。”
好像哪种情况都不容乐观。
她看了眼身后,背后枝叶丛生黑漆漆的,她看不清,她又借着月光仔细去瞧檀玉身上有没有蛊虫,她生怕一不小心碰到什么剧毒无解的蛊虫,没等回去就死在这片林子里。
月光下,少年系着铃铛的青丝垂在肩前,露出白皙如瓷器的脖颈,群青色衣袍上的绮丽花纹看得人眼花缭乱,乌禾瞧不出有什么蛊虫。
身下的人好似有读心术,知道她心里想什么,解答道:“蛊虫都藏在我的皮肉里,你平时看不见也摸不到,和身后的蛊虫一样,它们平时都藏匿起来,只有我命令时,它们才会出来。”
乌禾轻轻松了口气,她又问,“那它们会咬我吗?”
“它们很想咬你。”
少年道。
乌禾的心脏颤了一下,身子本能往后仰,手也松开,生怕得罪蛊虫爷爷们,不承想险些摔下去。
倏地,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拽住她的手腕,另一只手穿过她的裙摆牢牢勾住她的大腿根将她托好,股掌隔着布料划过她的肌肤,又冰又痛,耳畔传来檀玉十分不悦的声音。
“趴好,不然下一刻,蛊虫就会吃了你。”
口吻像是警告,又隐隐透着无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