嫉妒是爱情的毒。


    母神这样告诉他。


    “那您为何要赐予人类嫉妒呢？”


    听到幼子的提问，掌管爱的月神露出愉快的笑容。


    “因为，很有趣啊。”


    “我会嫉妒，你的父神同样。”


    “憎恶一切失去祂的可能性，想要摧毁所有抢夺祂的存在。”


    “奥修斯，当你陷入爱河，你也会嫉妒。”


    年幼的太阳神子想，他不会的。


    弱者无能嫉妒，强者只会掠夺。


    看上的东西就去抢，抢到手里的就是他的东西。


    如果对方宁死不屈，那大不了就烧成灰烬。


    尚未接触情爱的乌瑟不认为这样的想法有什么错误。


    所谓爱情，本质不就是占有吗？


    直到此时此刻，陷入爱河的神子才意识到。


    哪怕他心中满是嫉妒的毒液，想要燃烧整个世界。


    可他却依旧无法灼烧自己的小狗。


    失控的血雾绕开最前方的少女，像是可悲的讯号。


    死亡之力驱逐着光明残骸，疯狂和暴戾侵蚀太阳神子的理智。


    赤色浸染浅金瞳，额间浮现鲜红的逆十字架。


    那逆十字架鲜红欲滴，如同罪孽的化身，象征着光辉的堕落。


    他无法伤害她。


    那就带她离开。


    人间世的声音太繁杂，会污染他的新娘。


    对，他的小狗没有错。


    错的是意图夺走她的垃圾们。


    嫉妒之毒熊熊燃烧燃烧，死亡之力侵蚀着光明。


    【杀了他们。】


    【占有她。】


    -


    太阳神殿。


    “大祭司，不好了！”


    听到殿外惊慌的声音，银发大祭司脚步匆匆地走了过来，身后跟着看热闹的亲王贝莱克。


    “出什么事了？”


    跪在祭坛前的祭司一脸慌张，“索德大人，堕神诅咒出现了！”


    名为索德的银发青年一眼看见萦绕在太阳神像上的黑色荆棘。


    层层缠绕在狮身之上，试图将欲飞往天际的神明拖入深渊。


    他深吸一口气，转头看向来嘲讽自己的亲王，“贝莱克，这就是你说的万无一失？”


    贝莱克看着那被污染的神像，也没有打趣神柱的想法了，眉头紧蹙：“未来王后明明对陛下一往情深，为什么陛下还会被诅咒反噬？”


    “贝莱克，你是不是活得太久了，都忘了当年希诺族的灭顶之灾为何而来？”


    听到索德的话，贝莱克抿了抿唇，难得没有反驳他。


    来自信徒的背弃，让希诺一族沦为了嗜血的畜生。


    若非陛下的庇护，他们会成为伪神布教的垫脚石，和其他被夺走信仰根基的半神一样，永生沦为无名无姓的恶魔。


    “人类是最变化无常的生物，永远不要赌他们的忠诚。”


    银发大祭司抬头看向那散发出不详的神像，冷漠地说道：“你们应该信我的预言，在奥修斯大人没有爱上那个人类的时候，就控制住她，确保她的思想永远停留在爱上神明的瞬间。”


    一瞬间就是永恒。


    这样的信徒，才不会叛神。


    贝莱克抓了抓头发，一脸烦躁：“索德，现在怎么办？”


    索德转身就要离开，“等着吧，世界将会陷入黑暗，没有谁能阻止太阳的堕落。”


    “等等——”


    亲王的声音劈了叉，“反噬停止了！！！”


    “不可能！”


    索德瞬移到神像前，烈焰扑向他的脸，把人面烧出了石头的内里。


    大祭司已经习惯了太阳神子无差别攻击的烈焰，冷静地后退到安全领域，仰望神像的情况。


    那些黑色的荆棘只缠绕到了神像脚上，没有往上继续。


    “是我的错觉吗？”


    贝莱克有点怀疑自己的视力。


    层层阴影中的荆棘晃来晃去，原本尖锐的刺变软，甚至卷成了心型。


    “怎么感觉这荆棘在晃动得有点荡漾呢……”


    索德同样看见了荆棘诡异的表现。


    奥修斯大人到底经历了什么，才能短短时间情绪变化如此之……奇怪？


    大祭司陷入了深深的迷茫。


    -


    昏暗的甬道末端，只要推开门，就能进入喧嚣的集市。


    姆斯笑着说道：“到了，欢迎来到地下集市。”


    此刻的海妖满心都是欢喜。


    他今天实在太幸运了。


    这次可是满载而归，骗到了两只肥羊和一个好用的工具。


    到时候把那个金发男的灵魂卖给喜欢制作魂奴的东方买家，肉身卖给血族当血食。


    金袍少爷可以先去找他们家族敲诈笔钱再卖掉。


    至于眼前的犬面女，只要控制她的思想，就能把她利用到死。


    光是想想大笔入账的古币，姆斯就快控制不住自己的笑容了。


    “到了呢。”


    甜滋滋的女声在他耳边响起。


    海妖露出迷人的微笑，准备跟之前一样，散发魅力去勾引眼前的蠢女人。


    “咔嚓。”


    他听到什么断裂的声音，那是一种如同木头断裂的沉闷声音。


    姆斯很熟悉这种声音，他常去的人肉摊上，当摊主斩开人类的脖颈时，就会发出这样的声音。


    他喜欢这样的声音，正如喜欢人类的哀嚎。


    但当轮到他脖颈和腰部同时断裂开来时，他也发出了和人类一模一样的哀嚎。


    死亡总是公平的。


    姆斯掉落的头颅看见身后的场景。


    犬面少女拿着一把生锈的铁斧，斧身上沾着他的鲜血。


    金发少年身后是荆棘般的黑影，把他对半撕开。


    “为……什么？”


    戴着犬面的少女拎起他的头颅，语气天真无邪，像是最好骗的乖孩子。


    “你坏，你想控制我的主人。”


    海妖变成灰白的眼睛不甘地动了动。


    他明明是让她控制他！


    临死之前，海妖依旧无法理解。


    这女人就不想看着自己高高在上的爱人匍匐在脚边，死心塌地爱着自己吗？


    仿佛是听到他死去灵魂的疑问。


    林靥星轻声说道：“不需要。”


    她的太阳，怎么能因为她堕落呢。


    少女拎着失去生息的海妖头，一眼没有看前方热闹的集市，转身朝着身后的少年跑去。


    在她转身的刹那，海妖的灵魂被粘稠的黑影拖入了底下，等待着他的将会是无穷无尽的灵魂折磨。


    林靥星丝毫没有察觉昏暗甬道中那粘稠的血雾，自己身上的黑袍已被血色晕染。


    满心欢喜的她朝着少年跑去。


    虽然只是短短半小时，但狗没有跟主人黏在一起，快寂寞死了。


    阴影中的荆棘避开她，却又围着她，不给她逃离的机会。


    黑暗里，那不详的血瞳紧紧盯着她。


    看着林靥星一手拎着海妖头颅，迈着轻快的步伐跑过来。


    等到了主人面前，小狗双手捧起头颅，傩面上沾了海妖的血，散发出慑人的鬼气。


    就像送他玫瑰一样，少女甜蜜地说道：“陛下，这是今天第一个战利品。”


    见主人没有动，恶犬歪了歪头，不解地问道：“怎么啦，陛下你不喜欢吗？”


    难道是太血腥了？


    但上次的心脏他都收了啊。


    难道陛下比起头，更喜欢内脏？


    就像有的人不喜欢吃鱼头，但喜欢吃鱼内脏？


    阴影中的荆棘在扭曲徘徊，攀附到少女的靴面之上，禁锢住她的脚踝。


    犬面少女在认真思考，看起来完全没有发现脚下的异动。


    跪在地上的阿科尔斯倒是看得一清二楚。


    他奄奄一息之余，真的恨不得跳起来告诉这个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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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


    你的血族男朋友正在发疯呢！


    你就没发现自己腿上那些扭曲的黑影吗！！！


    你男人在吃醋啊！


    你在干什么，你在捧着奸夫的头……啊？


    卧槽，这女人也不正常啊！


    谁会一言不合砍奸夫的头啊！


    阿科尔斯的脑子分裂成两边，一边是“呜呜呜我好想死”，一边是“卧槽两个疯子在谈恋爱”。


    迟钝的疯女人还在兴高采烈地说话。


    “我砍头，你砍腰，我们果然心有灵犀！”


    阿科尔斯痛苦捂头，你要不要听听自己在说什么啊，心有灵犀是用在这种地方的吗！


    本以为那个可怕的血族大人会继续沉默。


    但出乎意料，他看见对方伸出双手，握住了少女的手。


    阿科尔斯混乱地想道，你别说，在黑暗之中双手交握，还挺浪漫的哈。


    ——前提是这两人不是在一个死不瞑目的人头上牵手。


    乌瑟的语气平静，好像一切都在掌握之中：“对，我们心有灵犀。”


    阿科尔斯：“………………”


    阿科尔斯：“呜哇呜哇！”


    放屁的心有灵犀，你就是想干掉奸夫吧！


    林靥星看着跪在地上呜呜呜的面具少年，好奇问道：“他在说什么？”


    听起来很悲愤呢。


    乌瑟微笑：“在放屁。”


    下一秒，面具少年没有呜了，他的嘴开始噗噗噗放屁。


    “嘶。”


    林靥星拉住陛下的手，离这放屁少年远一点。


    “陛下，我们离他远一点，感觉脏脏的。”


    阿科尔斯：“！！！”


    毫无同情心的女人，活该你被血族缠上。


    你俩锁死吧！！！


    血雾环绕在林靥星的身上，死亡荆棘萦绕在她的脚底。


    确保自己的力量完全包裹住她后，乌瑟看着她手上的头颅。


    虽然她花心了34分钟19秒，但看在她利落干掉这个海妖的份上。


    他可以原谅她一点。


    “我原谅……”


    “陛下，对不起。”


    乌瑟顿住，血色的双眸死死盯住眼前的少女。


    压制的嫉妒在疯狂叫嚣。


    怎么？


    她后悔杀这个海妖了？


    后悔也没用，他已经把那肮脏的灵魂撕碎，扔进冥火点燃。


    金发神子感受到嫉妒的痛苦在心中蔓延，让他说的每句话都充斥着咬牙切齿的憎恨。


    “你后悔杀他了？”


    “当然不后悔。”


    理所应当的语气让原本妒火中烧的国王顿了一下。


    林靥星低着头，没有看见他的神态。


    她踢了踢脚下软软的不明物，扭捏道：“我一上来就砍了引路人的头，是不是有点残暴了？”


    “……………………”


    乌瑟沉默太久，导致小狗忐忑地抬起头，想看陛下的神态。


    “我杀他是有理由的，我不是无缘无故地杀人哦。”


    乌瑟清了清喉咙，“你不喜欢他？”


    林靥星莫名其妙，“我怎么可能喜欢他？”


    两个人面面相觑，看着林靥星完全茫然的眼神，乌瑟率先挪开眼神，“哦，那你为什么砍他的头？”


    林靥星眨了眨眼，又靠近了点，试图看清楚他的表情。


    乌瑟拿起她手里那碍眼的海妖头，扔到地上烧干净。


    “别看了，快说。”


    林靥星觉得自己错过了什么。


    但面对心上人自动降智的脑袋想不出来，干脆就不想了。


    “我一开始就知道他不对劲。”


    “他可能以为我是第一次到集市的新人，所以才信誓旦旦说什么引路人。”


    戴着犬面的少女轻快地说道：“但在地下集市混过的人都知道。”


    “引路人的全称是——黄泉引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