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人倚绣榻，媚姿勾心弦。


    惟叹良辰逝，曦光透锦帘。”


    诗罢，秦逸轩志得意满，刻意转头望向秦川，眼中挑衅意味十足。


    “佳人倚绣榻，媚姿勾心弦？”


    南宫蕊闻言，双颊泛起淡淡红晕，她自然听出这诗句是对自己体态的调侃。


    “南宫楼主，此诗可入您眼？”秦逸轩明明非常的得意还装作自己很淡定。


    南宫蕊态度缓和了几分：“四皇子才思敏捷，出口成章，当真是令人钦佩。如此佳作信手拈来，佩服佩服。”


    “秦川，听见没有？”秦逸轩斜睨着秦川：“这便是实力的差距！”


    然而，秦川的反应却出人意料。


    只见他面部狰狞，像是在强忍着什么。


    紧接着，一个踉跄着冲出万象楼，扶着墙壁剧烈干呕起来。


    “yue！”


    “殿下！”王猛急忙追上前去。


    “秦川！你这是做什么？”秦逸轩不明白，但他感觉到了秦川的嫌弃。


    “太油了……”秦川一边呕吐一边摇头，“这诗矫揉造作的，我连饭都要吐出来了！”


    “你……恶心！”


    秦川的表现让秦逸轩感觉自己的作品遭到了亵渎。


    可一旁的王猛也挠挠头，有些尴尬笑道：“实不相瞒，四皇子这首诗……确实少了几分雅致。”


    细品之下，秦逸轩的诗虽工整押韵，却过于直白艳俗，全然没了情诗该有的含蓄韵味。


    “太子殿下如此挑剔，莫非有更好的诗作？”南宫蕊挑眉轻笑，却一点儿都没有反驳。


    秦川接过王猛递过来的水壶，漱去口中酸涩：“南宫楼主可还记得，当初梁国使团来犯，我曾即兴赋诗三百首？”


    “自然记得！”南宫蕊美目泛起涟漪，“那三百首诗气势磅礴，尽显大秦风骨。只是……其中似乎并无情诗吧？”


    秦逸轩插嘴讥讽：“就是！边塞诗与情诗间天差地别，莫要以为会几首诗，便敢对本皇子指手画脚！”


    “我不会作情诗？”秦川周身气势一变，“四哥，你且竖起耳朵听好了！”


    “装腔作势！”秦逸轩满脸不屑。


    在他看来，秦川先前作的那些诗很优秀不错，可诗词类别繁多，能精通其一已是难得，秦川怎么可能在情诗上也有造诣？


    南宫蕊却来了兴致，心中暗自期待这位以才学闻名的太子殿下会说出这什么。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秦川的身上。


    那神态自若，周身散发着从容气度，连王猛都不禁好奇殿下真的会作情诗？


    很快，秦川低沉而富有穿透力的声音响起：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


    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短短两句，让众人神色一征，眼前仿佛古朴悠远的意境弥漫开来。


    秦川向前一步，周身气势愈发磅礴。


    “溯洄从之，道阻且长。


    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


    蒹葭萋萋，白露未晞。


    所谓伊人，在水之湄。


    溯洄从之，道阻且跻。


    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坻。”


    随着诗句缓缓流淌，众人目瞪口呆。


    南宫蕊更是微微颤抖，诗中真挚缠绵的情意，如潺潺流水般触动她的心弦。


    未等众人回神，秦川吟诵出最后的华章：


    “蒹葭采采，白露未已。


    所谓伊人，在水之涘。


    溯洄从之，道阻且右。


    溯游从之，宛在水中沚。”


    声落，万象楼内陷入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沉浸在这绝美意境的震撼中。


    哪怕王猛这个对文学一窍不通的武将，都能听出来前后两首情诗之间的天差地别。


    “这不可能！不可能！”秦逸轩面容扭曲，近乎嘶吼着。


    南宫蕊美目闪烁着惊艳的光芒：“‘所谓伊人，在水一方。’妙！真是妙！敢问这首佳作可有题名？”


    “《蒹葭》。”秦川语气波澜不惊。


    “《蒹葭》？”南宫蕊轻掩朱唇，幽幽一叹，“好一个《蒹葭》！与四皇子之作相较，当真是云泥之别！”


    秦逸轩的诗直白粗陋，空洞无物，而眼前这首诗却如清泉漱石，意境深远，令人回味无穷。


    南宫蕊此刻才真的相信，先前秦川的呕吐并非做作，而是真的被恶心到了。


    “南宫楼主谬赞了。”秦川谦逊一笑，风度翩翩。


    这首《蒹葭》，出自《诗经·秦风》，是一首以朦胧意境著称的情诗，通过反复咏叹的手法，勾勒出追寻“伊人”而不得的怅惘与执着。


    “在水一方”“水中坻”，更是用水的隐喻，将“伊人”置于水的彼岸或中央，水成为隔绝现实与理想的屏障，也让“伊人”的形象更显虚幻缥缈，仿佛触不可及。


    恰如现在被斗篷面纱遮挡住的南宫蕊。


    尤其是《蒹葭》的朦胧意境更为一绝，这种“追寻而不得”的美学范式，以极简的笔触，道尽了人类对理想境界的永恒向往与现实困境，


    “殿下果然是天纵奇才！”王猛满脸惊叹，一如既往的捧场。


    “南宫楼主不要被他蒙蔽！”秦逸轩急得面红耳赤，大声辩解，“这首诗定是他抄袭来的！秦川向来不通情诗，怎会突然作出这般佳作？”


    “就是抄袭！他何时有过如此文采？除了抄袭还能有何解释？”秦逸轩近乎偏执地重复着，试图挽回颜面。


    “呵。”秦川一声冷笑，不屑与他多作争辩。


    “南宫楼主，不知万象楼可否备有佳酿？”


    “来人！取我珍藏的上等美酒款待太子殿下！”南宫蕊眼中闪过期待。


    她可还记得，数月前秦川以一首《渔家傲秋思》名震诗坛。


    彼时梁国诗圣庄瑞知质疑其抄袭，秦川连饮美酒，当场赋诗三百首，直气得庄瑞知吐血而亡。


    那惊才绝艳的一幕，至今仍为世人津津乐道。


    难道，今天她也能看到那样的场景吗？


    “秦川，不要故弄玄虚！情诗佳作本就难得，我倒要看看，你还能拿出什么货色！”


    当时就在现场的秦逸轩自然也想到了那件事，脸色很是难看。


    “呵，井底之蛙，也配评判他人？”秦川毫不客气地回怼，言辞犀利。


    “太子殿下，请用酒。”


    万象楼侍女托着一壶美酒送上前。


    秦逸轩不屑地撇了撇嘴：“装模作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