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观棋者

作品:《爱欲为火

    天色彻底暗下来。


    墙面上挂着的舞台剧海报更换了新的样式,更加高级和惊艳。温妤点了支烟咬在唇边,望着海报上那位身着黑色长衫、头戴高帽的人物,浑然没发觉身后有人。


    周遂砚将她的烟取下摁灭,毫不留情地扔进垃圾桶里。


    “说好书房里不准抽烟。”


    温妤现在的心情乱成一团糟,想找个缓解压力的出口,起身说:“那我出去阳台上抽。”


    她刚打开书房的门,听见大门那处的门铃响了,又退回来问:“谁来了?”


    他心里猜测应该是新配的秘书来送资料,却好整以暇地挑眉说:“可能是我妈来了。”


    温妤瞪大眼睛,连忙朝着空气挥舞了两下,去去味道,再将烟盒和打火机藏进包里,对着镜面墙整理头发和衣领。


    周遂砚觉得她有点可爱,勾着唇去开门。


    秘书程肴一米九的大高个,背着个灰色的书包,军绿色长裤垂坠的褶皱堆在帆布鞋上,手腕上的黑色表带磨出毛边。他的鞋头有些脏,于是静置道:“哥,我还是不进去了。”


    程肴是周遂砚资助的贫困大学生,他那时下乡巡演舞台剧,正巧碰见家里揭不开锅的程肴一家。在了解程肴常年稳居全校第一却面临退学危机的原因后,他主动选择资助还在读书的程肴,这份善意的有效期限是大学毕业。


    如今周遂砚刚坐上青盏剧院第三方的股东位,屁股还没坐热,风雨欲飘摇。程肴大学学的计算机专业,对大数据敏感,周遂砚亟需这样的人才。


    周遂砚的视线扫了眼他的鞋子,拍拍他的肩膀说:“没事,先进来吧,我有事要和你谈。”


    程肴的眼睛不敢乱看,低着脑袋沉默地跟在周遂砚身后。


    温妤还呆呆地站在一旁,在听见对方喊周遂砚哥哥后,她在脑海中搜寻是哪个亲戚,可千万不能漏了陷。


    周遂砚先喊了一声她的姓名,随后说:“帮我把房间的眼镜拿到书房。”


    程肴兴许是听见他说话,才把注意力放在温妤身上,眼神里有好奇也有疑惑,然后朝着她绽放一个友善的笑容。


    温妤回之一个礼貌的微笑,转身去房间里拿眼镜。


    再回来时,周遂砚和程肴两个人已经在聊新档期上映的音乐剧,水深火热的。


    周遂砚接过她手中的眼镜,佩戴,垂首继续看资料。


    程肴不紧不慢道:“还是让佳禾姐当核心角色吗?”


    “她能力出众,粉丝黏性强,对我们新一期的宣传活动大有裨益。”


    程肴听懂了,轻点头。


    温妤快走出书房的脚忽然顿了一下,旋即带上了门。她在房间里坐了好一会儿,拿起手机给黎虹发了条消息,对面没回复,应该还在睡觉。


    她的喉咙深处像被无数细小的砂纸摩擦着,一股焦躁感从胃里翻腾上来,指尖不自觉地微微颤抖,急需一口浓烈的烟雾来将这些烦心事驱逐出境。


    周遂砚多次强调不喜欢她在房间还有书房抽烟,家里又有其他人在,于是只能被迫躲进浴室,坐在马桶盖上烟雾缭绕。


    一根接着一根,越抽越心烦意乱。温妤原本打算抽完手里这燃了半截的烟就停手,不料浴室门开了。


    周遂砚闻到味道后拧紧眉头,待看清地上躺着的烟屁股,冷声问:“备考的压力大?”


    温妤透过烟雾,眯着眼睛反问:“傅青山是个有家室的人,为什么不告诉我?”


    周遂砚脸上的表情没有松动半分,冷眼旁观道:“那是别人的事。”


    “可黎虹是我朋友!”温妤的声音有些哽咽,她知道说这话有些越界了,可他怎么可以冷血成这样。


    他的脸显得几分森然,一板一眼道:“所以你今晚要因为别人和我吵架是吗?”


    她揪住这个问题不放,拔高音量吼道:“我说了她不是别人!”情绪失控下,她将烟头扔向他,火星精准无误地摔在他的手背上,洇出红痕。


    他竟然没躲。


    那道红痕像枚突兀的印章,盖在他常年握笔的指节旁。


    周遂砚只是缓缓抬眼,眸色深得如同结了冰的湖面:“现在满意了?”


    “用伤害解决问题,温妤,你和那些哭闹打滚的孩子没区别。”他的语气极为克制,但话底,却仿佛隐隐裹挟着风暴的暗流在慢慢地涌动。


    温妤的指甲掐进掌心,掐出四个月牙形的白印。她身边的这个男人,早就洞悉了一切,却选择了沉默这个最残忍的方式。


    “是,我在你眼中永远都是小学生的幼稚行为!”她忽然笑了,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又硬生生憋回去:“而你呢?周遂砚,你除了像个观棋者一样站在棋盘外,你还会说什么?”


    这段时间跟个无情的机器一样备考,黎虹这边又突发状况,现在感觉整个人都要疯了。


    周遂砚弯腰,掐住她的下巴,手背上蜿蜒的青筋攀附而上,指尖轻轻拂过她苍白的脸颊:“成年人的世界里,真相往往裹着毒药。你朋友非要亲手剥开糖衣,就得有吞毒药的勇气。”


    温妤瞳孔里的光明明灭灭,他的话太过于犀利,残酷到无法接受需要吞毒药的人是黎虹。可明明都是傅青山的错,凭什么反而是受害者要接受惩罚。


    太不公平了。


    她静静地凝视着他,话锋一转道:“所以我也在吞服慢性毒药是吗?”


    周遂砚神色稍顿,出口反驳:“我和他不一样。”


    正当温妤想问哪里不一样时,他捏住她下巴的手一用力,不由分说地吻了上去,堵住了她的话。


    她思绪翻飞,有些机械、麻木地承受着他的唇齿掠夺。


    周遂砚犹如在亲吻一尊不会动弹的石像,他另起动作,铺满老茧的手盈盈一握,触及又硬又硌手的肿块。


    他按住她那玉峰挺拔处:“你是不是这里不舒服?”局部皮肤的温度也明显是增高的。


    温妤确实时不时会感受到疼痛或胸闷气短,她一直以为是学业压力太大导致的,等考完就没事了,于是没怎么在意过这个问题。


    她不想小题大做,半真半假道:“偶尔会有刺痛疼。”


    周遂砚帮她搭好内衣背扣,捋顺打底衣,拉着她起身,边走边说:“先去医院做个检查。”


    ——


    晚上十一点,市中心医院。


    超声科门外的塑料长椅上还零零碎碎坐着几个人,温妤也在其中,她最近太过于劳累,这个点已经有些昏昏欲睡。


    她突然想起一件事,晃晃闷沉的脑袋,将缩进衣袖的手伸出来:“手机借我打个电话。”出门走得急,手机落在家里了。她算算时间,黎虹应该睡醒了,理应知会一声,不能叫人担心。


    周遂砚想也没想地递给她。


    温妤按亮屏幕,没什么情绪地说:“不知道密码。”


    他接过,按了几个没有意义的数字,手机解锁,再次递给她。


    刺鼻的消毒水味,伴随而来的是一股阴冷的穿堂风。走廊里时不时有护士和病患来回走动和说话的声音,实在不是一个打电话的理想地。


    温妤拿着手机往走廊尽头走,直至来到开了三分之一的窗边,才低头看着屏幕。页面很干净,排列整齐,没有什么奇奇怪怪的软件。


    手机里有两张电话卡,她谨慎地用另外一个号码打过去,电话响了好一会才接通。她随便找的理由怕露馅,简单向黎虹说明了情况便挂断电话。


    对黎虹撒谎会让她的良心受到谴责,于心不安,次次如此。


    温妤垂眸反思,得不出结果,索性在心里告诫自己下次一定要实诚。正当转身想走时,她倏然被那个绿色的微信标吸睛,右上角的红点显示有几百条消息。


    犹豫半晌,她鬼使神差地点进微信,形形色色的消息闯进眼中。关于工作的群消息,周遂砚都没有设置免打扰,还能看到正在进来的最新消息。他的通讯录有上千人,备注全是规规矩矩的姓名,有些冷冰冰的。由于没有设置置顶,沧海一粟,温妤已经找不到自己的头像在哪里了。


    他每次找自己是不是都通过搜索?


    思虑此,她的心脏莫名涨涨的,泛起难言的酸涩。


    待的时间有些久了,温妤退出界面,清理后台,果断按熄屏幕。待她返回超声科门口,刚好听见医生在念她的名字。


    “准备一下,马上就到你了,可以先把外套脱了。”


    周遂砚忙不迭起身,“不知道里面还要多久,先不脱。”


    温妤脱衣服的手顿住,又乖乖把拉链重新拉到顶,她怕一坐下又想睡觉,便背靠墙壁曲着腿站立。


    还真被他猜对了,过了将近十分钟医生才来喊人进去。


    超声科的检查室里,看电脑的是一位穿着白大褂、戴着黑框眼镜的男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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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生。上一个做检查的病患还躺在病床上,整个上半身的衣服全被撩至下巴处,里面没有遮挡视线的帘子或者窄屏风,不仅如此,眼前的男医生还频频回头。


    温妤瞬间觉得天都塌了。


    她二话不说,毅然决然选择开门逃离。


    “我不想做检查了。”排了这么久的队,心中觉得惋惜,可自尊心作祟,她没有办法在那样的条件下做检查。哪怕知道在医生面前无性别这个理,就是过不去心里那一道坎。


    周遂砚拽住她的手腕,问:“怎么了?”


    温妤尝试甩开他的手,反被他牢牢一把攥住,她的眼眶微微有些泛红,重复道:“我不想做检查了。”


    “别闹。”他的声音掷地有声,在身体健康面前丝毫没有妥协的余地。


    周遂砚缓声安抚道:“有什么问题你和我说。”


    话音刚落,男医生又出来喊,振振有词道:“温妤是哪位?怎么叫半天没人回应?还做不做了,不做别耽误后面排队的人。”他的语气很不好,甚至有些咄咄逼人。


    这些话让温妤觉得更不舒服,想回家的心情达到顶峰。


    周遂砚的目光在男医生身上扫视一圈,立即明白了她的难堪和扭捏。他看似温润,实则强势道:“家属可以陪同吗?”


    “真是搞不懂你们这些情侣,做个检查而已,也要矫情到有人陪才能做。”对方一边念叨,一边又说:“快进来,不要耽误大家的时间。”


    温妤忍着即将要爆发的情绪,慢吞吞进去,站在床边。


    动手操作的是个女医生,班味很重,态度冷冷的。她戴着口罩,声音听上去又闷又哑:“自己把衣服全撩起来。”


    温妤磨磨蹭蹭躺下,照做不误。


    拍完腋下两处,女医生偏头打了个喷嚏,然后将探头放在她的沟壑处,引导道:“夹紧。”


    温妤想起什么似的,瞬间面红耳赤,扭头看向周遂砚。他的背影屹立在那张电脑桌的旁边,岿然不动,从她的视角看过去,那位男医生完全被他挺拔落拓的身形遮挡,甚至只能窥见电脑的一角。


    心脏悬了整日的空洞,让什么温软的东西从底往上,一寸寸填实了,连带着她指尖蜷起的力道都松了一些。


    做彩超的过程有点煎熬,直至结束,温妤穿好衣服,那层粘粘滑滑的耦合剂覆在皮肤上依旧有些难受。


    打印结果直接在自助机上面完成,返回面诊室时,主治医生说结果不是很理想。


    双侧乳腺增生,请结合临床。


    周遂砚的神色有些难看:“需要进行手术吗?”


    “我的建议是先吃一个疗程的药物,再过来复查。患者本人少熬夜、少生气、少喝咖啡、少吃辛辣的食物,然后多运动,最重要的就是注意心情。”


    主治医生无奈地叹气道:“年轻人压力大,爱生闷气,饮食习惯也不健康,每天来会诊的人队伍排成一条长龙。”


    周遂砚不放心,又问:“如果复查的结果不理想,是不是后续还是要进行手术?”


    “是的,但如果你能将我刚刚说的建议听进去并落实,也是可以避免开刀的。”


    “好的,谢谢医生。”周遂砚说完,收拾好相关的纸质单,拉着温妤去取药。


    当两人走出医院的大门时,已经凌晨一点多了。刺骨的寒风凛冽,无情地往身体里钻。


    周遂砚感受到温妤正瑟瑟发抖,他不动声色道:“你在大厅等我,我先去停车场把车开过来。”


    她点头如捣蒜,拔腿就跑,躲在玻璃门后面那棵招财树旁边,视线追随着他的背影。


    很快,那辆打着双闪的宾利停在门口。


    温妤关上车门,隔绝正呼呼吹的冷空气,她刚系上安全带,便清晰地听见周遂砚说:“先搬回梨苑。”


    她面无表情地应:“我回去也是一个人,再说了我还要备考,马上就初试了。”


    “考试重要还是你的命重要?”


    她几乎脱口而出:“考试。”


    他沉重地看向她,咬牙切齿道:“这件事没有商量的余地,回梨苑后我会亲自盯着你的饮食起居。”


    “不然我就把你生病的事告诉奶奶,我猜你也不想让她老人家一把年纪了还要为你担心吧。”


    温妤这才说好,表面很温顺的样子,实则她的内心在骂这老混蛋居然搞威胁,真是卑鄙无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