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油教主，请坐。”男人略一抬手，示意夏油杰坐在矮几对面。


    夏油杰并不拘谨，安然落座，拿起几案上倒好的浅青色茶水啜饮，放下后才说：“好茶，不知道比起你故乡的茶怎么样？”


    对面的男人闻言一顿，略抬眼神色不明的看着夏油杰：“我在京都出生，这里就是我的故乡。”


    夏油杰神色依然悠然：“是吗？只是不知道现在京都的茶与千年前相比还是不是一个味道，或者说，与你记忆里的还是相同的吗？望月洋一先生。”


    望月洋一放下手中的茶壶，抱臂在胸前，这是一个惯穿和式长袍的人的习惯姿势：“你知道的不少。”


    夏油杰笑笑，“还不够多。就比如我并不知道你为什么一定要对那个孩子赶尽杀绝呢？毕竟作为咒术高层之一的您，应该很乐于见到咒术界出现如夏目这样的人才吧。”


    望月洋一眯眼嗤笑：“你倒很护着他。”重新倒了一杯茶，他低头埋进氤氲的雾气中，“这就是原因了，夏油教主。咒术界最大的诅咒师集团的头目，不是他的老师吗？他跟你走得近，显然也是诅咒师无疑，那么我要杀他，不是很自然的事吗？”


    夏油杰不置可否：“是吗？”


    “我却觉得，你杀他的理由是与他的术式有关吧？”夏油杰透过氤氲的茶气捕捉到了望月洋一的目光，“你知道夏目的术式是什么吧？那两个逃跑的咒灵应该都告诉你了，他的术式可以终结整个咒术界。”


    望月洋一不可察觉地抽动了一下额头上的青筋：“这不是好事吗，对于咒术界来说，无数咒术师追求几千年的，不就是可以根除咒灵，让世界回归到没有咒力的安宁中去。”


    夏油杰挑明了话：“可你不这样认为。你希望看到的是一个由咒力改造出的更强大、更出色的新物种。如果咒力消失了，还怎么做到这一切？”


    望月洋一将茶杯不清不重地磕在茶几上：“你什么意思？”


    “我也不想让这样的情形发生。”夏油杰挥了挥衣袖，面露厌恶，“咒术师与猴子之间最大的区别，就是我们是为他们收拾烂摊子的人。假如没了咒力区分，我们又与猴子有什么区别？”


    “谁会想和猴子混为一谈？”


    夏油杰说出了他此行的最终目的：“让我们合作吧，望月先生。”


    “约一千万年前，迫使人类的树栖祖先踏上陆地直立行走的，是气候的巨变，也就是说，是大灾难导致了人类从猴子进化成人。”


    望月洋一：“你想说什么？”


    夏油杰温柔轻笑：“那么如今如果要创造一个新物种，也需要一场空前的大灾难来迫使猴子们进化。”


    “七月十五，盂兰盆节。我为他们准备了一场盛大的宴会，作为大灾难不可缺少的前菜。”


    夏油杰拢起袖子：“百鬼夜行。”


    望月洋一有些震惊于面前男人的疯狂了：“你需要我的帮助？我似乎没有理由帮你，没有你我也可以做到我想做的事。”


    夏油杰自信一笑：“是吗？我却认为只要有夏目君在，你就做不成这件事。”


    望月洋一神色一暗：“你在威胁我？”


    夏油杰：“不敢。只是寻求志同道合者的合作而已。我相信你一定需要我的帮助，我也一样。”


    对面的男人不甚在意：“是吗？”


    “没错。”夏油杰伸出食指点在深色的木质桌面上，随着话音有节奏地敲击，“要做成你我想做的事，有一个必须要除去的阻碍。”


    望月洋一知道他要说什么，但仍然有些不可置信。


    但不论他怎么想，顶着对面人的眼神，夏油杰还是吐出了那个名字，“五条悟。”


    望月洋一听了反而收敛了一切外露的情绪：“你不是跟他感情很好吗？况且，没有人能杀了五条悟。”


    夏油杰无所谓地一笑：“感情再怎么好，也是从前的事了。我现在叛逃高专，立场不同，也谈不上有感情了。”


    他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稳稳地端起来送到唇边，水面甚至没有半分晃动，“没有能杀了五条悟，但可以封印他。”


    “你也知道吧，要做任何危及人类、咒术界的事，都绕不过他，如果他行动自由，一定会坏事。否则你这么久不行动，是在等什么呢？”


    “你说的很轻松，封印他也不是轻易能做到的。你凭什么觉得你能做到？”


    夏油杰放下茶杯：“这就是需要我们合作的地方。”他抬眼直视着望月洋一，“你有的那件咒物。狱、门、疆。”


    一字一句吐出这个名词，夏油杰不再掩饰自己的目的，“我知道他在你的手上。狱门疆能封印世界上的一切东西，包括六眼，包括五条悟。”


    望月洋一终于显露了一瞬惊讶的神色：“你知道狱门疆。”


    夏油杰挑了挑眉，打断了他要再问下去的话头，“望月先生不需要知道我是从哪里知道的，毕竟我也拥有一个规模不小的盘星教，不至于找不到打听消息的门路。”


    “总之一句话，这份合作的邀请，望月先生要接受吗？”


    夏油杰上挑的狐狸眼中闪过狐狸般的狡黠，带着势在必得的自信。


    望月洋一似乎真的被他打动，神色有些松动，只是还犹疑地多问了一句：“就算有了狱门疆，你要怎么封印五条悟？你既然已经知道了狱门疆的存在，也应该已经知道，狱门疆的作用效果是需要时间的，一分钟。”


    “你能在六眼的手下撑过一分钟？”


    夏油杰半点不在意他的质疑，反而扩大了脸上的笑容：“哈哈哈哈哈望月先生，你不知道吗？五条悟他啊，意外的可是个重感情的家伙。”


    夏油杰已经十年没有与他见过面，但他很清楚有人一直在锲而不舍地寻找自己的踪迹，十年来，从来没有放弃过。


    “这件事，我可以完成，也只有我可以完成，不用担心。”


    夏油杰点点头，站起身对望月洋一告别：“那么就这样敲定了，望月洋一先生？”


    望月洋一也站起身：“希望你不是在诓骗我。合作愉快。”


    夏油杰举起胳膊在眼前扇了扇，“怎么会？既然这样，就麻烦您为我多传递消息了，毕竟要组织那样一场大规模的宴会，需要更多的咒灵才能让客人满意呐。”


    “合作愉快。”


    夏油杰转身打开房门走出屋子，忽然听到身后的望月洋一叫住他，“等等，既然是合作，我拿出了我的诚意，狱门疆。你还知道了我在咒术高层的身份，你是不是也应该拿出诚意来，否则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真心要合作。”


    夏油杰将手插进宽大的袖子里，没有转身，也没有回头，只抬头看向了天花板，有些苦恼地说：“啊……我还不够有诚意吗？这样吧，”男人转头看向望月洋一，“作为合作的诚意，成功封印五条悟，开启大灾难之后，我会杀了夏目君，这样你总能相信我的决心了吧？”


    望月洋一没有发表意见，只是说：“希望你能遵守诺言。”


    “三天后在东京市中心的K大楼里，会有一场咒灵围剿行动，大量咒灵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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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高专会派七海建人、一年级生们去处理。”


    “你可以提前在前一天夜晚出动，抢先取到咒灵。”


    夏油杰推开门头也不回，“我知道了。”


    ……………………


    “夏目君，回来了，有没有受伤？”夏油杰看着走向自己的夏目，眼中流露出温暖的笑意。


    夏目的白衬衫有些脏污，肘部甚至还破了个口，但神色安泰，看起来不像受伤的样子。


    走至夏油杰身前，夏目果然开口否认道，“夏油先生，我没有受伤，只是一只一级咒灵。”


    将手中的咒灵球交给夏油杰，看他面不改色地吞下网球大小的球体，夏目依然为他感到喉咙不舒服，清了清嗓子。


    咽下滋味不怎么样的咒灵球，夏油杰问：“那怎么会成这个样子？很棘手的咒灵吧。”他示意了一下夏目身上的狼狈。


    这时跟在身后的美美子、菜菜子也走了过来，闻言接过话头，替夏目回答：“因为这个咒灵的能力很特殊啦。把夏目弄得很狼狈呢哈哈。”


    “是阴影潜行之类的能力，可以不着痕迹迅速近身偷袭，夏目前辈为了跟它拉开距离费了很大的功夫。”


    “不过最后还是很轻松就一个人解决啦，完全没用到我们出手。”


    夏油杰无奈：“让你们跟去就是要趁这机会锻炼一下，你们倒好，把任务抛给夏目君一个人吗？”


    夏目轻笑：“不，没什么。这次的咒灵的确不太合适用作练习，可以等下次机会。”


    夏油杰敏锐地注意到了他对咒灵态度的转变，两人刚见面时，少年对于咒灵还是要“独立的看待每一只咒灵”，即使要对他们下杀手，也不是现在这样轻松、毫不动摇的样子，可以轻描淡写地将其当作教学用具之类的东西来对待。


    果然，上一次那个咒灵在他面前杀人的事件，还是对夏目造成了不小的影响。


    夏油杰略微抿紧了唇，在心底里暗想着要跟他如何谈谈。


    他想得太过入神，以致于将几人的交谈都变作了模糊的背景音。


    美美子：“是啊，知道夏目辛苦了，所以我们请他吃了新出的甜品。”


    菜菜子：“结果我们都被三色年糕吃空钱包了。”


    夏目：“抱歉，不过被吃空钱包这件事，我也包括在内来着。”


    猫咪老师：“什么？！你们是在怪我太能吃了吗？战斗之后必要的体力补充懂不懂？愚蠢的人类。”


    几人闹作一团，还是夏目看出夏油杰的沉默不太对劲，叫了他好几声。


    “夏油先生！”


    夏油杰猛然回过神，看见了夏目含着担忧的眼神，才发现大家都沉默下来正看着他：“我没事，怎么了？”


    夏目抿了抿唇，暂且收回担忧，转而继续刚才的话题，“高专今天给我、七海前辈、一年级的学长们发布了任务。咒灵清剿，就在明天。”


    夏油杰点头表示明白了，“那么我们今晚就行动，要抢在他们之前才行。”


    语毕，他看向夏目，“夏目君，今晚你就住在这里休息吧。”


    谁料夏目摇了摇头，“不，我没事。我想去。”


    说完他就转身离开了，夏油杰看着他的背影，眉心锁的更紧了。突然想起什么，他对着少年的背影说：“夏目，今晚我们会与政府那边的人一起行动，有人你一定会想见一见。”


    夏目转头，有些疑惑，“是谁？”


    夏油杰却买起了关子，“你见到就知道了。好好休息吧，夏目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