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善欢刚到画廊，天空就下起了小雪。


    白天才来过这里，她轻车熟路的推开门，一刹那，长长的画廊瞬间亮起数盏灯。


    她扫视了一圈，没有看见意料之中的身影。


    但她很确定，陈钊就在这里。


    她贴着墙壁往里走，走过一个又一个长廊。


    走到最后一个长廊的时候，从尽头的镜子里，看见了站在那幅《覆灭与重生》画作面前的陈钊。


    陈钊也看见了她。


    两人的视线在镜子里相撞。


    “比我预计的晚了二十分钟。”陈钊缓缓开口。


    江善欢唇角勾起，靴底碾过木地板，走到陈钊面前，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山魈，好久不见。”陈钊慢条斯理的扯了扯领带，唇角带着让人捉摸不透的笑容。


    他的视线穿过江善欢的身体，落在了那把HK416上。


    “华国禁枪。”陈钊嗤笑一声，没有一点畏惧，“你揣把枪来有什么用。”


    “你敢开枪吗？”


    “京市是枪支管控最严格的地方，你一旦开枪，警方立刻就会盯上你。”


    “一旦被警方盯上，你隐藏的身份可就要公之于众了。”


    陈钊的语气里满满都是笃定。


    他料定了山魈不敢暴露身份，料定了山魈不敢在华国开枪。


    两人都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心里都清楚，一旦在华国动枪，那就意味着宣战。


    江善欢真的很讨厌他这种高高在上、运筹帷幄、一副我早就把你看穿了的优越感。


    “真是老母牛不下崽儿，给你牛逼坏了。”


    哼，老子是不敢随便开枪，但我不敢，你就敢了？


    江善欢话音刚落，手腕寒光乍现，匕首朝陈钊飞去。


    趁陈钊偏头躲避的瞬间，她立刻扑了过去，手肘直顶他的肋骨。


    陈钊早有防备，侧身躲开时抓住她的手腕，接力将她掼向一旁的玻璃柜。


    玻璃骤然碎裂，江善欢翻身落地，膝盖顶住他的后腰。


    可陈钊却反手锁住她的喉咙。


    鼻腔的空气瞬间被剥夺，江善欢曲起手肘，狠狠砸在他的肘关节上。


    陈钊闷哼一声，手臂松动。


    江善欢顺势滚开，抄起掉在地上的匕首，从陈钊小腿划过。


    陈钊一个踉跄，还没站稳，江善欢已经骑在了他后背，将他的脸按进碎玻璃里。


    “冒牌货，你输了。”她咬着牙，声音里带着血腥味。


    “呵呵……”陈钊兀地笑了，笑声从玻璃碎片里挤出来，含糊又刺耳。


    “输了又怎样，你敢杀我吗？”


    “就算你是山魈，你敢杀我吗？”


    陈钊偏过头，碎玻璃划破他的脸颊，血珠不断往外冒。


    “杀了我，你就是跟华国政府和警方作对。”


    “到时候，可是全球通缉。”


    “江家也会被你连累。”


    前面几句话江善欢没有丝毫动容，但最后一句话让她不由得僵了一瞬。


    她慢慢松手，起身时照着陈钊的脚踝狠跺了一脚。


    随后，只听‘咔——’一声，是子弹上膛的声音。


    陈钊扶着墙站起来，脚踝传来剧痛，眼前是黑洞洞的枪口。


    但他眼里依旧是胜券在握的嘲弄。


    “你不敢——”


    “砰！砰！砰！”


    三发子弹从他左边脸颊飞过，打在他身后那幅《覆灭与重生》画上。


    画被豁出三个大洞。


    陈钊的笑容僵在脸上，瞳孔骤缩。


    “你怎么敢……？”


    江善欢冷笑一声，朝他挑眉。


    “我一定会亲手宰了你，陈钊，下次你不会这么幸运了。”


    说完，她转身离开。


    刚走出几步，她从兜里掏出一个火柴盒大小东西，随手扔在了地上。


    “三十秒，倒计时——”


    陈钊盯着她手腕上的镯子，眼神发狠。


    机车压抑的轰鸣声响起，紧接着，身后冲天的火光点亮了黑夜。


    这枚微型炸弹是改装过了，爆炸时的冲击力小，但爆炸瞬间释放大量热量，燃烧温度极高，足以把陈钊的画廊烧个精光。


    出了一口恶气，江善欢心情好多了。


    简直想点播一首今天是个好日子为自己庆祝一下。


    到家的时候，正好凌晨四点。


    江家庄园一片寂静。


    她跟出来时一样，选择了翻窗回房间。


    这个时间，家里人肯定都睡了。


    她现在只需要悄无声息的回去，把自己捯饬好，就不会有人知道她今天晚上做了什么。


    然而让她没有想到的是。


    她刚翻窗回到卧室，窗户还没关呢，房间的灯就骤然开了。


    刺眼的灯光使得她本能侧头。


    江照庭站在房间门口，倚靠在墙上，很明显已经等候多时了。


    江善欢眨眨眼，“嗯……”


    “那什么、大哥，我说我是出去赏雪了你信吗？”


    “雪？是天上飘的雪还是人身体里流的血？”


    啧，还给我玩上谐音梗了。


    大哥的网感真是飞一样的进步。


    “呃，大哥怎么这么晚了还不睡？”她连忙转移话题。


    江照庭叹了一口气，朝她走去，“坐下，让我看看有没有受伤。”


    江善欢这时候才发现，大哥手里还提着一个药箱。


    原来大哥早就知道了。


    她没有受伤，只有胳膊上有一条划痕，估计是玻璃飞溅起来划伤的。


    伤口不深，但江照庭依旧很用心的帮她处理。


    “大哥，你早就猜到了对不对。”


    江照庭帮她擦着碘伏，没抬头，只是轻轻嗯了一声。


    “那你为什么不阻止我？”


    江照庭手里的棉签一顿，掀起眼皮跟江善欢对视，“我拦得住？”


    江善欢：“……”


    “你可以试试的。”


    江照庭，“不想试。”


    “为什么？”江善欢问。


    “因为知道你不出这口气过不好这个年。”江照庭的语气没有任何起伏，手上的动作依旧轻柔，“万一气死了怎么办？”


    “一时的不安心和一辈子的后悔，我还是分得清的。”


    话是好话，但为什么听着怪怪的……


    “洗澡的时候用防水贴……唔——”


    江照庭话没说完，江善欢的嘴唇就撞了上来。


    又是这一套。


    江照庭用尽所有力气想推开她，但却无济于事。


    许久，江善欢松开他的脖子，转而抱着他。


    她的下巴抵在江照庭的肩膀上，微微侧头，嘴唇贴在江照庭的耳朵上，“大哥，你真好。”


    江照庭妥协了，回抱着她。


    “马屁精。”


    “嘿嘿，就算是马屁精，也是大哥的专属马屁精。”


    江照庭拍了拍她的脑袋，放开了她。


    “时间不早了，睡觉吧，我回屋了。”


    江照庭说着就要走，可江善欢却拉住了他的手。


    “我想大哥陪我。”


    “……”江照庭喉结滑动，眼神晦暗。


    二十分钟后，江善欢如愿睡在了大哥身边，江照庭轻拍着她的后背哄她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