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虽表面上看安然无恙，但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奇经八脉早在突破失败时遭受反噬，被龙气逆冲的残败不堪。


    一年，是他所剩寿元的极限。


    换一个皇子，无论如何也休想能在一年时间内脱胎换骨，达到能替他镇守天宸的高度。


    唯独陈楚。


    陈青说道：“朕可没有这意思，你有本事杀杜瀚海，不必留手。天宸每一次的皇权更替，都要面临一扬大清洗。不可避免。既然杜瀚海撞上来，就拿他开刀吧。”


    眼神下有冷漠，还有理所当然。


    随之，陈青又补充，“当然，朕不会废后。但朕驾崩之后，皇后能不能安然成为太后，就不在朕考虑之列。”


    说这话表明他武昭帝陈青并非是冷血至极的一个人了。


    即便你的娘家人已经是朕的眼中钉肉中刺，朕依旧不为难你。


    到此，皇太孙陈风逸至此再无缘帝位。


    霸剑宗本就是陈风逸在诸葛长生之后的最强后盾，而今因皇后娘娘的意气之举，已经成为陈青选定第一个清洗对象。


    没了霸剑宗的支持，陈风逸拿什么保皇储之位？


    此时正在赶路前往皇城的天下霸剑杜瀚海大概是想不到，他人还未到皇城，性命都已经被安排。


    说完杜瀚海，陈青问出一个避不开的问题，简单且直接。


    “陈楚，你可想做皇帝？”


    陈楚不接话，将问题抛回去：“陛下希望我站在天宸的什么位置上？”


    这个问题，早在陈楚回皇城之前，陈青便设想过无数次。


    心里也有答案。


    思忆道：“一开始，朕最希望看见的是你和风逸叔侄情深，让风逸继承大统，你做天宸最大的权臣。但从你进皇城后做的第一件事，却是先帮朕将风逸排除在储君之外。”


    “朕因风逸是雄儿的唯一儿子，故而爱屋及乌，对他极尽恩宠，一直想要栽培他继承大统。虽知他能力非常有限，但只要朕驾崩之前安排妥当，有足够的能人辅佐，他未必做不好一位帝王。只是…终究还是朕异想天开。”


    “打铁还需自身硬，无执锐天下之能，朕强行将他扶上皇位的后果只能是天下大乱！”


    也是陈风逸没听见二人的对话，不然大概还得急火攻心再昏死一次。他本来还有些许的机会保住储君，继承大统。却因冒失的去城门口耀武扬威，储君之位被陈楚那一脚踹的烟消云散。


    陈青随即又道：“陈泗，陈稗，陈玉三子之中，除却陈玉空有野心，却无匹配实力之外。陈泗和陈稗都是不算太差的选择，但他们都有欠缺。”


    “如果你的母亲不是落雪，就算是皇宫里最卑贱的宫女，朕都不会有任何迟疑，选择你为储君！”


    “朕心，依旧纠结。”


    陈楚太优秀了，优秀到他这做父皇的都自愧不如。


    但陈楚的母亲是长生教圣主，荒原的隐女帝。而且陈楚还是落雪主动给他送来的儿子。


    这是阳谋。


    落雪当年将刚刚足岁的陈楚送到太极殿，是想让陈楚做一把颠覆天宸皇朝的钥匙。


    陈青本以为将陈楚送到老祖身边读书，这样即可保住陈楚的性命，只要不让他修炼也就不会成为天宸的祸患。


    然命运的转向永远充满戏剧性。


    二十年后，他这位天宸帝王却不得不主动派人将陈楚接皇城。


    甚至，他还得考虑让陈楚做储君。


    落雪当年的算计在二十二年后，正在撬动着天宸皇朝的未来…


    值得庆幸的是，他们的儿子虽然不听他这父亲的话，但也不会是你落雪的傀儡。


    “所以陈楚，从你迈入皇城的那一刻开始，立谁为储君便已非朕能决定。告诉朕，你想做天宸皇朝的帝王吗？”


    “做！”


    陈楚斩钉截铁。


    陈青提醒，“你想清楚了，天宸内外，不希望你继承大统的排斥力量巨大！你想登基，比朕当年登临帝位的难度崎岖十倍！而且整个天洲大地的那些至强势力们都在等着朕驾崩，倾尽手段来颠覆我天宸皇朝。就算你能顺利登基，未来的路依旧是万分凶险，一旦行差倒错，便是万劫不复。”


    “而你选择退一步做大权在握的权臣，纵然将来天宸皇朝最终被颠覆，你也有全身而退的机会。”


    “如此，你也愿意？”


    陈楚毫无动容，淡回：“我不喜欢给人承诺，但我答应了老祖要为天宸皇朝续命百年。只有我为帝，才能保证能做到。难如何？我亦想去见识屹立在这世间的那些顶峰到底能有多强，到底是不是不可被打败！”


    陈青欣慰而笑，这一刻他也做好了决定。


    若无虽千万人吾往矣的这份气魄，也扛不起天宸这座江山！


    陈楚不是最好的选择。


    而是，他是唯一的选择！


    “好，你既要争，朕便给你这个机会。只要你能除掉霸剑宗，朕便废太孙，昭告天下，立你陈楚为太子！只要朕还活着一日，皆与你并肩，逆流而伐。”


    这对父子在这一刻，达成了一致。


    “皇后娘娘驾到！”


    “太孙殿下驾到！”


    太监的传报声响起。


    陈青当即皱起了眉头，面露出不悦。


    雍容华贵的杜琳儿，拄着拐杖的陈风逸，气势汹汹的走来。


    看见陈楚和陛下对坐谈笑。


    杜琳儿的脸色别提有多黑了，陈风逸看着陈楚眼中更是充斥着无限恨意。


    “臣妾拜见陛下！”


    “孙儿拜见皇爷爷！”


    “平身吧。”


    陈青阴沉着一张脸，冰冷问道：“皇后和太孙为何事要见朕呐？”


    见到陈青的态度，陈风逸来时构想的所有状告之言全都统统忘干净，今日皇爷爷对自己的态度，很不对劲。


    “陛下明知故问！”


    皇后杜琳儿却是不甘示弱，狠狠的盯着陈楚，一字一顿逼问：“陛下，臣妾的侄儿杜衡被九皇子所杀，这件事陛下是不是该给臣妾一份交代？”


    陈楚无动于衷，像是事不关己一般。


    陈风逸这满脸期待，希望皇爷爷马上严惩陈楚。


    而陈青则是不徐不缓的站起身来到杜琳儿面前，俯瞰视之，眼中却没了半点夫妻情分，有的皆是帝王之威。


    他漠声问道：“皇后，你要朕给你交代是吧？”


    每一个字都犹如一记重锤，狠狠冲击着杜琳儿的心神。


    杜琳儿面露出惧色，但身为皇后的尊贵身份告诉她不能服软，她背后还有霸剑宗撑腰，陛下一个将死帝王绝对不敢对她怎么样。


    于是不甘示弱的对视，“是！”


    啪！


    清脆而响亮的巴掌声响彻御花园。


    杜琳儿被一巴掌扇倒在地，掌印鲜红。


    陈青威严而道：“这就是朕的交代。皇后，你可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