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新婚的人，旅行还没开个头，双方家长也没见过面，甚至感情还没培养出一点点，率先展开了婚姻生活的第一次冷战。


    顾渊结束出差刚下飞机就给季艾璟打去了电话，“出来啊，哥们儿回来了！这一趟可累死老子了。”


    “地址发我。”


    说完电话就挂了。


    顾渊就知道会这样，他以前一直不明白，季艾璟这个性子，毕钰是怎么受得了跟他在一起这么多年，什么样的女孩子能忍的了这样的人啊。


    他跟季艾璟是发小，更准确说是邻居，上下楼的前后脚出生，又一个时间进了附近的幼儿园，后来是小学，想不认识都难。


    顾渊这辈子所有本该给姑娘的热情都用来浇灌季艾璟了，导致长大后每次恋爱都不长久，处着处着就腻了，没耐心也没意思，这么多年身边都没个固定的人，花丛中的一把好手。


    这俩人刚开始也谁都不理谁，主要是季艾璟不搭理他。


    有一次顾渊上课间操被一个高年级的胖子踩了脚，对方不仅没马上把脚挪开，还使劲碾了两下。


    这给顾渊气的，一拳就揍了上去。但结果可想而知，那时候都还在发育阶段，差个一两岁可差了不少事，顾渊明显是在找揍。


    没想到距离老远的季艾璟不知道怎么瞧见了，小胖子攒了十成力一脚要往顾渊的脚踝上踹时，季艾璟跑过来利索的从后面勒住了他的脖子。


    脆弱的地方被人桎梏，小胖子马上没了力气，可季艾璟没有因为对方软下来而松手，狠狠踢了一下他的膝窝才一把甩开，拍了拍自己的校服高高在上的说：“想死滚远点。”


    即使在这样的情况下季艾璟的神情也是冷的。


    当时桀骜不驯的小少年，简直是顾渊心目中的一道白月光。


    他知道季艾璟的父母很严厉，如果学校找家长对他而言不是件小事，不像他们家，吵吵闹闹的也就过去了。哪怕是这样季艾璟仍愿意出手相救，顾渊很难不感动。


    从此之后，他开始单方面的维系起他们之间的友情。


    后来才知道，小胖子喜欢的女生总是被顾渊故意伸脚绊倒。这倒也不是针对谁，主要是那时候顾渊特爱犯贱，没事就把蹄子撂出来，绊倒谁算谁。


    这个年纪的小孩狗都烦，难免挨打。


    季艾璟也不是多讲义气，只不过都是一个楼的，关系好不好他也不是个能袖手旁观的人。


    小孩子间的友情就这样按下了开始键。


    时间跑的飞快，小学生变成了初中生，初中生又长成了上高中的少年。


    直到大学两个人才分开，顾渊这个性子屁股上天生长针，没办法在凳子上多坐一会儿，分数也不够，随便选了个专业毕业直接开了家店。


    这人大抵命里带财，没多长时间就回了本，紧接着又开了第二家，而向芷玫喜欢的那家店，正是顾渊开的。


    他倒是没把地方定在自己那，而是选了一家最近很火的酒吧，职业习惯，一有什么新开的店人气上来了，他就想去瞧瞧人家是怎么做的。


    到的时候季艾璟已经坐那了，面前放着两杯酒，顾渊也不废话，坐下就拿了一杯喝了一口。


    辛辣的味觉刺激着口腔，“爽！”


    季艾璟很少喝酒，但只要喝了，基本都是跟顾渊一起。


    见季艾璟不说话，顾渊的眼睛转了转，“怎么了？”


    “我结婚了。”


    “噗！”顾渊一口酒喷了出来，不可置信的瞪着眼，“我才走了多长时间，你去毕钰家抢婚了？！”他没控制好音量周围几个人看了过来，顾渊不好意思的笑笑又转过头来。


    季艾璟从手机里翻出一张照片推到顾渊面前。


    顾渊跟捧个宝贝似的双手拿着，眉心皱的能夹死只蚊子，“挺乖啊。”


    季艾璟啜了一口酒，没答话。


    “不是，这到底怎么回事啊？”


    “闪婚，没见过？”


    顾渊的朋友多，别说是闪婚了，闪婚附带闪离，离完了怀孕再复再离的他都见怪不怪，可这人是季艾璟啊，从小看到大的人，他哪天脑子抽风干出这事儿季艾璟都不能这么干。


    季艾璟不知是不是天生如此，除了季白岩和苟春香一板一眼的教养之外，他确实不会表达自己的情感，这样的性格又因为外在常常有异性被吸引，但季艾璟骨子里仍旧传统。


    在一起是要跟感情挂钩的。


    那些年，他是为毕钰动过真心的。


    这样一个严于律己讲究原则的人，和一个连顾渊都没听说过的人领证了，谁能信？


    顾渊的嘴张了又合，合了又启，就是不知该说些什么，最后好不容易吐出一句，“要不要说说你的心路历程？”


    季艾璟不喜欢跟别人讲他的感情，可也不屑于撒谎。


    过了良久才说了一句，“她哭的样子看着顺眼。”


    顾渊差点从高脚椅上摔下去。


    旁边的人就奇了怪了，这人来了半杯酒都没喝上怎么还大了，这又喷又跌的干嘛呢。


    顾渊左思右想，试图理解季艾璟的意思，“睡的时候给人弄哭了？”


    他想不出别的可能性，毕竟这时候哭了和爽了是一个意思，他能理解。


    “滚。”


    从酒吧出来时间还早，顾渊受了一晚上刺激急需一个热辣的姑娘分散一下注意力，这家店生意虽好，一晚上却没遇到个瞧上眼的。


    身边的发小已然变成了个已婚人士不方便带着出去猎艳，虽然未婚的时候季艾璟也从不参与，还偶尔轻飘飘的说一句肾气什么玩意儿的，顾渊也听不懂。


    “开车来的？”


    “喊代驾了。”


    “那我不管你了。”


    摆摆手人便走了。


    季艾璟身上有淡淡的酒气，混合着身上的药香，苦意微浓。


    到家时向芷玫正在客厅看电视，听到开门的声音起来准备去厨房洗个苹果回房间，可一下子就闻到了季艾璟身上的酒味儿。


    向芷玫性子好，长记性但不记仇，决定不计前嫌，毕竟吃了这么多天季艾璟做的饭却什么都没有为他做过。


    “喝酒了？”


    季艾璟闷着头不作声，胸前的扣子却罕见的解开了两颗，这于他而言可是不得了的暴露尺度。


    向芷玫忽闪着眼睛盯着季艾璟的脸，想判断这人到底还清不清醒。


    季艾璟穿上拖鞋，去房间的卫浴洗干净了手，还规规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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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矩的换好了家居服，实在不像喝多的样子。可站在玄关的向芷玫发现他走路不是直线，每一步都在不明显的打晃。


    醉了。


    向芷玫找到了放蜂蜜的柜子，烧了点热水，等水开了在杯子里倒了三分之一加上一勺蜂蜜，完全融化开后又加了点凉白开，温度刚好可以直接入口。


    她把蜂蜜水端到主卧的门口，房门没有关，但还是抬手叩了叩，“喝点蜂蜜水？”


    向芷玫没打算等醉鬼主动让她进去，推开半开的房门，屋子里黑漆漆的，季艾璟坐在床尾地板上，形单影只的扮可怜似的。


    她走到床边蹲下，把蜂蜜水往前推了推，“喝点吧？明天还要上班。”


    季艾璟的视线落在向芷玫的拖鞋上。


    那是她自己带过来的拖鞋，不是家里那种每个超市都有的女士大众款。小黄鸡的脑袋在鞋头其实很显笨拙，季艾璟突然伸出手，用力拽了一下毛绒绒的鸡头。


    “你干嘛啊，干嘛揪我鸡！”


    季艾璟那一下挺使劲儿，向芷玫猝不及防差点摔了。


    说完发现鞋头的手也没有松，可男人的视线却定定的落在向芷玫脸上。


    季艾璟这么盯人挺有威慑力的，如果在没喝醉的情况下。


    杯子又往前推了推，“喝不喝，不喝我回房间了。”


    话刚落地，面前的人身子往前倾了倾，就着向芷玫的手抿了一小口，抬眼看了下向芷玫，低头又是一口。


    就这样来来回回折腾了好几遍，蜂蜜水终于见了底。


    季艾璟的嘴唇亮晶晶的，在昏暗的月色里，轮廓也柔和了起来。


    向芷玫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她从来没有跟这个男人靠的这么近过，近到能感觉到他喝水时呼到指节上有些热烫的呼吸。


    她猛的站起身，“我先出去了。”


    说完逃似的出了主卧，把杯子随意扔在台面上，回到房间才发现脸上的温度热的炙人。


    季艾璟一动不动的仍坐在那个地方，眼睛望着窗外，唇齿间是蜂蜜淡淡的甜意。向芷玫自己都没有发现，在季艾璟就着她的手喝第一口时，她的脸就红了。


    而月色下女孩的脸，季艾璟看的清楚分明。


    第二天到了医院，季艾璟走了婚假流程，他找出向芷玫的对话框，「婚假批了，你那边什么时候能确定。」


    向芷玫正对着电脑屏幕发呆。


    电脑上的字一个一个的长了翅膀似的，东蹿西跳，就是不肯乖乖的待着原地让向芷玫顺利的把它们塞进脑子里。


    昨晚的一幕幕老是不停歇的在眼前乱晃。


    季艾璟这么高冷的一个人，怎么喝个酒会流露出一丝….柔软和脆弱。


    乖乖低头喝水的样子，跟平时的差距太过悬殊，让向芷玫怀疑这是不是昨晚睡早了做的梦还是喝醉的人是她自己。


    这样的季艾璟完全不像个冰坨子，而是一朵盛开在冰山之上的白色雪莲。


    向芷玫想到这，抬手敲了敲脑袋，这都想的什么东西，上班小说看多了还是情情爱爱的文字吸收过量，都什么破比喻。


    手机亮了一下，向芷玫正好分散一下过于分散的注意力，解开锁屏，看到了季艾璟发过来的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