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寒殇的车平稳行驶，车内却弥漫着令人窒息的低气压。


    厉寒殇坐在副驾驶，他又给顾湘发了两条消息，却全部石沉大海。


    她一定是看到了厉家的丑闻，现在想撇清关系了。


    悔婚？呵，她敢？！


    他眼神阴鸷地盯着手机屏幕，最终狠狠按灭，心里盘算着等处理完后座这对母子，他一定要亲自去顾家讨个说法。


    后座，熊孩子厉小阳正疯狂踢着他的椅背，尖叫道：“开快点！我要吃冰淇淋！现在就要！”


    厉寒殇太阳穴突突直跳，强忍着没回头。


    而那位某平台当红女主播陈媚，正对着化妆镜慢悠悠地补着口红，红唇一勾，从后视镜里瞥了厉寒殇一眼：“寒殇啊，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别这么拘谨嘛。”


    陈媚心情很不错，没想到一觉醒来，陆如萱就这么放弃了厉家太太的位置，她得以成功上位，这一次她一定要狠狠拿捏住厉云龙那个老头。


    厉寒殇猛地攥紧拳头。


    这女人什么态度？真以为攀上他爸就能骑到他头上了？


    陈媚见他不搭话，轻笑一声，故意用甜腻的嗓音逗儿子：“小阳，叫哥哥呀。”


    厉小阳做了个鬼脸，突然抓起矿泉水瓶砸向厉寒殇的后脑勺：“才不要！他是坏人！略略略！”


    “砰！”


    水瓶砸在厉寒殇的西装领口，水渍瞬间晕开一片。


    司机吓得手一抖，车子猛地颠簸了一下。


    厉寒殇缓缓转过头，眼神冷得像淬了冰。


    陈媚却心情正好，伸手揉了揉儿子的脑袋：“哎呀，小阳真调皮~”


    这女人，在挑衅他。


    厉寒殇忽然笑了，笑意不达眼底：“陈小姐，厉家的门没那么好进。”


    陈媚红唇微扬，指尖轻轻敲着座椅：“是吗？可你爸说……今晚就让我住主卧呢。”


    这对母子果然是来夺权的。


    车内温度骤降。


    公司股价暴跌，母亲与他反目，顾湘失联，现在连个主播都敢骑在他头上撒野。他死死盯着前方道路，在心里一笔笔记下所有屈辱。


    这些人，一个都别想好过！


    他的车缓缓驶入厉家，铁门闭合，厉寒殇冷着脸下车，身后跟着一步三扭的陈媚和上蹿下跳的厉小阳。


    厉云龙见到陈媚，原本糟糕的心情才有所缓和：“这一路辛苦了吧？”


    陈媚娇滴滴地往厉云龙怀里一靠，指尖在他胸口画圈：“云龙~你儿子一路上都不理人家呢~”


    厉寒殇：“……”


    厉云龙立刻板起脸，瞪向厉寒殇：“寒殇！怎么对你陈阿姨的？！”


    厉寒殇嘴角抽搐，强压着火气：“爸，我先回房了。”


    厉云龙摆摆手：“去吧去吧。”


    厉寒殇关上房门，深吸一口气，试图平复情绪。


    这几天他就不回自己的别墅了，他倒要看看，这对母子能翻出什么浪！


    然而，就在当天晚上。


    “突突突——！！哒哒哒哒——！！”


    左边墙壁传来震耳欲聋的玩具枪声，夹杂着厉小阳尖锐的尖叫：“冲啊！！打死你们！！管家！给我当马骑！！”


    老管家颤巍巍的声音：“小、小少爷，老奴腰不行啊……”


    厉小阳：“我不管！趴下！驾！驾！！”


    厉寒殇：“……”


    他揉了揉太阳穴，刚想戴上耳机。


    右边墙壁又传来一阵令人窒息的对话。


    “俺的娘嘞俺不中嘞！”


    “中不中？中不中？中不中？让你不中？”


    “ohyese,ohyes,ohyes.”


    “叫阿玛，叫不叫阿玛？嗯？京爷冲击！！狗奴才，接好阿玛的豆汁儿！”


    “亚达亚达，达咩哟~一库一库~”


    “呃啊！美死我了！安逸得板！”


    “刚刚太紧张了，压力太大，一定是感冒后遗症，先睡了……”


    不多时，就传来一阵呼噜声。


    厉家这宅子是祖宅，这些年虽也翻新过，但为了保留古韵结构，并未做现代隔音处理，所以是听得一清二楚。


    厉寒殇不得不承认，这个陈媚能接受他父亲厉云龙这样，确实有几分手段。


    勉强值得当他的对手。


    *


    阳光透过落地窗洒进教室，林芝懒洋洋地趴在课桌上，目光游离在窗外。


    顾风坐在她旁边，单手撑着下巴，另一只手在平板上快速点击。他的睫毛在阳光下镀了一层浅金色，眉头微蹙，似乎遇到了什么棘手的算法问题。


    林芝歪头看他："这个循环嵌套有问题。"


    顾风手指一顿，抬眼："哪里？"


    林芝伸手点了点他的屏幕："这里，你少算了一个边界条件。"


    顾风盯着那个位置看了两秒，忽然低笑："还真是。"


    空气突然安静了几秒。


    "林芝。"顾风突然开口，声音比平时低了几分。


    "嗯？"


    "上次我说的事……"顾风的手指无意识地敲了敲平板边缘，"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林芝当然知道顾风指的是什么，顾风说要处对象，问她的意见。


    "这个嘛……"林芝慢吞吞地拖长音调，"再相处相处？"


    顾风的手悬在半空，微微收拢："好，我也觉得不急，那天是我冲动，再相处相处吧。"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又同时错开。


    他们都有各自的心思，那个论坛里的网友【国色天香】和【君临天下】，很可能就是对方的父亲（姐姐）。


    想到之前的种种交易，起码得见了网友本人，把论坛上聊的东西遮掩过去再说别的。


    教室里嘈杂的交谈声此起彼伏，就在此时，手机颇合时宜地震动了，打断了氛围。


    所有计算机系的同学都收到了一条消息。


    林芝扫了一眼班级群的通知。


    【@全体成员关于“大学生智能安全攻防挑战赛”报名通知】


    前排几个男生瞥了一眼，立刻兴致缺缺地关掉了消息。


    “又是这种比赛，跟咱们本科生有什么关系？”


    “就是，最后不还是那几个研究生学长包揽奖项？”


    “反正去了也是陪跑，浪费时间……”


    林芝大致看了看，这个比赛选手们需开发一个基于人工智能的恶意代码检测系统。参赛团队要运用机器学习或深度学习算法，对海量的恶意代码样本进行特征提取与分析，训练出能精准识别新型恶意代码的模型。


    冠军的队伍学校将进行重点培养。


    林芝兴致缺缺，夺冠奖励也就几万元，却要花费很长时间，平时上课已经浪费了她许多时间，哪有心思搞这些。


    她公司还要急着扩招，扩宽业务呢。


    与此同时，计算机系办公室中。


    空荡荡的办公室里，只有李刚辅导员和周明远教授两人。白蕊蕊站在他们面前，手指攥着比赛通知单。


    “辅导员，这种比赛都是研究生学姐学长参加的，你让我去参加吗？”


    李刚开口道：“我觉得你综合实力是可以的，周教授也这么觉的。”


    周明远点了点头：“我自然会让我收下的研究生去参加，但是选中你去，我做你的参赛指导老师，也是看中你的能力，以后你报考我的研究生，我肯定会优先考虑你。”


    白蕊蕊说：“考研这件事我会自己考，不劳周老师费心。”


    周明远冷笑一声，放下茶杯：“我只是要你去和林芝组队，在关键时候戳穿她的真实能力，有这么为难吗？这可是你报考我研究生的最好机会，别人挤破了脑袋都想要的！”


    李刚附和道：“小白啊，之前赵学力保林芝，他们之间肯定有猫腻，你就去试探一下，也算是为我们系的学术公平打下基础。”


    白蕊蕊咬了咬唇：“可是……我也没有那么多时间……”


    李刚继续道：“你不用管时间，这次比赛有细则，凡是参加的同学，可获得学分，夺冠的，更是免去上课，以后即可直接参加学科考试，甚至保研，虽然你也不可能夺冠，但参加这个对你增长阅历有帮助，还能获得学分，老师当然是为你好啊。”


    白蕊蕊沉默一瞬，显然有些动摇。


    李刚趁热打铁：“小白，我知道你家的情况，你离家出走、勤工俭学就是为了向家里证明自己选择学习计算机是正确的，这样，你只要这次将林芝戳穿，让赵学在学校里暴露原本面貌，我保证你之后每年都拿到奖学金，并且学校里有任何奖学金奖项，我都会优先考虑你，怎么样？”


    原本白蕊蕊的父母想让她学习工商管理，回家打理家里的生意，可白蕊蕊偏偏喜欢计算机，便和家里断绝了关系，这些年靠自己学习之余打工赚取学费和生活费。


    李刚这样说，她是真的心动。


    半晌后，白蕊蕊终于低声道：“好……那我就去和她组队。”


    当初林芝转专业时候的笔试她是亲眼见到的，她是有所怀疑，可面试黑板上所写又让白蕊蕊心有动摇，这次她倒要看看，林芝有没有真本事。


    林芝伸了个懒腰，正准备收拾书包，忽然听见教室门口传来一道清脆的女声。


    “林芝！”


    全班瞬间安静，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转向门口，白蕊蕊站在那里，手里捏着一份纸质通知，表情略显僵硬。


    林芝歪头看她：“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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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蕊蕊，他们班的班长，林芝记得她，给她笔试监考的。


    白蕊蕊深吸一口气，走到她桌前，将通知单放在桌上：“这次比赛，我想邀请你和我组队。”


    教室里顿时响起一片低声议论。


    “班长居然主动找人组队？”


    “还是和林芝？她不是刚转专业吗？”


    “该不会是被老师安排的吧……”


    林芝眯了眯眼，忽然笑了：“为什么找我？”


    白蕊蕊喉咙动了动，硬着头皮道：“我……我觉得你实力很强。”


    顾风终于抬起头，眼神淡淡地扫了白蕊蕊一眼，又看向林芝，没说话。


    林芝淡淡道：“没兴趣。”


    说完就转身离开了教室，顾风迈着长腿跟上。


    白蕊蕊的声音在身后急促地响起，伴随着她略显凌乱的脚步声。


    "等等！林芝！"


    林芝脚步不停，顾风双手插兜，跟在她身侧，唇角微勾，像是看戏。


    白蕊蕊气喘吁吁地追上来，脸颊因奔跑泛起一层薄红，伸手拦住林芝的去路。


    "我、我能力很强的！"她努力稳住呼吸，声音却仍有些发颤，"跟我一起比赛，能增加阅历，你也能学到很多！"


    林芝挑眉，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我跟你学到很多？"


    她语气轻飘飘的，转身又要走。


    白蕊蕊急了，连忙补充："你不想学也没事！只要你参加，展示你的真实水平就行！"


    林芝脚步未停，白蕊蕊咬了咬牙，终于抛出杀手锏："凡是参加的同学，都能获得学分！夺冠的，甚至可以免去上课，直接参加学科考试，还有保研资格！和我参加虽然不能夺冠，但能担保你获得学分，我们京华大学计算机系的如果没有比赛学分，可是很难毕业的！"


    林芝的脚步终于顿住。


    她缓缓转身，眯起眼睛："参加这个比赛，就不用上课了？"


    那她岂不是可以有足够的时间忙公司的事情？


    白蕊蕊见她终于有了反应，连忙点头："对！学校对冠军组会有别的安排，时间会灵活很多，自然不用上课了，但……那得夺冠才行，冠军肯定是研究生的事，我们只需要拿到学分和比赛经历就好。"


    林芝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忽然笑了："可以。"


    白蕊蕊一愣，没想到她拒绝得干脆，答应得更干脆。


    她到底在想什么？


    还没等她想明白，顾风懒洋洋地开口："组队的话，起码三人起，那带个我吧。"


    白蕊蕊转头看向他，眼神复杂。


    这个顾风，虽然是正儿八经考上他们计算机系的，但是所谓出国“交换”的时间，就很难评价了，听说之前闹过跳楼，成绩也一般，水平未知……


    她叹了口气，心里默默盘算，算了，本来也没指望拿名次，带着两个拖油瓶，还有周明远的任务，专注揭穿林芝的水平就行了。


    “行，那我们三个组队，一会儿我就报名。”白蕊蕊推了推眼镜。


    她的手指在手机上敲得飞快，表格信息迅速填充，队伍名称、参赛成员、联系方式……直到“指导老师”一栏，她犹豫了一下，输入了“周明远”。


    林芝站在她身后，目光扫过屏幕，挑眉道：“指导老师这个，去了。”


    她有印象，周明远和她不对付。


    白蕊蕊手指一顿：“啊？可是……”


    林芝的语气不容反驳：“没有可是，去了。”


    白蕊蕊咬了咬唇，迟疑道：“那……填谁？”


    她脑子里闪过周明远的话“赵学那么护着她，肯定有问题！”，难道林芝要她填赵学？果然他们私下有关系？


    然而，林芝只是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谁都不填。”


    白蕊蕊睁大眼睛：“可是没有指导老师，我们的作品没人把关，凭我们几个可能初审都过不了！”


    林芝道：“不需要。”


    不需要？


    她以为这是什么？过家家吗？


    白蕊蕊深吸一口气，本想反驳，可对上林芝那双黑沉沉的眼睛，莫名就妥协了。


    ……算了，反正也不准备拿名次。


    她删掉了周明远的名字，点击提交。


    表格发送成功的提示音响起，白蕊蕊立刻进入工作状态，推了推眼镜，严肃道：“既然报名了，之后我们要花时间准备作品，必须认真对待。”


    她语气认真，甚至带着点训导新生的意味，可林芝却盯着她，有些满意。


    效率高，执行力强，还带点轴劲儿。


    不错，适合拐进公司当苦力。


    白蕊蕊不由自主瑟缩了下。


    ……怎么感觉自己被什么东西盯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