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祝星序还在床上睡觉时，就被素兰和锦珠拖了起来。


    “大小姐，别睡了！”


    锦珠放大了声音，在祝星序的耳边嚷嚷。


    她直接被吓醒，坐了起来。


    十二月的京城，已经开始隐隐有下雪的迹象。


    在这样的气温下，祝星序根本就不想起床。


    坐起来之后，她打了个寒战，正要往被子里躺。


    “……天还没亮吧？我再睡会。”


    真是的，好不容易来了这里，不用上学不用上班，多睡一会怎么了！


    没等她反应过来，素兰和锦珠一人拖着祝星序的一只胳膊，先坐进了浴桶。


    大早上泡澡，她还是第一次。


    只是，这次泡澡和以往不同。


    素兰很有经验地拿了许多东西来，全放进了浴桶里。


    一时间，祝星序被香味惹得打了好几个喷嚏。


    素兰见她适应了，便开始往她身上浇着热水，细细地洗着。


    锦珠知道祝星序泡澡时喜欢吃东西，拿了满满一盘的柑橘来。


    “大小姐今日会很辛苦，先吃些垫垫肚子吧。”


    怕她剥橘子会将手指染色，锦珠剥下一瓣，塞进祝星序的嘴里。


    或许是到了季节，这柑橘格外好吃。


    锦珠一边剥着，一边想起自己从小就和大小姐在一起，可眼下，大小姐居然要成婚了。


    还是和她喜爱的男子。


    她抬起手，用袖子擦了擦即将溢出来的眼泪。


    祝星序正吃得欢，见锦珠好似哭了，她有些惊讶。


    “锦珠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听到声响的素兰也望过去，关切地看着她。


    锦珠却摇了摇头：“没事……我只是，有些高兴。”


    素兰几乎是立刻就明白她说的是什么。


    当年，她也是这般感受。


    祝星序还有些摸不着头脑，可再怎么问锦珠，她都不说话了。


    趁之后锦珠出去拿东西的空挡，素兰凑近祝星序的耳边说了锦珠会这样的原因。


    祝星序听了后心情有些复杂。


    但转念一想，若是锦珠出嫁了，她应当也是和她一样的感受。


    皆是因为她们都把对方当成了自己亲近的人。


    泡完澡，素兰朝外面招呼了一声，便是好几个女子鱼贯而入。


    “祝大小姐安好。”


    她们朝她行了个礼，便开始在她脸上捣鼓东西。


    从铎州离开时，芍药给她拿了很多加在浴桶里可以使肌肤滑嫩的东西，还有一些持香久的花粉。


    一月前开始，素兰就往她的浴桶里放了这些东西。


    今日的祝星序，容貌娇媚更甚以往。


    妆娘们经验丰富，很快便给她上好了桃花妆。


    祝星序看到镜子里的自己，都差点吓了一跳。


    让她不自觉地想到某电视剧里那一句话。


    “我都不知道里面那个女孩子是谁……”


    盯着欣赏了自己脸半天，妆娘们又开始给她弄头发。


    因着祝星序素日里待自己极好，该睡觉时便睡觉，该吃东西时便吃东西，认识裴榭之后还多了运动的机会。


    是以她的头发又多又黑。


    祝星序为现代的秃头自己默哀了一秒钟。


    还是不上班养人啊。


    此次婚礼是以王妃为规格举行的，一切都要以端庄贵气为主。


    妆娘们给她盘好头发后，往上面加了不少钗饰。


    祝星序能感觉自己的头在一点一点地缩进脖子里。


    她忍。


    就当拍戏了。


    当妆娘们把最后一根粗如三指的金钗放进她的盘发里时，祝星序差点支撑不住了。


    早知如此……她先前便练练了，而不是图省事，每天轻装出行。


    祝星序观察过，京城内的贵女，包括季迟影，每次出行时，都打扮得极符合身份。


    唯有她……


    不过最难捱的就是这一天，等这一天过去了，她便再也不用如此了。


    反正裴榭也不会对她限制这些。


    “大姐姐，我来了！”


    出乎意料的是，多日未见的祝若怡身穿一身简便的粉衣来到她的屋子。


    她手中端着一方盒子来到祝星序的面前。


    见到祝若怡，她的心里生出欣喜。


    她一直都不想和祝若怡为敌。


    “若怡，你来啦。”


    祝若怡甜甜地笑，打开了盒子。


    “大姐姐，这是我为你选的新婚礼物。”


    盒子里是一对龙凤嵌丝金镯，一看便知价格不菲。


    为了不拂她的意，祝星序立刻将这对金镯戴上了。


    戴上之后，祝星序就后悔了。


    金镯的重量不轻，坠得她手腕子疼，于是趁祝若怡转身的功夫，她将金镯偷偷取下，放回盒子里，让一旁干活的锦珠妥善保管。


    妆和头发弄好了，便是嫁衣。


    这也是按照王妃的等级来制作的，光是修改尺寸，宫里的人就来了不下四五次。


    一层一层衣服穿上，祝星序被裹成了粽子。


    还好是冬天，这么穿很暖和。若是夏天，岂不是要把她热死了！


    这么些流程下来，已是半下午了。


    早上吃的柑橘早就被她消耗干净，现在祝星序只觉得腹中空虚。


    “好锦珠，再给我吃点东西吧。”


    锦珠却摇摇头：“大小姐，现在吃东西会弄花妆容的。”


    她眼前发黑。


    那这就意味着，要等到晚上洞房时才能吃了？！


    祝星序摇摇欲坠，被素兰扶住了。


    她紧张道：“大小姐可是身体不适？”


    祝星序有气无力地摆摆手：“没事……”


    这时，季迟影也抱着一个大盒子进来了。


    她看着一身火红嫁衣的祝星序，由衷地为她感到高兴。


    “星序，你今日太美了！”


    季迟影将盒子交给锦珠，她则来到祝星序的面前，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她。


    祝星序知道，她和商文修已经互通了心意，想必很快也会举行婚礼了。


    没想到啊，原著女主竟然被人给截胡了。


    祝星序调侃道：“你和商文修的好日子也近了吧？”


    听完她的话，季迟影的脸上开始泛红。


    “没有啊……”


    见她一副羞涩的样子，祝星序露出了然的神情。


    她小声在季迟影的耳边道：“嫁给他，比三皇子要好。”


    季迟影的脸上只有释怀。


    “我不和别人比，他便是最好的。”


    祝星序放心了。


    外头传来一声呐喊。


    “吉时已到！”


    妆娘即刻将红盖头往祝星序的头上放。


    又不知是谁，往她的手中塞了个苹果。


    “进洞房前，大小姐千万不可将苹果落下。”


    盖上盖头之后，并没有如祝星序想的那样，什么也看不见。


    她还是能看到面前的人影攒动，只是已经男女不分了。


    祝星序被人扶出屋子，门外，便是祝宗景。


    出嫁女出屋，便要让府中的男眷背着出门。


    祝宗景伏在她的面前。


    “大姐姐上来吧。”


    祝府对女儿和儿子的教育完全不同，她和祝宗景这么多年的对话可以说是一只手都能数出来。


    趴在祝宗景的背上，祝星序听到他和自己说话。


    “我和大姐姐来往不多，但弟弟真心希望，你可以幸福。”


    “若五殿下对大姐姐不好，也可与弟弟说，弟弟想方设法也会为大姐姐撑腰。”


    祝星序知道，祝宗景就是那种很传统的读书人。


    对父母友善，对兄弟姐妹尊敬爱护。


    他能说出这么一番话，也让祝星序有些感动。


    “谢谢。”


    很快，祝宗景便将祝星序背到了祝府门口。


    请来的礼乐队一直敲锣打鼓的，吵得祝星序耳朵疼。


    之后，便又有人将她扶进轿子里。


    喜轿里的空间不算小，她可以把腿伸直，这才小小地舒了一口气。


    “起轿！”


    轿子被晃悠悠的抬了起来。


    外面的欢声笑语和乐队的声音此起彼伏。


    祝星序没忍住，悄悄掀开盖头的一角，往窗外看去。


    轿外尽是穿着红色衣服的人，还有围在路边看热闹的百姓。


    队伍一边行进一边撒着钱，场景空前热闹。


    裴榭应该是在前面。


    但是这里看不到。


    祝星序又放下盖头，安心等着。


    真没想到，在现代从来没谈过恋爱的她，居然会在古代结婚了。


    但想起这么多日子，她和裴榭的相处与经历。


    明明二人皆是在这岁月中渐渐喜欢上对方的。


    能嫁给他，祝星序真的很开心。


    在这一时刻，她不想再去想其他，只想享受当下，完全听从她自己的内心。


    她的心情，才是天大的事。


    王府离祝府不远，又颠簸了一阵子之后，喜轿被放下。


    不知又是谁，将一块红绸放进她手里。


    轿门打开，从盖头的下方，祝星序先看到一双青色的靴子。


    她的心抑制不住地开始狂跳。


    裴榭站在轿前，紧紧地攥着红绸。


    第一次，他感受到了紧张的情绪。


    明明在宫里面见皇帝时，他也不曾慌张。就算那位刁难他，裴榭也只会在冷静地想着应对的法子。


    可此时，看着一身嫁衣如火的祝星序，他的脑子只余空白。


    祝星序和裴榭各自牵着红绸的两端，朝主屋行进着。


    祝星序看不清前方的路，只能略低着头盯着底下那一片地砖。


    想来也不会有谁在路上放些奇怪的东西吧……


    走至门前，需跨火盆。


    祝星序将苹果揣在兜里，一手提着裙摆，一下便跃了过去。


    这不端庄的行为引得周围的人哈哈大笑起来。


    有什么好笑的……


    这衣裙那么长，不提起来给火烧着了怎么办。


    跨过门槛，正式进入到主屋。


    他们在屋子的正中央站定，拜了三拜。


    礼成，祝星序又被人带去寝屋。


    即使从盖头里看，她也能看出寝屋被装点成了一片红色。


    坐在床上，她先被上面的桂圆花生硌了一下。


    祝星序想抬手拂去，被素兰制止了。


    “大小姐……忍忍。”


    她只能忍住。


    坐下没多久，裴榭也进来了。


    祝星序一下又紧张起来。


    心跳声仿佛就在耳边回响。


    他坐在祝星序的身侧。


    祝星序感觉，裴榭也应当很紧张。


    有人道：“新郎可以掀盖头了。”


    裴榭拿着称，将红盖头挑了起来。


    映入他眼帘的，便是有着倾城之貌的祝星序。


    她白皙的脸上晕着红霞，一双翦水秋瞳愣愣地盯着他，微嘟起来的唇上水光盈盈，美艳到极致。


    裴榭的脸唰地一下红了起来。


    祝星序也震惊于自己看到的。


    平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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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里的裴榭，虽容貌也是上乘，但抵不上此刻一袭红衣的他。


    满目的绯色中，他面如冠玉，目若郎星，直直看她，叫她差点忘了呼吸。


    两人含情脉脉地看着对方，在场的人也嬉笑不已。


    “哟，两人都看呆啦。”


    “快快喝了合卺酒，我们就走罢。”


    祝星序被调侃得脸色更红，忙低下头不再去看他。


    仆从端来了酒。


    二人交杯着饮完，裴榭便被其他人簇拥着去正屋喝酒了。


    屋内只剩下祝星序和素兰锦珠。


    她听外面没了声响，赶紧吩咐道：“素兰帮我换下衣服，锦珠帮我拿点吃的！”


    已入夜，寒风阵阵，但寝屋内置了三个大火盆，将屋内熏得和夏天似的。


    祝星序又最受不了热，没等素兰过来帮她，她便立刻脱去了厚重的外袍和外衣。


    她的身上已经沁出了不少汗，素兰见状，赶紧出去安排热水沐浴。


    沐浴完，素兰给她穿上像没穿一样的透明寝衣。


    “……这会不会太奇怪了。”


    素兰捂着嘴笑：“才不会呢，大小姐身材这么好，肯定要让姑爷看见哪。”说罢，她又在祝星序身上涂了香膏。


    锦珠也拿了一盘点心来。


    饥肠辘辘的祝星序此刻什么也管不了，拿起就开始吃。


    偶有点心的碎屑掉落在地，素兰和锦珠也赶紧清理掉。


    吃着吃着，有一仆从从外面敲门。


    “王爷很快就来了。”


    像是得到什么命令一样，锦珠赶紧将点心端走。


    “我还没吃完……”


    祝星序嚎叫着，但锦珠头也不回地走了。


    素兰也赶紧给她补了补妆，梳理了一下有些凌乱的头发，也笑着出去，还关上了门。


    屋内没了其他人，祝星序又开始紧张起来。


    在原地走了几步，她拿上摆在桌上的香囊，赶紧钻进被子里，面朝最里面。


    屋外有道脚步声渐行渐近。


    祝星序攥紧了香囊。


    门吱呀一声开了，她能听到屋外呼啸的寒风。


    祝星序闭着眼睛，假装已经睡着了。


    她不是不懂那些事，只是不知道该以什么方式面对。


    而且她还穿着这样的衣服……就好像自己蓄意勾引裴榭一样。


    怎么想都觉得很羞愧。


    裴榭并没走到床边，而是窸窸窣窣地脱去衣服，走向隔间的沐浴间。


    热水已经凉了，但裴榭还是垮了进去，慢慢地清洗着身体。


    就在祝星序差点睡着的时候，哗啦一声，裴榭沐浴完已经走了出来。


    她完全醒了，但也不敢动。


    身旁的被子被掀起，裴榭有些冰凉的身体躺了进来。


    不知是不是三个火盆的缘故，他躺进来时，祝星序居然感到了一丝凉爽，很想往他那边靠。


    但她忍住了。


    倏地，轻柔的吻落在祝星序的耳朵上。


    她下意识缩了缩。


    随后，一阵低低的笑声传来。


    “原来，你还未睡。”


    既然已经被拆穿，祝星序索性不再装了，转过来看着裴榭。


    他只梳着简单的发髻，如瀑一般的黑发垂至她的身侧，有几缕落在了她的手边，痒痒的。


    “我睡了，只是又被你吵醒了……”


    她微微撅起嘴巴，似在表达不满。


    “那……便是我的不是了。”


    尽管口中说着道歉之语，但裴榭的眼中浸着笑意，更显温和。


    他眼神落在祝星序手中的香囊上。


    这香囊本就是要给他的，祝星序将香囊递过去。


    “这图案倒有些稀奇。”


    裴榭拿起祝星序绣的香囊。


    祝星序解释道：“你看，这是两颗爱心，代表我们，中间有一根箭穿过，将我们连接在了一起。”


    裴榭很喜欢这个图案的寓意。


    赤色鸳鸯绣金棉被在祝星序讲解时被她拉下了一些。


    祝星序身上穿的那套寝衣落入他的眼中。


    霎时，裴榭的瞳孔幽深一片。


    祝星序本想再说些什么，可没来得及说话，她未尽的语言尽数被裴榭封于口中。


    裴榭的吻如他的人那般温柔缱绻，他不想太急，只想把自己所有的柔情给她。


    鼻腔中熟悉的果香飘进，让他不由自主想到第一次见到祝星序的情形。


    那时的他，定想不到会有这么一天。


    ……


    最后，祝星序要困倦地几近睡去。


    但她还是硬直起身子，唤人来送热水。


    来的人是素兰。


    素兰端着一盘热水进来，悄悄抬眼看在被床幔遮住的祝星序。


    不知王爷和她说了些什么，祝星序笑起来。


    真好，大小姐很开心。


    等素兰出去，祝星序才裹着裴榭的外袍下床。


    因为她的衣服已经穿不了了。


    她纤细的小腿从被子里伸出，踩在地上。


    裴榭微咪着眼盯了会，想到方才自己抓着她的小腿亲吻，有些悸动。


    “我来吧。”


    两只脚已经踏出去的祝星序疑惑地看着他。


    裴榭随意套了一件里衣，去浴间拿了一块干净的帕子，沾湿后拧干，来到床边。


    裴榭擦去她身上的粘腻。


    他动作轻柔，生怕弄疼了她。


    之后，他又换了好几张帕子，直到她浑身干爽才作罢。


    擦拭完之后，他将帕子搁置在一旁，复上床，伸手搂住祝星序。


    屋外是呼啸的寒风和凛冽的大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