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答，滴答……”


    冰冷的液体滴落在张扬脸上。


    一阵急促而专业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几名穿着白色无菌服的医疗人员推着浮空担架冲了过来。


    他们看了一眼血泊中的张扬，又看了一眼苏沐。


    脸上没有任何波澜。


    这种场面，他们见得太多了。


    “生命体征平稳，但正在快速下降。”


    “颅内压正常，多处骨折，内脏有破裂迹象。”


    “精神力场反应微弱，濒临枯竭。”


    冰冷的诊断声在苏沐的耳边响起。


    几支不同颜色的药剂被迅速注入张扬体内。


    他身上那些恐怖的伤口。


    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愈合。


    断裂的骨头在自动矫正器的作用下发出“咔咔”的轻响。


    森白的骨茬缩回了皮肉之下。


    为首的医生推了推眼镜，对着苏沐说。


    “苏沐小姐，物理层面的损伤已经控制住了，行动部的再生药剂效果您清楚。但他精神力消耗过巨，这只能靠他自己慢慢恢复，或者……有外物辅助。”


    外物？


    苏沐的心沉了下去。


    能快速补充精神力的“外物”，哪一件不是有价无市的珍宝？


    就在这时，怀里的人发出了一声痛苦的闷哼。


    张扬的眼皮颤动了几下，缓缓睁开。


    整个世界都在天旋地转，脑袋里像是有无数根钢针在同时搅动。


    “你醒了？”


    苏沐带着一丝颤抖。


    “别乱动，你精神力消耗过度，需要静养。”


    静养？


    张扬的眼神瞬间聚焦，他一把抓住苏沐的手臂，力道大得惊人。


    “没时间了！江部长呢？他去哪了？”


    他嘶哑着问苏沐。


    苏沐摇了摇头。


    “我……我也联系不上老师。”


    张扬眼中的光，瞬间黯淡了下去。


    完了。


    林柔柔怎么办？


    江震是他现在唯一知道的一位能够救柔柔的人了。


    就在这时，苏沐口袋里的手机，发出了一阵急促的震动。


    她拿出来一看，屏幕上跳动的名字让她的心猛地一紧。


    凌江。


    江震部长的秘书，也是她的师兄。


    电话一接通，凌江标志性的沉稳荡然无存。


    “师妹！不好了！师傅他……他被李清伟骗进了‘猩红禁区’！信号已经中断很久了！”


    猩红禁区！


    苏沐的瞳孔骤然收缩！


    那个被列为高威胁等级，一旦踏入便九死一生的红色界域！


    李清伟！


    他怎么敢？！


    他就不怕老师从里面杀出来，将他碎尸万段吗？！


    一个念头，瞬间窜遍了苏沐的全身。


    除非……


    李清伟确信，老师绝对不可能活着出来。


    这是一个从一开始，就设计好的必杀之局！


    “我去救老师！”


    苏沐猛地站起身，一股决绝的气势从她身上升腾而起。


    一只手，却死死地拉住了她的手腕。


    是张扬。


    他已经从担架上坐了起来，脸色苍白如纸。


    “你不能去。”


    “你在行动部待着，这里你比我熟。帮我……保护好林柔柔！”


    苏沐看着张扬那张脸，心头火起。


    “你疯了？你现在这个样子去猩红禁区，跟送死有什么区别？！”


    “我说了，我不会去送死。”


    张扬打断了她，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相信我。”


    四目相对。


    空气仿佛凝固了。


    苏沐从那双眼睛里，看到了不惜一切的疯狂。


    她知道，自己劝不住他。


    这个男人决定的事，谁也拉不回来。


    最终，她像是泄了气的皮球，颓然地松开了紧握的拳头。


    点点头，迅速在手机上操作了几下，将一个坐标位置发送了过去。


    “滴。”


    坐标发送成功。


    几乎在同一时间，另一条加密信息，突兀地弹了出来。


    【你小子找死上瘾是吧！自己那小脆皮还想闯红色界域？你要不要用秤来称一下自己几斤几两？】


    发信人正是未来的自己。


    又是这种熟悉的欠揍语气。


    张扬的眼角抽了抽。


    第一次，他不想听从这个“先知”的安排。


    他摇了摇头，将那股针刺般的头痛强压下去，翻身下地，准备离开。


    “等等。”


    苏沐叫住了他。


    她从自己贴身的口袋里，摸出了一颗通体漆黑。


    散发着不祥气息的珠子，不由分说地塞进了张扬手里。


    掌心传来一阵冰凉的触感。


    “B级精神系诡珠，‘梦魇之核’。”


    苏沐的声音压得很低。


    “吃了它，应该能补回你亏空的精神力。但是……后果自负。”


    张扬低头看了一眼手里的诡珠，没有丝毫犹豫。


    他现在最缺的，就是力量。


    别说一颗诡珠了，就是一杯毒酒，只要能让他有力气去拼命，他也会毫不犹豫地喝下去！


    “谢了。”


    他将诡珠紧紧攥在手心。


    转身，头也不回地朝着苏沐的跑车走去。


    引擎的轰鸣响起。


    红色的跑车化作一道残影，咆哮着冲向出口的闸门。


    金属栏杆在它面前瞬间被撞得扭曲变形，飞向半空。


    警报声被远远抛在身后。


    张扬握着方向盘的手，青筋暴起。


    那颗“梦魇之核”的冰冷气息，正顺着他的掌心。


    野蛮地灌入四肢百骸。


    车窗外的世界，在极速中化为一片片模糊的光影。


    他甚至能“看”到那些光影背后，一双双窥伺的眼睛。


    那是诡珠带来的副作用。


    但，那又如何？


    力量。


    他能感觉到，干涸的精神力正在被一股黑色的潮水迅速填满。


    汹涌，澎湃。


    车尾灯消失在视野尽头。


    地下车库重归寂静。


    苏沐站在原地，风将她额前的发丝吹得有些凌乱。


    她深吸了一口气。


    眼神中的迷茫被一点点驱散。


    保护好林柔柔。


    守住老师的地盘。


    “嗡——”


    空气一阵轻微的震动。


    一杆通体银白、枪尖闪烁着寒芒的长枪，凭空出现在她的手中。


    枪身与她纤细的身影形成了极大的反差。


    她转身，走向了那部电梯。


    从现在起，任何想踏入这里的人，都必须先问过她手里的枪。


    ……


    “猩红禁区”外围，安全隔离带。


    凌江挂断了与苏沐的通话，脸上那副焦急万分的表情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静静地看着眼前那道巨大薄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