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荧第二天是被屋外村子里人的喊叫声吵醒的，她睁开眼睛就看见了坐在她床边的江母。


    江母眼眶微红，看见她醒来摸了摸她的头发，眼里有解脱有震惊有不可思议更夹杂着几分痛苦。


    苏荧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有些疑惑的开口：“妈妈怎么了？外面怎么这么多人。”


    起身想去看看外面在吵什么。


    苏荧的手被江母紧紧攥住，“别看，不要看莹莹。”


    苏荧看着江母又问了一句：“到底怎么了？”


    江母顿了顿，过了几分钟还是问出了口：“莹莹你昨晚给我喝的牛奶里放了什么？”


    苏荧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知道妈妈担心我，怕你有失眠，就往牛奶里放了点我之前在学校的时候睡不着校医给的助眠药，效果很好的，我睡不着的时候经常吃的。”


    “助眠药，你昨晚也吃了对不对。”江母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般的迫切的问着苏荧。


    苏荧乖乖点头，拿起床头的空杯子递给江母。


    杯子里残留的牛奶有些干涸，黏在杯壁上有些腥味。


    苏荧有些不好意思：“妈妈昨晚喝完我忘了洗杯子，我现在就去洗。”


    说完就要拿过杯子去厨房清洗。


    江母拦住她，嗓子里像是被堵住了般，一句话断断续续才说出来。


    "都，都怪我，昨晚忘了锁门，你爸爸，你爸爸他掉进门口的那条水沟，淹死，淹死了。"


    这句话说完江母像是失去了全部的力气，瘫倒在苏荧身上。


    “怎么?怎么会？”苏荧满脸的不可置信，像是不敢相信这个事实般重复着，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爸爸怎么会死呢。”


    "是不是我忘了锁门，"苏荧有些生气的敲着自己的脑袋，力度之大001看了都怕宿主会被自己敲傻去。


    江母的眼泪流了出来，她制止住苏荧的动作：“不怪你，是我，都怪我，是我，是我害了他。”


    她一把抱住苏荧：“莹莹你要好好活着，你一定要好好活着。”


    苏荧推开江母冲了出去，门口不远处的水沟边围了一堆人，正前方是一个担架，被白布盖住隐约看得出里面是个人形，担架周围围了一堆人，离得最近的有警察，更有一堆看热闹的村里人。


    大家眼睁睁的看着屋子里冲出来一个十七八岁的姑娘，她冲到担架面前被警察拦住，大家伙看着她痛哭起来。


    “爸爸，爸爸。”


    苏荧试图突破人群的围剿，在看见担架边露出的一只泡了发白的手，手上露出一块模糊的牙印，那一刻她心里松了口气，看来死的真是苏承德，那她就放心了。


    看着苏荧哭到身体微微颤抖，泪水就如决堤的洪水般从她的眼里汹涌而出，整个人都快哭到上气不接下气了，只剩痛苦的呜咽声响起。


    周围人都默默围了上来，他们的眼里有不忍和同情。


    “真可怜呢，这刚考上大学爸爸就没了。”


    “是呀，听说老苏家闺女成绩可好了，之前就考上了市里最好的高中，说不定就是我们村第一个大学生呢。”


    “是呀，是个可怜的姑娘。”


    再看到苏荧原本红润的双唇此刻因为悲伤过度而变得微微发白，却依然带着一种让人心疼的美感，她的睫毛被泪水打湿，沾在一起，像是两把小扇子，几缕碎发贴在她的脸颊上，更添了几分柔弱和无助。


    “不得不说老苏家这闺女是长得真好看啊，唉，老苏没福气。”


    “是呀，唉，都劝了他多少次了，少喝酒少喝酒，他这梦游的毛病再喝酒，之前都出过事了，你看这下好了吧。”


    “不过我怎么听老苏说想把她闺女嫁了，换一笔彩礼去生个儿子。”


    “我也听他说过，好像是有好几个人来找他商量了，但是价钱没谈拢。”


    “什么嫁女儿，这和卖女儿差不多了吧。”


    “哎呀，自己父亲嫁个女儿怎么算卖呢。”


    “不过这老苏也是可怜，年轻的时候儿子被拐走了，这女儿长大了眼看要享福了，命没了。”


    “要我说是这苏家的闺女命格有问题，我可是听说当时老苏是想把这个闺女卖了，结果这儿子第二天就被拐了，之后这么多年也生不出第二个儿子，这女儿长大了想嫁女儿了，命又没了，怪邪乎的。”


    苏荧感觉一道灼热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她抬头看了过去，对上陈御不喜不悲的一张脸。


    周围的警察听着村民们七嘴八舌的讨论，其中一位女警察于心不忍，开口安慰道："姑娘你要向前看，活着的人也重要。"


    有位村民左右看了看有些疑惑：“老苏他媳妇怎么不见了。”


    “是呀，刚才还在这，也不知道这一会儿哪里去了。”


    苏荧原本还在默默流眼泪，听见村民的话她像是想到了什么，拼命往屋里跑。


    那名女警察怕她想不开做傻事也跟着往屋里跑。


    苏荧一进门就看见了吊在大厅的江母，她像是已经失去了知觉，全身肌肉开始出现痉挛，手部无意识的做着划水的动作。


    逆着光苏荧像是呆住了，她站在门口没有反应。


    身后跟来的女警察也看见了这一幕，她的反应速度比女主要快的多，先是朝着外边的同事大喊：“快来人，有人上吊自杀了。”


    然后迅速推开站在门边的苏荧往里拉过一张凳子，站上去抱住江母的大腿往上借力，让她能够呼吸。


    很快一堆人进来把人救了下来。


    [主人你是在害怕还是在遗憾呢，这世上最后一个拖油瓶差点也没有了。]


    苏荧有些腿软的沿着门边滑下去，一屁股坐在地上。


    在这短短的一分钟里她想了很多，确实有害怕有遗憾，但是更多的是凭什么，凭什么在二选一的时候江母从来不选她。


    在她六岁那年知道苏父要为了弟弟把她卖掉的时候选择了默认，在知道弟弟被拐走的时候，她也在心里想过吧，为什么被拐的不是她，在苏承德死了之后她也要跟着他一起去死，凭什么不能为了她活着，凭什么，凭什么！


    随队的法医也会一些基础的急救措施，一番折腾之后江母醒了过来，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推开她身边的人想向墙上撞去。


    苏荧收敛好自己的表情，冲上前一把拦住江母，开始大哭。


    “妈妈，妈妈，你也要抛弃荧荧吗？”


    “你带荧荧一起走，我们一起去地下找爸爸，我们一家人永远不分开好不好。”


    身边的人也在跟着劝，警察也忍不住安慰这对苦命的母女。


    “是呀，这荧荧都要上大学了，好日子在等着你呢，可千万不要这个时候想不开。”


    其中一位脸上露出有些愤愤的表情：“要我说这苏承德没了就没了，只能说他命不好，而且他这人也忒不行，哪有一门心思想把自己亲生闺女卖出去的。”


    一边的人拉了拉他的袖子，劝他：“别说了，逝者为大，哪有当着死人面前说他坏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