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给夏贵通风报信的村民连夜去了夏家，此时的夏贵还在温柔乡中醉生梦死，听前来通报的下人说是村民来找他，他先是不屑，后面听见雪山要被搬空了才陡然警醒。


    “说，到底是怎么会事，怎么现在才来告诉我？”


    夏贵一边质问跪在地上的村民，一边命管家召集守卫，他要去雪山一探究竟，看是谁不要命，敢动他的东西。


    村民垂首回答：“那些人是突然来的，小的一时……”


    说话的村民是雪山附近村庄的里长，在村里说一不二，平日里为防止有人进山盗取东西，他会让人散播不实谣言，恫吓村里的百姓。


    一来，他和夏贵有勾结，自然不希望别人动山里的东西。


    二来，夏贵担心有人看见他的家丁在山中挖药材，这件事若传出去，非同小可，所以夏贵对里长下了死命，不能让任何村民进山。


    所以当初陆小小要召集村中壮丁进山，里长会百般阻拦。


    夏贵见里长跪在地上似鹌鹑，气得摔了手中的杯盏，怒骂道：“没用的东西，白白用那么多钱养着你，明日我便让县令撤了你里长的位置。”


    里长听自己位置不保，膝行至夏贵脚边讨饶：“夏老，这事当真怪不得我，我也没想到会有那么多人不顾劝阻进山，他们都是身强体壮的青年，我一把老骨头哪里管得住他们。”


    “他们就不怕山中的猛禽，我当初选你做里长，就是看你有一副好口才，能说动人，怎么今日就不会说话了，他们明知山中有危险，还偏要去，我看就是你不中用了，没有村民把你放在眼里。”


    夏贵一脚踢开上前攀扯的里长，起身要往屋外去。


    那些不知死活的东西，动他的东西，他一定不会放过他们。


    此时，夏贵的铁甲军已经站在门外，只待他一声令下，便要同他去山中抓人。


    他夏家的铁甲军，可是辰国最精锐的兵士，是陆渊的藤甲军比不了的。


    饶是他现在想造反，那也是顷刻之间的事。


    想到这里，夏贵的气势更高昂了些，仿佛要上沙场征战的将军。


    只是他要对付的不是敌军，而是和自己同处一个国家，手无寸铁的百姓。


    然而就在他抬脚要迈出房门时，身后的里长叫住了他。


    “夏老，且慢，”里长斟酌道：“那些刁民可不少。”


    夏贵收回脚步，冷嗤道：“你怕是不知道我铁甲军的厉害，那可是一当十，我这里足足有三百人，就是陆渊在此……”


    也得退避三舍，对他毕恭毕敬。


    可里长却是没让他的张狂之言出口，便咽了回去。


    “进山的人，恐怕有上万人之多。”里长道。


    “什么……你说什么？”夏贵不相信自己听到的：“你再说一遍，有多少人？”


    里长躬身走到夏贵跟前：“北境的百姓差不多都进了山。”


    听了里长的话，夏贵险些跌坐在地，他对管家道：“去……赶快让驯兽师去山中，让他操控猛兽对付进山的人。”


    不想，他话刚出，管家便告诉他另一个让他险些背过去气的消息。


    “驯兽师，他嫌弃您给的月例太少，昨夜便偷偷溜走了。”


    *


    陆小小把一大包金子递给驯兽师，问他的名姓。


    驯兽师看着眼前金灿灿的金锭，犹豫着不敢接，他对她道：“小的姓何名羽，您叫我小羽便是。”


    陆小小看出何羽是一个本分人，于是把手中的金子强行给他道：“小羽这是你该得的。”


    驯兽本是危险之事，山中猛兽都是没有人性的野物，同它们打交道，便是用命在驯服它们，一个不小心便尸骨无存，给再多的钱也不为过。


    而且他的确帮了她大忙。


    若不是他，只怕进山的百姓早被猛兽吓跑了，她想收集山中草药卖钱的事，也只会是空想。


    小羽看上去和陆小小同岁，却比陆小小还矮小，一看便是苦人家出生的孩子，长期吃不饱穿不暖，饶是有驯兽这门手艺，夏贵也从未对他优待，常是对他打骂。


    小羽拿着钱，跪在陆小小跟前道：“公主，小的以后定当尽心尽力为您做事，燃着火的刀我也去海里寻来给您。”


    一旁的芷兰听后，噗的一声笑了出来：“那是上刀山下火海，什么刀掉到海里，胡言乱语的。”


    小羽知道自己说错了话，不好意思挠了挠后脑勺。


    陆小小上前把人扶起，对他道：“以后帮我做事，只一条你要谨记，那就是护好自己，别伤了性命。”


    小羽愣愣点头。


    芷兰见他呆头呆脑，把他拉来身边，给了他一盒药膏，道：“这是我从大雍带回来的生肌止血的药膏，拿去用。”


    小羽这才发现，方才自己驱赶黑熊时，手背遭熊抓伤，眼下正往外冒血。


    “多谢。”


    小羽担心自己多说多错，遭芷兰笑话，于是接过药便去了一旁的树下处理伤口。


    见芷兰一直看着小羽，玉蝶打趣道：“你我一载不见，也没见你从大雍给我带点什么东西，现在倒好，你才见他一面，就给人家送药，也不怕我吃味。”


    芷兰听出玉蝶笑她，于是对陆小小道：“公主，我分明一番好意，芷兰却笑话我，你要为我做主。”


    “好啊，我给你做主。”


    芷兰一脸得意看着玉蝶：“还是公主对我好，哼。”


    不想，话音刚落，便听陆小小继续补充道：“我做主以后给你许配一个好人家。”


    “公主你和芷兰一起欺负人家。”


    方才还得意的芷兰，现在嘴噘得老高，粉白的脸颊泛着薄红。


    不远处树下的小羽看着芷兰的模样，一时失神。


    他出生贫寒，自小被人踩在泥中，从未有人关心过他，更不会有人在他受伤时给他膏药。


    小羽看着手中雕镂精美的药盒，觉得心里暖暖的。


    *


    翌日，夏贵怒气冲冲去了辰国的皇宫，此时皇宫的北门外，围满了前来卖草药的百姓。


    他们背上的竹篓里满是人参，灵芝，虫草等名贵的药材，夏贵看在眼里，只觉心里在滴血。


    这些东西本来都属于他，现在被这些刁民挖去，他如何能咽下这口气。


    陆渊对北门外的事有所耳闻，只知道是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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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己的妹妹陆小小在买草药，至于百姓的草药从何而来，他未做深想。


    夏贵见陆渊气定神闲的喝茶，进屋便对他发难。


    “君主这是何意？”


    陆渊有些畏惧夏贵，毕竟以现在皇室的力量，很难和夏家抗衡。


    陆渊给夏贵倒了杯茶问他：“夏老这是何意，是谁惹你生气了？”


    夏贵不把陆渊放在眼里。


    一个懦弱无能的君主，若不是靠四大家族支撑，只怕连普通百姓都不如。


    所以每每面对陆渊时，夏贵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人。


    夏贵乜了眼陆渊，没去接他递来的茶水，问他：“君主当真不知？”


    陆渊一脸不解看着夏贵。


    就在这时，陆小小从外面走了进来，她一身绫罗绸缎，肩上还披着桓景玉送她的翎羽大氅，头上的玉簪，在阳光下泛着冷光，脚上的鹿皮靴上镶嵌的东珠，色泽莹润，一看便知是难得的宝物。


    夏贵自陆小小进屋，视线就没离开过她周身的穿戴。


    夏贵是见过好东西的，陆小小这一身少说要五万两，没想到穷困的皇室，竟这般有钱？


    在夏贵诧异间，陆小小转身面对他道：“夏大人，你一早来皇宫是为何，莫不是来给我和皇兄问安的？”


    “问安”二字，身份高低立判。


    饶是皇室再衰微，君便是君，臣便是臣，地位不容逾越。


    陆渊和陆小小一母同胞，却是截然不同的两个性子。


    陆渊为人敦厚老实，没有主见，任人拿捏，陆小小则是个有心眼的，四大家族的人，在她跟前讨不着好。


    若是往日，夏贵或许不同陆小小计较，但今日他就是为问罪而来，岂有放过陆家兄妹的道理。


    “问安？”夏贵冷笑：“那还要看你们配不配，我今天也不和你们逗圈子了，就问你，那些贱民进山挖草药的事，是不是你搞得鬼？”


    “是又如何，难道雪山是你一人所有？”陆小小反问他。


    陆小小早已做好了和四大家族抗衡的准备，若想重建辰国，必须铲除四大家族。


    夏贵见陆小小不否认，于是对外面守着的管家道：“去，让铁甲军把皇宫围起来，我要让辰国的百姓看看，得罪我夏贵是什么后果。”


    就是皇室得罪了他，他也照杀不误。


    管家得令离开。


    陆渊知道皇室的兵力不是夏贵铁甲军的对手，想要缓和局势，于是对他道：“夏老，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那你要问青禾公主，问她都做了些什么？”


    夏贵翘着二郎腿对陆渊道：“我现在给你两条路，要么你亲手除了青禾公主，往后这辰国的君主还是你的，要么与我为敌，葬身皇宫。”


    陆渊贪生怕死之辈，一定选择保自己，夏贵心中笃定。


    不想，陆渊听了夏贵的话，立刻把陆小小护在身后，对她道：“小小，趁现在铁甲军还没来，你快走。”


    陆渊身量不高，也不会武功，但他拼尽全力保护陆小小，唯恐她受伤。


    陆小小喉咙哽咽，对陆渊道：“兄长，放心，今日葬身皇宫的不会是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