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晚上零点，《灰石》要开服了，记得上号。”


    “真不懂为什么非要挑这么阴间的时间开服，是怕人多会卡服务器吗。”


    “无所谓，我连角色都已经注册好了，就等开服了。”


    “你用什么玩的？设备带得动不？”


    “老两样，EEG头环和游戏仓。难不成你还想用VR眼镜和手柄？那你可玩不了灰石。”


    “不是啊，最近的脑机接口手术不是很火吗，你想试试不？”


    “算了，我怕有风险，我哥倒是去做了这个。”


    “但是这种侵入式的游戏体验会更好啊，就算是近视人也不怕。下次我申请到名额了，我也要去做。”


    “挑完了吧，买单。”


    他们的讨论声在空旷无人的便利店里格外响亮，盖过了暖气系统运作的声音。


    “你好，结账。”韩宥熙张望了一下店内，都没看到店员。


    “给我吧。”


    坐在收银台后的男生从凳子上站了起来，下意识捶了两下腰，而后朝韩宥熙伸出了手。


    店里的白光太亮，照得人的脸色发青，偏偏室内的暖气很足，显得这男生的脸看着又冷又热的，好像病了。


    特别是和韩宥熙拿着饮料的手对比，他的手背和一点露出的腕骨都显得过分地白。


    店员握着机器扫饮料上的条形码，这只手的指甲修剪得整齐，那些凸起的关节让人想到店外头覆了薄雪的树枝。


    “滴——”


    韩宥熙眼皮一跳，抬眼看向这店员。


    戴着一次性的白色口罩。


    没想到有人戴这个口罩还不显黑。


    冯景铄掏出手机，打开付款码在等着了。


    忽地，他哎了一声，拿起店员扫完码的一瓶冰饮料，左右看了看，“你哥爱喝草莓味酸奶啊？”


    此时，店员从底下抽出塑料袋，把两瓶饮料装好，接着把袋口打开放在冯景铄的面前，“一共四十五。”


    韩宥熙回过神，“那是我的”，说完就一把拿走冯景铄手里的那酸奶，装进袋子里。


    “那你哥的呢？”冯景铄脑子慢半拍地问道，“我要喝可乐。”


    店员整理好袋子，把里面的饮料放正，视线在那瓶清淡的茶水上停留了一瞬。


    韩宥熙没理冯景铄这缺根筋的问题，而是看向店员，“你扫我？”


    店员点点头。


    韩宥熙打开手机，付完款后，举起来给店员看了看。


    店员点点头，说出了他们来这后的第三句话：“慢走。”


    第一句是“买点什么”。


    冯景铄从店员手里接过袋子，跟着韩宥熙走出了店门。


    外面的冷风一下子随着打开的店门灌了进来，自动门不好的一点是，关得很慢。


    韩宥熙从反光的门上看到那个店员似乎抖了一下。


    他脚步一滞，在门中间停了下来。


    忽略撞到他后背，还踩到他鞋后跟的冯景铄，他回头对着那店员说：“你好像快发烧了。”


    那个店员看过来，眼中还有点讶异。


    顿了一会，才答：“谢谢。”


    韩宥熙默了默，转头出去了。


    冯景铄赶紧拿出可乐，喝了一口。


    他叹了一声，把袋子递给韩宥熙，“现在喝不。”


    韩宥熙却明显不在状态，突然冒出了意味不明的一句话，“鼻梁挺高挺直，睫毛也长。”


    冯景铄连可乐都没咽，片刻后才反应过来，差点呛到。


    他回头看了眼，透过玻璃门，正好看到那个店员小哥坐下来，趴在柜面上。


    评价道：“你跟你哥一个眼光。”


    韩宥熙撇他一眼，“我眼光比韩宥景好。”


    冯景铄扭好瓶盖，手肘撞了撞韩宥熙，下巴往斜对面一抬，“你哥出来了，打电话呢，你把刚才那句话对他再说一次试试？”


    “无聊。”


    ·


    韩宥景站在街边，黑色大衣被风掀起一点弧度，他左手插在兜里，另一只手拿着电话在耳边接听着。


    韩宥景也看到了两人。


    他一边和电话那头说着什么，一边朝这边走过来。


    来到两人面前时，正好挂了电话。


    韩宥景把毛衣高领往下拉了拉，斜射过来的路灯照亮了他的下半张脸。


    “买完了？”


    冯景铄看了眼没有反应的韩宥熙，把手里的袋子递了出去，“买了买了。”


    韩宥景把袋子接过来，又拿出手机，亮屏，“多少钱，我转你。”


    冯景铄摆摆手，“不用不用，是宥熙付的。”


    韩宥景的手机拿出来不到两秒，又放回兜里，“那我先回去了，你们慢慢玩。”


    冯景铄笑笑：“好嘞哥。”


    等韩宥景上了停在路边那辆黑车后，冯景铄才说道：“你们两兄弟可真像……”


    他边说边回头，却发现韩宥熙已经自顾自地走出了一段距离。


    “喂，等我啊，怎么，赶时间啊？”冯景铄喊完，裹紧帽子，朝韩宥熙的背影跑去。


    寂静的冬夜里，这一嗓子把便利店仓库走廊的声控灯都喊亮了。


    趴在柜台上的那个毛茸茸的脑袋也就动了一下，抬也不抬。


    林素左手揣在兜里，右手拿着手机刷招聘软件。


    拇指划手机屏幕的速度飞快，他对工作内容什么的不是很关心，视线只定在一处——


    薪水。


    划过去的都是清一色的三千到五千，实际上的薪资都要在这个基础上降个一两千。


    但这也不够，要是有工作强度和便利店差不多的，工资再高一点的就好了。


    忽地，一条插入式的广告一闪而过。


    林素被那又红又金的颜色闪了一下，眯了眯眼，开始往上划。


    ——网络兼职，轻松赚大钱。


    “……”


    什么年代了，诈骗手段不能与时俱进一点吗。


    这种一看就不靠谱的骗术，怎么现在还在用，会有人上当？


    林素退了出去，准备换一个招聘软件刷刷看。


    这时他却发现桌面多了个奇怪的软件。


    还是土到爆炸的红金配色，正方形的图案里面塞进了四个大字——


    兼职招人。


    什么兼职，招人招到他手机里面来了？


    林素怀疑手机中病毒了。


    用360手机杀毒软件却又检测不出来，这个多出来的奇怪软件也可以直接删掉。之后就不会再出现了。


    他检查了一下手机储存，确定已经删掉之后，才安了心。


    打算上网搜一下这是个什么情况，却在打开浏览器的那一刻，再一次被这鲜艳的配色攻击了眼睛。


    没错，浏览器自家的广告位被这个招聘广告占领了。


    五秒倒计时结束后，这个页面没有自动消失，还要手动点×。


    什么病毒只是为了发个招聘广告？


    只为了招个人，就这么大费周章的，是不是太过了。


    如果真的想入侵手机盗取什么消息的话，用不着这么明目张胆的吧。这不就是在告诉手机主人，我正在盗取你的信息吗。


    “只要不下载什么奇怪的链接就好了吧……”


    事不过三，过了就说明是命运的安排。


    他抱着试试的心态，点了这个图片。


    手机闪了一下，弹出了浏览器页面。


    林素看向链接下方的字，愣了愣。


    灰石？


    是最近那个很火的游戏吗？


    从灰石内测开始，各种营销就铺天盖地地砸，好不好玩不知道，反正有钱是真的。


    加载出来了，这似乎是灰石的游戏官网。


    不过，屏幕中间弹出了一个灰色的半透明方框，显示着——


    加载失败，请检查游戏接口是否正常连接。


    哦对了，这是一个全息游戏。


    等这个提示框消失，林素又大概翻了一下官网。


    《灰石》公测期间，将会开放30个服务器，后面会根据情况再陆续开发新的服务器，但是现在的预约人数已经达到了三千万了。


    30个服务器肯定不够用吧，玩个游戏还要排队，还能留得住玩家吗。


    不过也就是临近开服的几个月火爆而已，所有mmo游戏都逃不过虚假繁荣、盛极必衰的定律。


    灰石这个游戏也可能是走的另一条路子，前期投入巨大的营销成本，先赚波短暂但量大的钱。


    毕竟这个游戏是点卡制，现行版采用月卡100元+点卡1/小时的并行模式。


    林素根本不用特意去了解这些东西，都是从平时顾客聊天的话里听来的。


    如果这个游戏真的在招聘，那开的工资应该很高吧？


    林素平时没什么时间玩游戏，没有这方面的工作经验，不知道人家会不会要他。


    而且，他没有游戏设备。


    他上购物软件查了一下游戏仓，一套整下来，基础款的都要十万左右。而已经“过时”了的VR眼镜，包手柄也要大几千……


    “林素，睡着了？”一道女声随着冷风吹进来。


    林素将手机息屏，收进口袋里。


    他捂着额头，直起身来。


    “呀，生病了？要不你提早下班，回去休息吧。”


    女生脱掉了外面的羽绒服，露出里面的那件薄薄的员工服外套。


    其实林素只是趴太久了，额头痛。


    他看了眼时间，才八点半。


    “我还有半个小时才下班，你今天来这么早。”


    “没事，你提早走吧，店长不会看监控的，那就是摆设。”


    林素不好意思直接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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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掉，于是留在这里捡捡货，把货架上的空缺都补齐后，才离开。


    此时距离九点还有八分钟。


    也跟正常下班差不多了。


    甚至还多干了点活。


    便利店开在一个小区楼下。


    这个小区的一期和二期中间就隔了一条马路，而他住在一期。正好和便利店在同一边。


    他的房东因为要出国，于是这个房子留给他儿子，但听说他儿子不要这套旧房子，并在对面二期买了套新房，于是房东就把这里出租了。


    房子的家电设施齐全，也是巧得很，刚挂上平台，就被林素看到了。


    这个小区周围的工厂较多，好在交通方便，距离商业中心区就三公里的距离。


    这租金也不便宜，一个月五千，三房两厅，其中一个是书房，没有床。有一个主卫和客卫，还有两个露台。小的露台在厨房旁边，一个是客厅外面的大阳台。


    偶尔林素的妹妹放假了会过来住，因此林素没有找合租室友。


    他会租这个房子，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离市中心医院近。


    ·


    回到家，没有打开客厅的水晶吊灯，而是打开LED灯管。


    换完鞋后，走去阳台把被风吹掉在地上的衣服捡起来。


    他抓着白T肩膀两边，用力抖了五六下，才把衣服丢到客厅的沙发上。


    去把洗澡的燃气按钮打开，便开始收拾中午的外卖垃圾，和卧室垃圾桶里的垃圾一起打包好后，放在门口，方便明天扔。


    在经过那个闲置出来的书房时，他脚步一顿。


    记得之前房东在带他来看房的时候，说里面有他儿子不要的东西，因为带不走，房东也舍不得扔，就留在这里。


    房东还说，里面的东西可以随便用，不弄坏就好了。


    那时候怎么说来着？好像还提到了“游戏仓”这个词。


    林素找来钥匙，打开房门。


    一股木头柜子的味道扑来，他扇了扇脸前的风，抬手往墙上摸索。


    啪——


    银灰色的流线型弹壳舱，舱盖呈半透明的蓝色。


    林素看呆了一会。


    不亏是十万的东西，实物比图片上看到的更加震撼。


    到底具体震撼在哪里他也说不出来。


    他拍照识图，上网找了使用教程。对着教程把机子打开。


    边缘呼吸灯亮起的那一刻，游戏仓内的悬浮椅缓缓升起。


    他暂停教程视频，画面正好停在卖家进仓演示的步骤。


    将视频放大，照着卖家的姿势，一摸一样地躺了进去。


    取下挂在仓壁内的EEG头环，研究着戴好后，在他面前和舱盖之间的空隙，看到了环形的全息屏，周围的光粒飞旋。


    起初耳边想起了细微的电流声，但很快就陷入了沉寂。


    【连接完成】


    【与佩戴者适配完成】


    【感官同步率80%】①


    他面前的透明屏幕上，显示了几种可选择的连接方式。


    有有线、无线、远程和模拟器连接。


    林素更加一头雾水。


    他打开手机，正要准备打开灰石的官网查一下，却看到了桌面又出现了一个陌生的图标。


    和刚才的红金配色不同，这次的是灰色。


    林素好像被这个游戏缠上了，也可能是奇妙的缘分，不用他特意去找，就被准备好了一切。


    他点开这个灰色的图标后，进入一个全灰的界面，只有中间出现了两行字——


    正在搜索附近的设备


    检测到设备[hhh123]是否连接？


    林素点了确定，紧接着，面前的全息屏也开始转变——


    匹配到设备[林素的手机]（距离0m）


    是否连接？


    林素不用抬手，面前的选项便自动随着他的想法而选了[确认]。


    眼前一黑，又一亮，他便发现自己来到了一个全白的世界。


    这个空间整体是不刺眼的白，由于透明度和颜色的纯度不同，他能轻易分清地面和除地面以外的其他地方。


    空间的大小接近正常卧室，但在他前方，那边缘的位置只有一个旧衣柜，除此之外，就什么都没有了。


    林素小心翼翼挪了一步，发现自己的身体能自由活动，就和在现实中一样，没有什么不适，也没有头晕的感觉。


    就是心理作用有影响，他总担心再走多几步，就会撞到仓门。


    他慢慢挪到衣柜前，没有上手，而是定定地观察着。


    嗯，近看比远看更破。


    一股潮湿的霉味隐隐弥漫着，木头的颜色不均，转角的地方还起了毛边。


    此时，一声尖细的鸟叫声响起。


    林素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一激灵，他后退了一步，抬头看向那声音的来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