沢田纲吉的心跳骤然漏了一拍，指尖下意识攥紧了衣角，周围的目光像细密的针，扎得他后颈发僵。


    他深吸一口气，放下行李箱僵硬得往前走了几步，站到队伍前方，与鬼冢八藏对视。


    阳光直射在教官那张布满风霜的脸上，眼神比并盛町冬天的寒风还要锐利。


    沢田纲吉的喉结动了动，竟一时说不出话来。


    “沢田纲吉？”鬼冢八藏念出他的名字，语气平淡得像在念一份档案，“免试入学。”


    不是疑问，是陈述。


    尾音里的审视像无形的秤，正掂量着他的分量。


    沢田纲吉抿了抿唇，指尖无意识在裤缝上蹭了蹭，“是。”


    “知道为什么让你出列吗？”鬼冢八藏向前一步，高大的身影几乎将沢田纲吉完全笼罩，“警校的规矩，从入学第一天就要立，免试不是特权，是靶子，所有人都会盯着你，看你配不配站在这里。”


    他突然扬声，让全场都能听清：“你们当中，是不是有人不服气，凭什么他不用考试就能进来？”


    人群里果然传来几声压抑的窃笑，沢田纲吉头垂的更低了。


    “我告诉你们为什么。”鬼冢八藏的声音陡然拔高，“因为他背后的人说，这小子有本事扛起‘警察’这两个字。”


    他猛地抬手，指节重重戳在纲吉胸口，“我只认本事，今天我就让你们看看，特权在警校行不通。”


    “沢田纲吉，”他的目光死死盯着沢田纲吉，“绕操场跑五十圈，现在开始。”


    “什么？！”松田阵平忍不住往前探了半步，被萩原研二一把拉住。


    沢田纲吉愣住了。


    五十圈？在这种能把柏油路面晒化的天气里？他下意识想反驳，却瞥见鬼冢八藏腰间的枪套。


    是了，这绝对是Reborn的安排，那个家伙绝对就是要让他在所有人面前出丑。


    一股莫名的倔强突然从心底冒出来，他攥紧拳头，抬头迎上鬼冢八藏的视线，“是！”


    没有多余的辩解，只有一个字，掷地有声。


    沢田纲吉转身，迈开脚步冲向跑道。


    八月的阳光像火网，瞬间将他罩住，刚跑了两圈，汗水就浸透了制服，顺着裤腿往下滴，在跑道上晕开小小的湿痕。


    他能感觉到背后的目光，有嘲讽，有好奇，还有一道格外锐利的熟悉视线，不用回头也知道，是降谷零。


    “喂，沢田纲吉。”松田阵平的声音突然从旁边传来，他不知什么时候跟了上来，吊儿郎当地跑在外侧，“五十圈呢，撑不住就喊停，没人笑话你。”


    萩原研二也跟在旁边，递过来一瓶拧开的水，“慢点跑，保持节奏，鬼冢教官大概就是想挫挫你的锐气。”


    沢田纲吉苦笑。


    他哪来的什么锐气，他连为什么要来警校都还搞不清楚。


    沢田纲吉接过水，猛灌了两口，冰凉的液体顺着喉咙滑下去，稍微压下了灼烧感。


    他喘着气，“没事，我能跑。”


    五十圈而已，比起Reborn之前对他的训练，不算什么。


    跑到第十五圈时，他的视线开始发花，耳边嗡嗡作响，仿佛又听到了Reborn的声音：“蠢纲，这点苦都吃不了，还想当首领？”


    “谁、谁想当首领了…”他咬着牙，喃喃自语，脚步却没停。


    跑到第二十圈时，沢田纲吉的双腿像灌了铅，每抬一次都要耗尽全身力气，汗水流进眼睛里，涩得他睁不开眼，只能凭着本能往前冲。


    “喂，你这速度可不行啊。”松田阵平一直跟在他身边，语气认真，“再慢下去，太阳落山都跑不完。”


    萩原研二也跟了上来，呼吸比沢田纲吉平稳一些，“沢田同学，调整呼吸，用鼻子吸气，嘴巴呼气，别张嘴乱喘。”


    沢田纲吉依言照做，果然舒服了些。


    他侧头看了看身边的两人，教官明明只让他一个人跑，这两个人却一直陪着他，心里忽然有点暖。


    “你们不用和我一起跑的。”他哑着嗓子说。


    “说什么呢。”松田阵平嗤笑一声，“都是一个班的，总不能看着你跑到哭吧？”


    萩原研二笑着补充：“而且啊，五十圈呢，大家一起跑，好歹能互相打气。”


    沢田纲吉没再说话，只是默默加快了点速度。


    这时，一道身影从旁边疾驰而过，带起一阵风。


    是降谷零，还有一个人紧紧跟在他身后。


    他跑得很稳，步频均匀得像节拍器，连额前的碎发都没怎么乱。经过沢田纲吉身边时，他侧头看了一眼，紫灰色的眸子里没什么情绪，却在擦肩而过的瞬间，丢下一句极轻的话：“太慢了。”


    跟在他身后的陌生男人逐渐来到沢田纲吉身边，说道:“加油。”


    说完，便冲着降谷零追了过去，“zero，等我一下。”


    沢田纲吉愣了一下，随即一股不服输的劲头涌了上来。


    这家伙…是在挑衅他吗？


    他咬了咬牙，猛地提速，追了上去。


    “哟，被刺激到了？”松田阵平挑眉，也跟着加快脚步，“这才像样嘛。”


    萩原研二笑了笑，紧随其后。


    三个人的脚步声在跑道上敲出杂乱却又莫名合拍的节奏，之间逐渐有其他新生加入进来，喘息声顿时交织在一起，倒像是一曲奇怪的入学序曲。


    跑到第三十五圈时，沢田纲吉的肺像个破风箱，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痛。


    他瞥见之前和他说“加油”的那个男人正和降谷零并肩慢跑，似乎在说什么。


    等纲吉靠近时，那人突然侧过头，冲他露出个温和的笑，“坚持住，就快结束了。”


    那笑容很干净，像冰镇的酸梅汤，瞬间浇灭了不少燥热，让沢田纲吉下意识点头。


    降谷零没回头，却像是接收到了什么信号，脚步微顿，等那人追上来时，两人又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继续往前跑。


    “看吧。”萩原研二撞了撞沢田纲吉的胳膊，“我说过，能进入警校的怎么可能有坏人。”


    沢田纲吉望着前面那两个身影，忽然觉得，或许Reborn把他扔到这里，并不全是为了折腾他。


    第四十圈，他的视线彻底模糊了，只能看到前面晃动的人影。


    松田阵平的声音在耳边忽远忽近，“喂，别闭眼，被教官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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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要重跑的！”


    他猛地惊醒，踉跄着调整方向，膝盖却突然一软，差点栽倒，一只手及时扶住了他，是降谷零身边的那个男人。


    “没事吧？”男人的声音这会时间也有些喘，“我帮你拿瓶水。”


    他转身跑向场边放着水的地方，很快拿着一瓶水回来，拧开递给他，“慢点喝，小口咽。”


    沢田纲吉接过水，指尖触到瓶身的凉意，突然有点想哭。


    “谢谢。”


    “不客气。”男人笑了笑，回头冲降谷零的方向扬了扬下巴，“他就是嘴硬，其实刚才一直在我耳边嘟囔着你还能不能坚持。”


    沢田纲吉愣住，看向降谷零，对方依旧背对着他，明显听到了他们之间的对话，耳根悄悄泛起了不易察觉的红。


    一股热流突然涌遍全身，他抹了把脸，把剩下的水一饮而尽，将空瓶扔进垃圾桶，“还有十圈。”


    这次，他没再落后，咬着牙跟在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身后。


    降谷零始终跑在最前，却像有感应似的，总能在沢田纲吉快要掉队时，恰到好处地放慢速度，留下一道清晰的背影。


    当第五十圈的终点线终于出现在眼前时，沢田纲吉几乎是凭着最后一丝力气冲过去的，他扑倒在草地上，胸口剧烈起伏，阳光透过云层洒在脸上，竟不觉得那么烫了。


    松田阵平瘫在他旁边，喘着气笑，“行啊你，居然真跑完了。”


    萩原研二和刚才给他递水的男人也坐了下来，递过来毛巾和能量棒，降谷零站在不远处，背对着他们，肩膀微微起伏，显然也消耗不小。


    “你很厉害。”男人伸出手，“我叫诸伏景光，那是我的发小，降谷零。”


    沢田纲吉艰难抬起手与他交握，“沢田纲吉，请多指教。”


    他咬着能量棒，看着坐在身边的几个人，忽然觉得，这身硬邦邦的警服，好像也没那么难穿了。


    鬼冢八藏站在操场边缘，收起秒表，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他摸出手机，给某个号码发了条信息：


    【底子不错，就是太容易心软。】


    片刻后，收到回复：


    【心软才需要打磨，帮我看好他。  ——R】


    鬼冢八藏的哨声划破空气。


    “全体集合！”


    沢田纲吉挣扎着想爬起来，膝盖却软得像棉花，诸伏景光伸手扶了他一把，松田阵平也拽着他的胳膊往上提，三个人互相借力才勉强站稳。


    新生们歪歪扭扭地列队，每个人的制服都能拧出水来，唯独降谷零站得笔直，只是额角的汗顺着下颌线往下淌，在脖颈处晕开一小片深色。


    鬼冢八藏的目光扫过全场，最后落在纲吉身上，“五十圈，你用了一小时二十七分钟。”


    他顿了顿，声音里听不出喜怒：“不算快，但没偷懒。”


    沢田纲吉没想到会得到一句评价，下意识挺直了腰板。


    “记住今天的滋味。”鬼冢八藏突然提高音量，“警察的路，比五十圈跑道长一百倍，难一千倍，现在受不了的，趁早卷铺盖滚蛋。”


    他挥了挥手，“解散！去领宿舍钥匙，明天五点半，鬼冢班的，操场集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