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他既不承认也不否认，才能留下想象空间啊。


    这样，跟这位张老板，才有可能开始啊。


    张老板似乎对这个答案很满意，左右看看，随后拉着薛睿峰往旁边稍安静的沙发区走。


    “俺是从豫省来的，俺叫张永富，家里就是养养鸡鸭牛羊，弄点饲料啥的。”


    “听说这大上海开啥招商会，俺寻思着来开开眼，碰碰运气。”


    “刚才听你讲那些……啥浪的，俺是听不懂，但感觉兄弟你是个有见识的。”


    他搓着手，眼神热切，“俺就觉得你厉害。”


    薛睿峰心中暗笑，这张老板，面上一副憨厚的样子，真容易令人放下心防。


    但当老板的，那个简单？


    不过他也没揭露，面上十分诚恳，“张大哥过奖了。”


    “新浪那个不重要，就是个例子。咱们来这，不都是为了找机会嘛。”


    “不知道张大哥对现在一些新冒出来的，能跟您这老本行结合起来的生意，有没有兴趣？”


    他刻意把话题从虚无缥缈的互联网拉回到张永富熟悉的领域。


    “新冒出来的？跟俺养鸡养鸭能结合？”


    张永富眼睛一亮，身体不自觉地前倾，“兄弟，你快给俺说道说道。”


    “只要能赚钱，能让俺那点土货卖得更好更远，俺都有兴趣。”


    豫省是农业大省，他太清楚农产品的销路和价格是命门了。


    薛睿峰的话，精准地戳中了他的痛点。


    薛睿峰知道，这一下子，是吊足了张永富的胃口。


    接下来，就看自己的钩子诱不诱人了。


    他身体微微前倾，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令人信服的笃定。


    “张大哥，您看啊，您养鸡鸭牛羊，最愁啥？”


    “不就是销路和价格嘛。”


    “好东西出不了省，卖不上价，中间商层层扒皮，是不是这个理儿？”


    “对对对！太是了。”


    张永富一拍大腿，仿佛找到了知音，“俺那土鸡，吃着山里的虫草长大的，肉质紧实，炖汤香得很。”


    “可拉到省城，人家菜市场的贩子就压价，说啥‘土鸡没牌子’、‘不好卖’，俺们憋屈啊。”


    “问题就在这儿。”


    薛睿峰抓住时机，手指在空气中虚点，“信息不通。”


    “您不知道哪里的买家愿意出高价收好货，买家也不知道您手里有这么好的东西。”


    “两边都抓瞎，钱都让中间跑腿的赚走了。”


    张永富听得连连点头，眼睛瞪得像铜铃。


    “兄弟，你这话说到俺心坎里了，那有啥法子能治这毛病？”


    薛睿峰微微一笑，抛出了他精心准备的、在此时堪称“超前”却又接地气的解决方案。


    “法子，就藏在这个‘新冒出来’的东西里。您知道电话吧？”


    “电话？知道啊，俺们镇上也有。”


    张永富有点懵，不明白这跟电话有啥关系。


    “电话是通的，但光有电话不行，得有人把两边需要的人连起来。”


    薛睿峰循循善诱，“现在大城市里，有一种新搞法，叫‘信息服务站’，或者叫‘供求信息平台’。”


    “简单说，就是专门弄个地方，或者像咱们现在这样的大会，但它是长期的。”


    “把全国像您这样想卖好货的生产商信息，比如您有啥鸡鸭牛羊，数量多少，品质咋样，啥价钱想卖，都登记进去。”


    “另一边呢，也把全国各地想买好货的饭店、大超市、食品厂的信息登记进去，他们想要啥，要多少，出啥价。”


    薛睿峰观察着张永富的表情，见他虽然努力理解，但眼神还是有些迷茫，便立刻换了个更形象的比喻。


    这甲方爸爸的需求，就是乙方的心之所向。


    他继续道:“您就把它想成是专门给农副产品开的、最大的‘媒人市场’。”


    “这个‘媒人’啥也不干，就负责把想‘嫁’的好货和想‘娶’的好买家凑到一块儿，两边信息透明了，谈妥了，直接交易。”


    “这样就省掉了中间那些二道贩子、三道贩子。”


    “您的好货能直接卖给识货、出得起价的，买家也能直接找到源头好货，两边都省钱省心，还赚钱。”


    “我的老天爷。”


    张永富猛地倒吸一口凉气，粗糙的大手激动地拍在沙发扶手上，发出“啪”的一声响。


    “这……这法子神了！”


    “这不就是俺做梦都想找的‘通天大道’吗？！”


    他仿佛看到了自家的土鸡土鸭直接飞进大城市高级饭店的后厨，钞票哗啦啦地流进口袋。


    商人敏锐的直觉让张永富瞬间抓住了核心。


    “那……那这‘媒人市场’咋收费？贵不贵？俺们小门小户的能进得去？”


    薛睿峰正要详细解释这个“平台”的初期构想，比如通过收取少量信息服务费、会员费或者促成交易后的佣金来运作。


    但眼角余光却敏锐地捕捉到，那抹米白色的身影，林薇，正端着一杯香槟，看似随意地踱步到了离他们沙发区仅几步之遥的一个自助餐台前，慢条斯理地挑选着水果。


    她的侧脸对着他们，耳朵却微微侧向他们谈话的方向，姿态优雅，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注。


    薛睿峰心中警铃大作。


    林薇怎么会出现在这？


    自己现在的模样，要是让她告诉梦安……


    可是现在正谈到兴头，不管了，只能装作没看见了。


    他面上不动声色，依旧挂着温和的笑容对张永富说:“张大哥，收费模式当然要合理，让您这样的生产者用得起、划得来才叫好平台。”


    “具体怎么弄，咱们可以……”


    他话锋极其自然地一转，声音也略微提高了一点，不再是耳语状态，仿佛在分享一个公开的行业观察。


    “……不过啊，这种模式想要成功，关键还得看地方政府的支持和引导。”


    “就像咱们尚海市这次搞这么高规格的招商会，把天南地北的能人、好项目都聚拢来，这就是在搭建一个‘大平台’。”


    “张靖楠张总他们，眼光就非常超前，非常支持这种能打通上下游、惠及民生的创新项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