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章 茅元仪的恩威并施

作品:《我在大明当军阀

    旅顺城,原孔有德的天佑军总镇府,现如今已经更为陈明遇的总镇行辕。


    陈明遇将一方沉甸甸的铜虎符郑重置于案上,推向对面茅元仪清癯的身影。


    在举荐茅元仪为登水师副将之初,陈明遇内心里确实是一些恶趣味,毕竟,王微是陈明遇在明朝的第一个女人,而且还是与和茅元仪和离的女人。


    陈明遇自然而然,想看看落魄的茅元仪如何面对王微,也算是为王微出一口气,只是现在登州那边诸事繁杂,光需要陈明遇这个登莱总镇、水师提督签字的文牍,已经堆积如山,更何况,扬州盐商代表已经在登州等候多时。


    更何况,军情司密报,莱州军也暗流涌动,甚至有人在串联,闹军饷,想学登州军搞哗变,睢阳卫那边,也需要一员大将坐镇,陈明遇不得不将指挥权,放给茅元仪。


    “止生兄,登州乱象已起,军心浮动,非本帅亲临不可弹压。东江残局,更需登莱输血维系。此地……”


    陈明遇一脸郑重地道:“旅顺新附之民,两万虎视之敌,便托付于止生兄了!虎符在此,旅顺军政,止生兄可一言而决!”


    茅元仪并未客套,稳稳握住了冰凉的虎符:“大帅尽管放心回去。豪格若来,必叫其铩羽而归。旅顺在,止生在。”


    “你需要多少粮草,多少援军?”


    陈明遇深深看了他一眼,茅元仪信心十足,让他心头最后一丝疑虑消散。他用力抱拳:“只要本帅能够做到……”


    “请大帅把天佑军的九千余俘虏交给末将!”


    “好!”


    陈明遇拿起笔,马上签署命令。


    旅顺城北,寒风卷过空旷地面,刮起细碎的雪沫。九千余名原孔有德麾下的天佑军俘虏,被驱赶至此。


    他们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眼中交织着麻木与一丝侥幸。四周是睢阳军森冷的刀枪与引而不发的火铳,空气中弥漫着令人窒息的肃杀。


    茅元仪缓步登上临时搭建的木台,他的目光缓缓扫过台下黑压压的人群时,一股无形的、冰锥般的寒意瞬间压下了所有的窃窃私语。


    “尔等!”


    茅元仪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寒风:“昔日随孔逆叛国,甘为建奴爪牙,屠戮我大明子民,罪不容诛!”


    台下死寂,许多人脸色惨白,垂下头去。


    “然,上天有好生之德,朝廷亦有招抚之恩。”


    茅元仪话锋一转:“今日,本官只问尔等一句,是愿洗心革面,重做大明之人,执干戈以卫社稷,赎前罪而求新生?还是执迷不悟,甘为建奴之犬,引颈待戮,遗臭万年?”


    死一般的寂静。寒风卷过,只有旌旗猎猎作响。


    站在城头的陈明遇似乎明白了茅元仪的用意,茅元仪这是要转化这些天佑军俘虏,平心而论,孔有德并非是有意投降建奴,他麾下的东江军旧将,大都与建奴有着破家灭族之仇,更不愿意投降建奴。


    可问题是,那个时候,他们别无选择。


    特别是孔有德投靠建奴以后,他本人确实是获得了皇太极的信任,在建奴中也有着较高的地位,可问题是,他麾下的旧部,却没有这么好的下场了,建奴视他们为奴隶,想打就打,想骂就骂。


    天佑军将士心中早有深深的怨言,事实上这股怨气,从王廷臣率领五百死士奇袭旅顺时,就能够看出来,当时王廷臣麾下五百余死士,兵分四路,哪怕最多的一路,只有两百人,其他各路不过百余人。


    但凡孔有德部死战不退,王廷臣恐怕没有那么容易完成任务。更何况,陈明遇率领睢阳军抵达旅顺的时候,根本就没有遇到像样的抵抗。


    短暂的死寂后,人群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水面,骤然骚动起来!


    “我愿意!我愿意当大明人!”


    “小的愿降!愿降啊!”


    “给条活路吧大人!”


    呼号声、哀求声、哭泣声混杂一片,如同决堤的洪水。求生的本能压倒了所有。超过三分之二的俘虏,约六千余人,或跪地磕头,或高举双手,声嘶力竭地表达着“反正”的意愿。他们眼中闪烁着对生存的极度渴望。


    然而,仍有近三千人,或眼神闪烁犹豫不决,或面露桀骜沉默以对,他们大都是天佑军的各级军官,在建奴内部,属于贵族,当然也有一部分人是因为手上沾了山东人的血,害怕 被清算,也有人低吼:“老子生是金国人,死是金国鬼!”


    茅元仪面无表情,他缓缓抬起右手,那只曾拉开三石强弓、令建奴骁骑胆寒的手,此刻只是轻轻向前一挥。


    “好。”


    茅元仪的声音平静得可怕:“愿为大明人者,拿起地上的刀枪。”


    早有准备的睢阳军士兵,将成捆的腰刀、长矛、甚至简陋的农具,哗啦啦地扔在了那六千余名“反正”俘虏面前。


    “杀!”


    茅元仪的声音陡然拔高:“拿起兵器,杀光那些冥顽不灵甘为建奴走狗之辈,用他们的血,洗刷尔等耻辱!用他们的命,换取尔等新生!不杀者,视为同党,立斩无赦!”


    “杀!”


    早已被恐惧和求生欲点燃的六千“反正”俘虏,如同被逼入绝境的野兽,瞬间爆发出骇人的凶性,求生的本能压倒了最后一丝犹豫!


    他们嚎叫着,争先恐后地扑向地上的武器,抓起刀枪棍棒,赤红着眼睛,如同决堤的狂潮,狠狠扑向身边那些刚才还同是俘虏的袍泽,那些被认定为“甘为建奴之犬”的三千人!


    “不!你们疯了!”


    “饶命啊!”


    “跟他们拼了!”


    校场瞬间化作血腥的修罗场,毫无准备的“顽固派”被这突如其来的“自己人”的杀戮彻底打蒙,反抗是零星的,更多的是徒劳的格挡、绝望的奔逃和凄厉的惨叫。刀刃劈开骨肉,长矛洞穿胸膛,棍棒砸碎头颅……


    温热的鲜血喷溅在冰冷的冻土上,迅速凝结成暗红的冰坨。惨叫声、哀嚎声、咒骂声、骨头碎裂声…交织成一片令人毛骨悚然的死亡交响!


    睢阳军的士兵在外围冷漠地围成一个巨大的圈,刀枪向外,火铳平端,如同冰冷的铁壁,将这片自相残杀的炼狱牢牢锁住,只确保没有任何人能逃出去。


    陈明遇身边的徐以显看到这一幕,饶是他也身经百战,也不禁头皮发麻,倒吸一口凉气:“我的天…这茅先生下手……也太狠了!”


    这已非寻常的整肃,而是以最残酷、最直接的方式,用敌人的血,为新附之军打上无法磨灭的烙印,斩断所有退路!


    六千条“反正”的命,是用三千条昔日同袍的命和手上沾染的血腥换来的,从此,他们与建奴,再无转圜,唯有死战!


    杀戮并未持续太久,当最后一声绝望的哀嚎在寒风中消散,校场上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和浓烈到令人作呕的血腥气。


    六千余名“反正”士兵,大多浑身浴血,脸上、手上沾满黏稠的血污与碎肉,眼神中充满了杀戮后的麻木、后怕,以及一种被彻底重塑的、近乎疯狂的决绝。


    他们脚下,是层层叠叠、姿态扭曲的尸体,血水汇成小溪,在低洼处汇聚成暗红色的冰面。


    茅元仪缓步走下木台,踏过粘稠的血泊,靴底发出咯吱的声响。他走到这群如同刚从地狱血池里爬出来的新军面前,目光扫过一张张惊魂未定又带着凶悍的脸。


    “从今日起,尔等便是大明旅顺军!”


    茅元仪淡淡地道:“你们手上沾了建奴走狗的血,便再无回头之路,唯有紧握刀枪,死守旅顺,用建奴的血,洗刷尔等昔日之罪,博取一条生路,挣一份前程!畏缩不前者,杀!心怀二意者,杀!临阵脱逃者,杀!”


    三个“杀”字,如同重锤,狠狠砸在每一个旅顺军士兵的心头!他们看着眼前这个看似文弱、手段却狠辣如修罗的书生,再看看脚下同袍的尸骸,一股冰冷的战栗与一种被逼到绝境后的凶悍,在血液里燃烧起来!


    “愿随大人死战!”


    不知是谁嘶哑地喊了一声。


    “死战!”


    “死战!”


    六千个沾满血污的喉咙里,爆发出野兽般的咆哮,声浪在血腥的校场上空回荡,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惨烈!


    茅元仪转身,望着城墙上的陈明遇大声道:“大帅,旅顺军将士,归大帅节制,旅顺军将士享受何等待遇?”


    陈明遇微微一愣,他瞬间就明白过来。


    茅元仪利用天佑军的内部矛盾,将铁杆汉奸与普通士兵分离开来,通过自愿反正的方式,将孙元化这支试验性质的大明登莱新军给拉了回来了。


    要知道,登莱新军可是优质兵源,他们不仅熟练操作、保养火炮,还能熟练操作火铳,陈明遇略作思考,就准备将这支旅顺军与睢阳军合编,只要有了睢阳军装备的燧发枪火铳,加上团属一百零八毫米的火炮,全军直属两百毫米火炮,战斗力可以媲美睢阳军精锐。


    陈明遇上前道:“睢阳军将士的待遇,想必你们早就打听过了,现旅顺军睢阳军将士同薪,步兵,包括盾牌手、火铳手、长枪手、月薪一两银子,半年以后,月薪涨到一两五钱银子,骑兵、炮兵月薪一两五钱银子,半年以后,月薪二两银子!”


    陈明遇接着又当初旅顺军将士以及东江军将士的面,接着宣布睢阳军将士的其他福利待遇:“你们的戎服(军常服)铠甲、兵刃、鞋袜、床单被褥,全部由军队提供,两套作训戎服,两套常报,但是,军服不得带出军营,不得给你们的家人穿,否则重罚。”


    “你们的直系亲属,如父母、媳妇、子女、祖父母、外祖父母等,可享受免费医疗,个人先垫付,事后可以申请报销,若个人没钱,可向军队申请无息贷款,你们的子女,可以享受免费读书!”


    “你们每个月伙食军队全包,不许浪费,能吃多少吃多少,逢年过节,你们的家人会收到军队发放的米面和酒肉之类的慰问品,你们本人结婚,或子女结婚,会收到本帅发放的红包,不低于六百文!”


    “如果你们阵亡了,你们的家人会收到你们三十六个月的军饷抚恤,以及十五亩永业田……”


    睢阳军将士听到陈明遇的宣布,他们倒好平静,毕竟,他们早就知道了他们的待遇问题,事实上,不仅仅是红包问题,只要将士们结婚,陈明遇还给结婚的将士的提供,崭新的棉被两床,放在后世,棉被属于日用品,不值钱。


    然而问题是,放在大明,一床被褥,哪怕只有八斤的棉被,就需要十二两银子,可以说,一床被褥,相当于很多百姓,最值钱的家当。


    这些旅顺军将士原本以为必死无疑,没有想到给陈明遇当兵,居然会享受这样的待遇,这哪里是当兵?这简直就是当家丁兵,当然,陈明遇的钱粮也不是好拿的,睢阳军的训练非常刻苦,而且在战斗中,没有不遵守命令撤退,逃跑,投敌,取消抚恤待遇,家人的待遇也会剥夺。


    更让东江军将士眼红的是,他们居然可以随便吃。


    “陈大帅,我会打炮,佛郎炮,红夷大炮,虎蹲炮,碗口铳,我都会用……”


    “大帅,我是骑兵,我能骑在马背上撒尿……”


    “大帅,我会……”


    陈明遇瞬间就被东江军将士给包围了。


    东江军总兵沈世魁脸色气得铁青:“你们能不能有点出息……”


    可接下来。


    沈世魁走到陈明遇面前,满脸巴结:“陈帅,我们东江军也归您节制,要不,你委任一个总兵,我甘心当副将……”


    接下来的日子,旅顺城北十五里,那片扼守通往金州要道的开阔地域,成了巨大的工地。在茅元仪冷酷高效的指挥下,六千旅顺军如同自驱小马达,在刺骨寒风中疯狂劳作。


    深挖壕沟,要说冰冻的地面挖不动,那太简单了,旅顺不缺煤炭,直接在地上烧火,将冻土烧融,挖起来简直不要太容易。


    挖好的壕沟,壕底插满削尖的木桩,覆以浮土伪装,挖出来的泥土,就地用木格子做成土坯砖,夯筑土墙!墙虽不高,却厚实坚固。


    陈国栋看着旅顺军布置的防御体系,难以置信地道:“这不是我们在阳固镇弄的壕沟冰墙吗?”


    “其实也不全是!”


    陈明遇淡淡地道:“这是茅元仪改良后的战术,不仅设置鹿砦拒马,层层叠叠,交错纵横,最重要的,是依据地形,精心构筑了数十个半掩蔽的炮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