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冽本来是翻过去对着车厢内壁的，听到孟禾喊他，他又轻轻翻过来。


    “睡不着吗？”孟禾问。


    对着孟禾周冽不想隐藏自己的情绪，他低低的嗯了一声。


    “我也睡不着，那我们说会儿话吧冽哥。”孟禾说。


    “说什么？”周冽问。


    孟禾手放在一侧脸颊下，脸靠在手背上，“冽哥，你好奇我长什么样子吗？”


    周冽沉默了。


    自然是好奇的。


    她的性子给他的感觉有反差有矛盾。


    行事风格有时候很强悍，譬如周冽不止一次跟他描述她在山里的身手是如何如何的厉害，说跟他好的时候有的一拼。


    说话有时候给人的感觉也泼辣，像个小辣椒，做事风风火火，说干马上就干。


    但对他的时候她又很温柔，像话本里温婉又风姿绰约的美人。


    她每展现出一面，他就在脑中想象出她的一个样子。


    他比谁都更加期待自己能复明。


    他想看一看她的样子，她的眉眼。


    想看看他想象过无数次的女人是什么样子。


    “冽哥？你咋不说话？别是害怕我是个又丑又胖的悍妇吧？”


    悍妇吗？


    从她救他出深渊那刻起，周冽就在心里起誓绝不负她。


    不管是丑是胖，是悍妇还是泼妇，他都喜欢。


    周冽笑出声来，“没有，我在想媳妇你长什么样子？”


    孟禾：“哦？那你想象中我应该是什么样子的？”


    周冽又笑，“太多面了，想象不出来。”


    他说，“媳妇，你会变。


    有时候是这个样子，有时候是那个样子，我刚刚想定你的样子，你第二天给我的感觉好像又是另一个样子。”


    孟禾笑，“你说的我像个妖精是的。”


    “哎，你别转移话题呀，说真的，你就不害怕我是个丑媳妇么？”


    周冽：“媳妇，该没有自信的人是我吧。”


    他又认真道，“媳妇，我认准你了，你是美是丑是胖是瘦我都喜欢，我认准的是你这个人。


    容貌不过皮囊而已，媳妇你把你男人想得如此肤浅，岂非太小看我。”


    孟禾耳朵突的红了红，第一次从他嘴里听到他说我是你男人几个字，孟禾心里悸动了一下。


    抬头看看旁边的人，都睡着了，没听见她和周冽的话，孟禾感觉耳后的热意才退散了些。


    她嘟囔，“说的好听，哪个男人不想要个漂亮媳妇呀？


    你现在说的好，指不定等你眼睛好了，看见我是个奇丑无比，身材还壮硕如男人的女人，看你还笑不笑得出来。”


    周冽刚刚是浅笑，这会儿是真憋不住了，笑得胸腔都震动了。


    “媳妇，你咋把自己说的跟熊瞎子是的。”


    “再说了，熊瞎子我也喜欢，抱着多暖和啊。”


    孟禾：“……”


    孟禾本意是想逗逗他，结果都给他整无语了。


    周冽笑了好一会儿才停下来。


    “好了，媳妇，我逗你呢。


    不过，我刚说的，都是真的。


    不论你什么样，我都喜欢。”


    而且他媳妇是不是忘了，他们现在每天晚上都是抱着一起睡的，她时不时的还要撩他一下，吃一下他的豆腐才肯睡觉。


    媳妇长什么样子他不知道，但媳妇的身形他在手掌下，脑海里早已描摹过千百次。


    这样一打岔，周冽的情绪逐渐散去，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后面不知道什么时候都睡着了。


    临近天亮的时候孟禾才醒来。


    就在孟禾他们走后的第二天一大早，有电报到了丰收大队。


    是周冽的老领导发来的，收了周冽老领导的补贴，他们还没有打电报回去。


    孟禾问周冽，周冽说等从沪市回去之后再打。


    孟禾从周冽这里知道他和老领导关系亲厚，暂时不想告知是怕老领导担心。


    不然他除了老领导和宋临崔国平二人的补贴，其他战友的一律没收。


    周常山算着时间，孟禾他们这会儿还在火车上呢，也联系不上，又怕耽误事，只能给回了电报，说周冽和媳妇去沪市治病看眼睛去了。


    嗐，这发电报真他娘的贵啊，还是按字数收费，花了周常山一块多钱，把他心疼得直抽抽。


    收到回复的莫半城，在办公室生气，“宋临崔国平这俩小子干什么吃的，我就知道他们仨放一块就得翻天。


    去沪市看眼睛这么大的事情都不给我来个消息。”


    他兀自坐下喝口水，“准是周冽这个混小子不让说。”


    “哎不对，回报说周冽和他媳妇去沪市看眼睛去了，媳妇？周冽结婚了？”


    莫半城更气了。


    “老子都没同意他退伍，他结婚竟然都不知道上报，这个王八羔子想干啥！”


    莫半城坐不住了。


    参谋长老远就听见莫半城在办公室里发脾气，推门进来，“我说老莫，一把年纪了还这么狂躁，周冽那小子又不在部队，谁还能把你气成这样？”


    莫半城：“……”


    孟禾和周冽丝毫不知道莫半城办公室里发生的一切。


    火车慢慢悠悠的晃了两天半，才终于进了沪市的地界。


    距离下火车还有四五个小时。


    几人都饿了，孟禾把他们都叫来卧铺车厢一起吃饭。


    吃的是孟禾自制的方便面，这玩意耐放，她没有弄很多，足够他们吃到下车的就行，这一顿就都吃完了。


    接车上的热水泡上，然后把水倒掉一点，把孟禾自制的蘑菇酱，麻辣兔丁酱倒进去拌一拌，香飘老远。


    几人吃的贼香，特别陈光辉周堂几人都是糙汉子，吃个面条嗦得呼啦呼啦的，旁边人闻见这香味，又听见他们吸溜面条的声音，馋得口水直咽。


    最后也忍不住爬起来翻东西吃。


    这个时候火车上很乱，一路上孟禾他们也没有跟人过多交流。


    即使这样，也有人盯上过孟禾，因为她长得好，男人又是个瞎的。


    她去上洗手间的时候被两个男人给拦了，只是不等他们说什么更过分的话，就被宋临和陈光辉一人架一个拉角落里去了。


    没一会儿回来的周堂和崔国平看见也围上去，两人吃了个大闷亏，连声张都不敢声张，一瘸一拐的去了别的车厢，再没出现过在他们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