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本英洗漱后，躺在床上，久久睡不着，身旁的方老头儿也没睡着，眨巴个眼问她：“老婆子，你咋还不睡。”


    徐本英盯着天花板，没好气道：“你不也没睡。”


    “你这翻来覆去的，我也睡不着啊。”


    “那正好，我问你个事儿呗。”


    “问了你是不是就能睡了？”方老头儿问。


    “差不多吧。”


    “行，那你快问。”


    “如果，有一天，我在外面有别的男人了，你是希望自己知道还是不知道？”


    “啥？”方老头儿吓得一屁股从被窝里坐了起来，他顿时所有的觉都被吓没了，“老婆子，你在外面有别的男人了？”


    徐本英狠狠地拍了他一掌，“我说的是如果，如果，如果！”


    她特意强调了三遍，以表达自己的愤怒与无语。


    “那你到底是有还是没有啊？”方老头儿依旧锲而不舍地追问。


    “没有。”徐本英是真后悔问了，她咬牙切齿道：“我天天不是上班就是在家里，我去哪儿给你有别的男人啊！”


    方老头儿想想也是，终于放下心来，又躺了回去，“那你好端端的假设这个干啥，我刚心脏病都快被你吓出来了。”


    “当然是给别人问的，你快说，别废话。”


    “那让我好好想想啊。”方老头儿沉思了好一阵，一直没说话，徐本英都以为他快要睡着了，没想到突然又冒出了声音。


    “第一反应吧，正常人肯定都不会想知道，这种事儿打击多大啊，但是......”


    “但是什么，你快说。”徐本英着急道。


    “但是一细想吧，又觉得还是知道的好。”


    徐本英不解，问了一句：“为啥？”


    “你想想啊，纸是包不住火的，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如果真发生这种戳心窝子的事儿，我一直都不知道，到了最后才发现，那不是更绝望了吗？”


    徐本英本能地点了点头，她认同方老头儿说的话。


    的确如此，要是她，她估计也希望自己是知道的。


    就算是清醒的痛苦着，也总比被人当傻子好。


    又过了两天，徐本英从纺织厂下班，就在门口的位置等李爱霞，大约等了十来分钟，就看见李爱霞带着她的小女儿从幼儿园里走出来。


    她那天晚上经过方老头的话后，又想了两天，她还是觉得应该把这事儿跟李爱霞讲。


    方老头儿说的对，纸是包不住火的。


    李爱霞拉着女儿果果的小手从厂办的幼儿园往外走，一抬头就看见了徐本英。


    “徐姐，在这儿等谁呢，先前，我不是看见方楠那丫头早就回去了吗？”


    徐本英朝她笑了笑，点了点头。


    她当然知道方楠已经回去了，是她让老四早点回去的，叮嘱她多做两个菜。


    她要今天晚上把李爱霞叫去家里吃饭，毕竟要讲的话也不是在外面一两句说得清的。


    “等你呢。”


    “等我？”李爱霞张大了嘴巴，显然有些吃惊。


    “是啊，老四的事儿一直都在让你帮忙，又是进厂实习，又是现在做糕点拿去卖，一直都想找个机会喊你去家里吃顿饭，我是想说今天你要是有时间，把果果带着去我家吃顿便饭呗。”


    “诶呀，徐姐，进厂的事儿那是你本身名下就有名额，做糕点那事就更算不上是什么帮忙了，明明是你家老四帮了我表弟的大忙，你这样说我都要不好意思了。”


    “别跟我客气了，爱霞，咱们本身也是老乡，又在一个厂做事儿，姐早就该喊你们一家去家里吃顿饭了。”


    “那多不好意思呀！”李爱霞笑的眼睛又眯了起来。


    “唉呀，有啥不好意思的。”徐本英弯着腰去问李爱霞的小女儿：“果果，伯母家有个姐姐做了好吃的，邀请你去，你想不想去啊？”


    李爱霞的女儿奶声奶气道：“是上次做香蕉松饼的那个姐姐吗？”


    徐本英被逗笑，夸赞道：“对，果果真聪明，就是那个姐姐。”


    “那我要去，妈妈，你让果果去好不好，果果最喜欢你了。”


    “小馋鬼，你可算是把我这张嘴给遗传了。”李爱霞宠溺地摸了摸女儿的脑袋，又对徐本英说：“行，那就麻烦徐姐一家了。”


    两人聊了一路，快走到李爱霞家楼下的时候，徐本英故意提起石峰，“诶，对了，爱霞，石副厂长不也在家吗，不知道他是否能赏脸也来我家吃个便饭呢。”


    “他？他没在家啊。”李爱霞迟疑了一下，又问，“徐姐，你咋会说石峰在家呢？”


    “哦，没啥，我就是前两天在东边儿巷尾的馄炖摊子上看见一个人，跟他很像，我还以为是他也回来了呢。”


    “是吗？”李爱霞淡淡地笑了一下，解释道：“他昨晚倒是有回家一趟，不过待了一会儿就又走了，前两天你看见的应该不会是他，估计是长得像罢了。”


    不知是不是徐本英的错觉，她总觉得李爱霞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有种说不出来的怪异。


    方楠下午从纺织厂回来的有些仓促，来不及做一些费功夫的吃的，就炒了自己几个拿手的家常菜。


    有农家小炒肉、清蒸鱼、拍黄瓜、炖茄子、炸豆梗、花生米，还有一个小孩子爱吃的炒火腿。


    这些菜端上桌后，可谓是色香味俱全，徐本英一行人一回到老方家，香味就扑鼻而来，占据了她们的大脑，勾起了她们的味蕾。


    “好香啊徐姐，你说这些都是你家老四做的？”李爱霞看着满满一桌子的菜，惊讶地问徐本英。


    此刻她的吃货属性暴露，大脑里的神经此刻比谁都兴奋。


    徐本英自豪地点了点头，“不说别的，我家老四做饭的手艺那是真的棒。”


    “徐姐，你家里的人真是好福气，每天都能吃到这么香的饭菜，这跟每天吃国营饭店有啥区别？”


    徐本英知道李爱霞嘴甜，便笑着点了点头，连忙招呼着她和孩子入座。


    “诶呀，大家肚子肯定都饿了，爱霞，你带果果洗好手了，就直接过来坐，把这儿当自己家一样，不许跟我客气啊。”


    “行。”李爱霞答应的干脆，连忙带自己小女儿去洗手了。


    她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尝尝这桌子上的每一道菜了。


    徐本英走进屋子里头给小虎拿钱，让他去前头商店带几瓶汽水回来，剩下的钱就让他留着自己花。


    小虎乐极了，攥住钱就飞奔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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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他把汽水买回家的时候，一群大人们刚入席，但他没看见他哥。


    听姐说，他好像又被他那个喜欢的姐姐给叫出去了。


    上次吃饭，他都看出来了，那姐姐根本就不喜欢他哥，都没拿正眼瞧过他三哥，要是他，以后才不要这样呢，真没骨气！


    不过三哥不在也好，那他的汽水钱就能省下来了，下次他要和隔壁的马龙偷偷地坐长途汽车跑更远的地方玩儿。


    饭桌上，徐本英不知道要怎么开口，她酝酿了半天，突然想起来厂里大家都在讨论石副厂长调职的事儿，不如就从这事儿先说起吧。


    “爱霞，厂子里最近都在说，石副厂长要调到省城？”


    “徐姐，我也不瞒你了，是有这事儿，只不过还没确定下来呢！”


    饭菜可口，让李爱霞都没了心思多说话，眼里全是对食物的喜爱。


    “真要是调了，那你和孩子？”


    “欣欣在外地上大学，我倒不操心她。省城那边的厂子我打听过了，也设的有幼儿园，大不了就带着果果跟着去呗，至于我嘛，虽然去了可能就当不上科长了，但别的我也能从头学啊。”


    徐本英想着以后李爱霞要是走了，以后她就更没机会说了，还不如就现在直接说。


    “爱霞，其实前两天我......”


    徐本英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从外面跑回来的方老三给打断。


    他的脸上一脸的焦躁，手上还拿着封信。


    “妈，妈，快，这是小美给你的信，你快看看她要跟你说啥。”


    徐本英皱着眉头，满脸都是对老三的嫌弃。


    咋这烦人精早不出现，晚不出现，偏偏老娘要下定决心说出真相的时候出现了。


    “没看见家里有客人呢，发疯滚一边儿疯去，管她什么信，老娘以后再看。”


    “妈，我求你了，你就赶快看吧，小美说了，她今晚就要走，她要带小丽离开明城。那天你俩到底背着我们说了啥啊，咋这好端端的，下个月小丽实习期结束就能进纺织厂了，她为啥这个时候要带小丽离开啊？”


    离开明城？


    徐本英心里一惊，她不是非常重视小丽这次进厂的名额吗？


    只要她这次跟着石峰去省城任职，她妹妹进厂的事儿估计也八九不离十了。


    咋突然就要走？


    要不先把信给看了？


    再决定要不要把这事儿说出来？


    她犹豫了半天，最终还是接过了老三手上的信，一边打开一边试探地问：“老三，这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你都急成这样了，这信你路上就没偷看？”


    老三喘着大粗气道：“小美说了，让我不许看，我一急就发了个毒誓。说我要是偷看，我将来就找不到一个正常媳妇儿。”


    “......”


    徐本英觉得老三是纯属白发了这个誓，就他这样子，正常的女孩儿也看不上他。


    “妈，你快看吧，都急死我了。”老三一直催，徐本英白了他一眼。


    然后又看向一旁的李爱霞，客气道：“爱霞，你先吃，刚我要说的那事儿一会儿再跟你继续说啊，我先看个信啊。”


    李爱霞这时嘴里包着不知道是什么好吃的，嘟哝着嘴连忙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