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狗屁理论。


    按照周德发的说法，野菜野草也属于国家财产，是不是饿死也不能挖来果腹？


    换个角度。


    他们一家三口也属于国家的，国家是不是要负责给他们饭吃，给他们衣裳穿？


    分明是用歪理强压他低头。


    王铮重活一世，不再是被人骑在头上不敢吭气的软柿子，占着理便要据理力争。


    “哪家哪户敢说没有进山打过猎，敢说没有采过山里的野果野菜？凭啥我打猎就是侵占国家财产？”


    “就因为我猎到的东西多吗？那也是我拿性命拼出来的，我差点被老虎吃的时候谁看见了？”


    “谁不服气大可以和我一起进山，打到多少东西我们对半分。”


    争执声引来村民围观，听到王铮的话议论纷纷。


    人人羡慕他运气好猎到不少东西，一家人原本饭都吃不上，如今能吃上肉了。


    却担忧猛虎伤人，跟他进山打猎，说不定没吃上肉，先送了性命。


    周德发被王铮质问的没话说，憋得老脸通红，指着他“你你你”了半天，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王铮趁机强调家中病人，而且这病有一大半是被刘三刀吓出来的，暂时无法搬迁。


    “我媳妇胆子小，被人闯到家里差点遭了毒手，吓得卧床好几天了。”


    “要不请周书记派人将那歹人抓进牢里关起来，我媳妇的病没准儿就好了，到时候你容不下我们一家子在村里生活，我立马带她们搬走。”


    刘三刀是周德发手里的一把刀，好人是周德发做，坏事交给刘三刀办。


    他怎么舍得将这把刀废了？


    不过周德发毕竟当了几年支部书记，讲歪理、煽动民意的本事不容小觑。


    见王铮不是那么容易吓住的，便又搬出那套“集体劳动的重要性”，冠冕堂皇的说辞，激起村里人对王铮的嫉妒之心。


    “你刚才说山里有老虎，我姑且相信你说的是事实。”


    “村里人人都积极参加劳动，交公粮支持国家建设。”


    “你身为村里的一份子，又有一身打猎的本事，便该为民除害才对。”


    “如果你不愿意尽这份责任，那你也该把你打到的猎物交到村里，和所有人一样挣工分，再凭工分换肉吃，你放心，我会给你记一等工分的。”


    这话有几分占理，已经没有人在意了，人人都在为能沾光吃上肉而兴奋。


    “是啊王铮，我们种的粮食一大半都交给国家，你打的猎物也该拿出来分给我们才是。”


    “咱村是一个……那个词叫啥来的着……对了，咱村是一个集体，可不兴吃独食。”


    “王铮，你忘了你小时候几天吃不上饭，我还给过你半块饼子呢，你猎到肉食可连口汤都没叫我尝过。”


    王铮暗道，自己还是低估了周德发的无耻，此时却落入千夫所指的境地，除非他们一家不在村里生活，否则，不把猎物交出去，显然是过不去这一关了。


    但是，明知周德发中饱私囊，还将自己豁出性命猎回来的东西交到他手里，王铮心里说不出的恶心，一万个不情愿。


    周德发看出王铮的挣扎，得意一笑，故意装作十分和蔼可亲的样子，继续说服他。


    “王铮，你也算是我看着长大的，年轻人能干会为家里打算是好事，但心气别太高，更不能只顾自己不顾集体。”


    “自私自利的人是不会有出路的。”


    王铮恨的咬牙，却拿周德发一点办法都没有。


    摆在他面前的路只有两条。


    一，猎杀猛虎，为民除害。


    二，上交猎物换工分。


    当然，如果他能舍得让林雪和林晚晚陪他受苦，也可以搬到山里去住着，像老周一样，靠打猎为生。


    但，他还不如老周，老周好歹有个护林员的身份，住在山里名正言顺。


    周德发明显是在针对他，就算搬到山里，想给他扣帽子也不是什么难事，比如破坏山林，比如占用国家财产……光是王铮能想到的就有好几种说辞。


    更重要的是，搬到山里住，他外出打猎，家里可就只剩下林雪和林晚晚，附近又没有人烟，刘三刀再带人上门，她们两姐妹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猎杀老虎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两次差点葬身虎口，哪是说猎杀就能猎杀的？


    王铮正准备妥协，老周挤开人群走了进来。


    老周在这个时间出现是巧合也是必然。


    他一直惦记着“老嫂子”送棉衣的人情，昨天王铮邀请他来家里，他没来，就是觉得没带回礼不好意思登门。


    原本打算猎到虎皮再来，昨晚睡不着想了一晚上，猎虎需要不少时间，人情却不能拖那长时间不还。


    于是起早在地窖里挑上好的鹿肉、羚羊肉出来，又把自己用野果子酿的酒装了一坛子，还觉得礼物太薄拿不出手。


    又将多年积攒的上好皮草挑了几块，收拾了满满一背篓，下山来找王铮。


    刚进村便看到一群人围在一处，凑近听了听，发现被围观的正是王铮。


    这可是他一见如故，共同经历过生死的兄弟，被人欺负到门口，老周岂能坐视不礼，推开看热闹的村民走了进来。


    “你是哪门子的书记，说的话简直可笑，找猎和种地能是一回事吗？”


    周德发上下打量老周两眼，见他面容沧桑穿着破旧，以为他是其他村里的老农民，也没把他放在眼里。


    “都是为国家为集体做贡献，怎么就不是一回事了？”


    老周少与人接触，也不懂那么多人情世故，说话没那么多顾忌。


    “屁的一回事，昨天我和王铮一起打猎，两个人一杆枪差点被老虎吃了，种地能种出人命来？”


    “种地人人种得，打猎可不是谁都能打得起的，别说遇见老虎，就是遇见狼、野猪，不被吓尿裤子就不错了。”


    周德发被怼得恼羞成怒，手指差点戳到老周鼻尖上。


    “你是哪个村的，轮得到你来我们村里胡说八道。”


    老周抖了抖背篓，露出被挡住的猎枪。


    “我是护林员，公社书记亲自任命的，山上的事你比我有发言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