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能理解陈青将他扔去皇陵二十年不闻不问。人有十指，互有长短，当年的他于陈青而言是耻辱，也是威胁。换他站在陈青的角度，也不会留下这个儿子在宫内。


    甚至心狠一些，直接杀了更叫了事。


    这么做，天宸的臣子非但不会斥责陈青冷漠无情，残害骨血，反而会高呼陛下圣明。


    陈青选择给了他一个活命的机会，但必然不会让他接触天宸的权力中枢。


    皇陵成为了他唯一的选择，那时陈楚虽只有一岁，但天宸人人都想杀他。也唯有仙人境的皇朝老祖陈无极能护的了他周全。


    能理解，所以无恨。


    但他对陈青，既无父子之情，也无君臣之谊。


    他回皇城有两个原因，其一是老祖放不下天宸，希望他能力挽狂澜。


    其二是因为仙人书，仙人书的真面目是以道韵之力凿刻在皇陵石壁上的十六幅画卷，每一幅对应一个境界。他已参透了其中的十五幅，既成为了如今的陆地神仙。


    而仙人书的最后一幅画面是，有一王座耸立在至高的云端，脚下是亿万生灵匍匐跪拜…


    陈楚用了一年时间，依旧难窥门径。


    所以，仙人书最后一卷的关键是，皇权！


    陈楚本就是奔着帝位而来。


    所以他和陈青之间的关系更像是在合作。


    但从他回天宸后，陈青作为的种种，都在证明陈青想要弥补。


    而今日的这段话，人非草木，陈楚又岂会无所动容。


    陈楚说道：“如果我告诉你，待到三年后征讨荒原，我能把赢面拉到八成。你会不会改变心意？”


    三年么。


    不算长，但是他没有。


    陈青注视着陈楚的眼孔，娓娓说道：“没有这么简单。你的天赋和境界，如今必然已经传到了天宸的敌人耳中，他们有可能都在谋划该如何除掉你，将未来可能会出现的强敌提前抹杀。”


    “天宸内部也不是铁板一块，四大境帅各自为政，七军元帅心思也是皆不相同，朕的这几位皇子也是各自都想登顶，继承帝位。朕封了你为荒王，并顺势将云中和飞花军交到你手里，如今陈稗和陈风逸都对你构不成威胁，但不要忘记，还有卿王陈泗，他境界不如你，手腕也不如你。但他的威望并不在你之下。朕还在，他不敢妄动，若朕不在了，他必定会站出来和你竞争帝位。而你的血脉，会让他有很多的支持者。”


    “陈楚，只有打赢了荒原，才能将你的威望推到横压陈泗一头的地步。而如果败了，朕放你自由。”


    “这一役，就当朕对你的最后一扬考验吧。”


    所以，陈青最大的担心，还是陈楚的威望不足以稳定天宸，无法驾驭帝位。


    一旦他驾崩传位给陈楚，天宸内部就必定会气势各股势力要将陈楚赶下帝位，更不必说以外还有三尊庞然大物虎视眈眈。


    陈青一定要打这一战的理由，的确也充分。


    更是在为他陈楚考虑。


    “既如此，打便打吧。”


    陈楚做出了抉择。


    “好！”


    陈青拍案起身，渊渟岳峙，散发出高山般静穆沉稳的威势。


    虎眸静望北方。


    “你尽快动身前往云中军交接兵权。另外，陆浮流不必留下。”


    “而朕先去一趟北原。要和荒原开战，离不开方鼎之的支持。”


    “一个月后，兴兵北伐！”


    既做出决定，就不必再瞻前顾后，自困于惑。当激流勇进，披荆斩棘。


    若此去不回…


    陈青就没想过要回来。


    虞成化亲自送陈楚出宫，顺便将沈君领来。


    陈青悠悠品茶，看着略显局促的沈君，呵笑一声，“朕的沈脊梁这是怎么了？难道刚刚上任就惹麻烦了！”


    沈君躬腰作揖，“陛下，臣倒是没惹麻烦。就是帮陛下借了一笔钱…”


    “帮朕借钱~”


    陈青被勾起了兴趣，觉得新鲜。


    沈君据实说明情况，很是脸红。


    如果不是迫于无奈，他是真不想算计荒王。


    户部的职责说白了就是天下粮仓，钱财进进出出，维持各军各部的运转。


    但他接收的户部，就一百多万块灵石，每天需要他核准的开销堆砌有一张桌子这么高，总不能每笔款项都欠着吧。


    真这么干，不乱套才怪。


    陛下不给钱。


    他只能打荒王的主意。


    但欠条，得找陛下打。


    陈青听完来龙去脉，当即就爽朗大笑，十分畅快。


    对沈君刮目相看起来。


    赞许道：“你能从陈楚那里借来一千多万灵石，非常人呐！”


    沈君直言，“只是荒王不和臣计较罢了。”


    若荒王不愿意，就算他吊死在荒王府的飞檐上，都不会搭理半分。


    “也是本事。换个人就算穷尽手段也休想从他手里掏出来半块灵石。朕没看错，你虽年轻，但是担任户部尚书的料。”


    “陛下就别光顾着夸臣了，欠债还钱，天经地义。还是请陛下打一张欠条，最好注明还款日期，臣也好拿去给荒王一个交代。”


    沈君火急火燎。


    他不是泼皮无赖，而是一位有德行和操守的君子。


    可没有借钱不还的君子。


    陈青古怪一笑，手指敲击着御案问道：“这是你借的吧？”


    “是臣借的，但也是帮…”


    陈青当即打断，有理有据摘清自己，“既然这钱是你借的，也不是朕逼着你去借的，理所当然也该你写这欠条。和朕可没关系！”


    沈君怔怔眨眼，他悟了。


    陛下这是要白嫖~！


    义愤填膺。


    “陛下，您这么做，臣只有递交辞呈，请陛下恩准！”


    “朕不许你辞官。”


    “臣身体有恙！”


    陈青不屑慢道：“你要生病朕管不了。尽管再家中养病，好好养，慢慢养，三五日，三五月朕都不管你。但户部出了差错，朕就要杀人。一批一批的杀，杀完一批换一批，朝廷的候补官员有的是，朕不愁没人接替。”


    “你病多久，朕杀多久。这样好不好？”


    沈君：“…”


    姜，的确是老的辣！


    还不待沈君反应，陈青又道：“对了，今年的税款不会入库，户部要撑着点，勒紧裤腰带过。最好的办法你再找人借个一两亿的灵石，今年也就无忧了。”


    沈君顿时浑身僵硬，呆若木鸡。


    一两亿的灵石，让荒王去卖屁股也办不到啊！


    他本以为自己这般算计荒王，已经是无耻之尤。现在见识到，何为无耻的祖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