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见月怔了怔。


    作为合欢宗圣女，她们宗内自有一套评判标准，九州出挑的天骄，无疑是她们勾搭双修的上好人选。


    不染情爱的禅宗佛子，高冷寡淡的剑道首席，温润有礼的世家公子，她们甚至还编纂出了一本册子，煞有其事地为其排了名。


    而其中，辰瑄高居榜首。


    容貌无双，天赋超绝，更难搞的是他的性格，看似温和，实则剖开是一场静冷的雪，她们根本接近不了他。


    所以在看到辰瑄和殷稚鱼的互动时，沈见月的感觉不亚于她撩遍九州五岛情债无数被逼得对外宣称闭关实则易容偷偷去勾搭其他看上的美貌青年的师尊忽然一本正经地和她说自己要从良，完全不敢置信。


    周梵一直默默关注着沈见月，见女子视线怔忪着落在辰瑄身上，顿时误会了，他唇角弧度冷嘲，之前的符箓都被辰瑄挡下了，少年站直了身体，眉眼寡淡冰冷，再次抽出十几张符箓。


    符箓被使用后没有立刻燃成灰烬，而是围绕在他身侧，结成符阵。


    这是符修修为到了下一个阶段的证明，以符箓结成阵法，是一种高端的应用，其威力更加恐怖，耗损也更大。


    同时也容易反噬自身，符修肉身脆弱，轻易不会使用。


    风符，火符。


    火借风势，顷刻燎原。


    还有掺杂其中的剑符。


    辰瑄神色也冷了下来。


    他刚来，不清楚前因后果，本以为周梵是想要殷稚鱼她们的玉牌，所以才会动手，但没想到他出手之后，局势发生偏转，聪明人的选择都是点到即止，如果与他们动手的话，可能要付出不小的代价，亏损严重，但没想到周梵这么疯，拼着自己受伤也要伤他，完全是两败俱伤的做法。


    “小师叔。”殷稚鱼倒吸了口凉气，暗暗感慨沈见月到底对周梵做了什么，好好一个世家公子，前途无量的世家继承人，现在却与疯子无异。


    少女偏头，眸子微微弯下。


    她发间结着缎带，是辰瑄之前送给她的礼物，浅青色的发带折起泄落一角，翩然灵动，似一只轻巧优美的蝶。


    “我们一起。”


    辰瑄轻声应下。


    千秋顺势上抬，辰瑄的剑意和他这个人给人的感觉不太像，太冷，风雪之中只余寂无，那种疏淡的冷意几乎要从骨血渗入，让人心底发寒。


    殷稚鱼的剑意却是另一个极端。


    蓬勃欲发的生机，是深冬最后一场雪后的春夜，漏出点滴绿意，流露出蛰伏之后的招展来。


    截然不同的剑意，偏偏又配合得恰到好处。


    缠斗中的傅安潋微不可查地顿了顿，觉得自己似乎被人喂了好大一口狗粮。


    剑符的剑光还没来得及来得及迸发就被斩开，风符与火符化作的火龙轻飘飘地消失，兵戈之器是无法斩灭火焰的，可是殷稚鱼和辰瑄可以。


    周梵眸底滑过凝重。


    即使再疯批，他也是周家精心培养出来的少主，眼力和大局观也是在的，他知道此刻最好的做法应该是停手，打消与殷稚鱼她们的敌意。


    可是……


    少年公子抿紧唇，俊美的面容，情绪却阴沉压抑，手指微微蜷起，压着一张符箓。


    他不甘心。


    “停手吧。”先喊停的是辰瑄，他比周梵要理智，知道再打下去，胜利的一方必然是他们，可是周梵他们人多，如果他真的不惜一切代价的话，那么他们即便赢，可能也会失去大半的战斗力。


    而他现在需要保持状态。


    现在只是小打小闹而已，真正的重头戏在之后的思寐宫，秘境之行刚刚开始，大部分人都不想被淘汰，所以即便出手，也会权衡利弊，像是周梵这种的还是少有。


    辰瑄要得到息壤。


    息壤这种神物，消息一旦泄露，趋之若鹜者众。


    他不敢保证只有自己知晓息壤的消息。


    周梵冷着一张脸，他嗓音绷得极紧，像是即将断裂的琴弦，语调却寡淡疏冷，“好。”


    随着他一起来的随从被沈见月和傅安潋联手淘汰出不少，如果继续下去的话，他要吃大亏。


    所以纵使再不甘心，周梵还是选择了停下。


    沈见月收起缎带，没有看他。


    她把玩着缎带，打伤无数人的本命武器此刻在她手里乖巧温顺的像是一件玩具，她垂着眼，漫不经心，颇有几分懒散的感觉，摆明了是不想搭理他。


    这个发现让周梵掌心用力到掐出血痕。


    但他明面上还是彬彬有礼，忌惮地瞥了一眼辰瑄，“我们在这里过夜。”


    素衣乌发的少年微微颔首，他浑身没有任何鲜艳点缀，只有唇色嫣红漂亮，却不显得寡淡，雪白的衣衫很少有人能穿的这么好看，就算是向来孤寡高冷的无情道修道者，也少有这样的视感。


    翩然若谪仙，又似九天之上的无情神灵。


    这样绝艳的美貌，至今无人能比。


    周梵压了压睫毛，心里闪过很多一连串的念头。


    抛弃他之后，沈见月是看上了辰瑄吗？


    也对，合欢宗向来喜新厌旧，而且最喜欢挑战高难度，乾虚派的少年英才，名扬九州的千秋剑主，无疑是合欢宗弟子最想要拿下的人选。


    纵然脑海里的想法快要把自己逼疯，但是周梵还是竭力控制着自己，维持着最后的体面。


    虽然，他在沈见月面前早就不体面了。


    落在后背上的视线阴森森的，存在感极强，活像是蛰伏在黑暗中的鬼魅一样，沈见月不用想都知道，到底是谁在看她。


    她没有回头，视线游移，撑着下巴走神。


    “沈道友，”殷稚鱼的手放在沈见月的眼前挥了挥，女孩眨巴了下眼，好心问，“你要去休息吗？”


    殷稚鱼:“让我守夜就行了。”


    之前的战斗就属沈见月和傅安潋消耗最大，傅安潋与殷稚鱼也算得上是熟识，一定也不客气，早早地就在旁边搭了个临时铺盖，闭目修整，殷稚鱼状态还算可以，见沈见月情绪不太对，关切地问了一句。


    沈见月回神，颔首，“嗯。”


    殷稚鱼压低声音，悄声问，“你和那位周公子，有过节吗？”


    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来她和周梵不对付，沈见月点头，也没有隐瞒的意思，懒声说，“确实有点矛盾。”


    沈见月本身羞耻心不多，见殷稚鱼似是有点好奇，加上这件事其实知道的人也不少，干脆和盘托出。


    沈见月之前有一段时间，因为和露水情缘发生了矛盾，所以受了不轻的伤，又流落荒僻城池，可以说是相当凄惨了。


    结果就遇上了外出历练的周梵。


    周梵那个时候在做任务，改名换姓，潜伏在一个魔族身边，沈见月把他误会成了魔族，她当时伤势未愈，芥子袋也丢了，可以说是屋漏偏逢连夜雨，不仅漏雨，还刮大风，所以她想办法攻略了周梵。


    当时的周梵没有经过社会的毒打，还是个很纯情，接吻就会闭上眼脸红，根本不敢看她的小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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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结果不仅被沈见月吃干抹净，还被她反手卖了出去，导致身受险境，甚至他的芥子袋也被沈见月顺走了。


    坑魔族，沈见月没有任何心理负担。


    谁知道周梵不是魔族，而是正道之人。


    周梵经过这番经历，开始封心锁爱，再也不相信任何一个看上去楚楚可怜人畜无害的女性了，可以说是反诈意识拉满，但是沈见月是合欢宗圣女，不是无名无姓的小弟子，两人后面意外再遇。


    沈见月当时在勾搭一个新看上的年轻修道者，她欺骗周梵的时候没有易容，因此周梵认出了她，但沈见月没有。


    不仅没有，还把周梵忘在脑后。


    周梵可以说是赔的一败涂地。


    他被骗身骗心，还被骗得重伤，导致任务差点失败，偏偏始作俑者玩完他之后立刻抽身走人，甚至忘了他是谁。


    从小到大一直顺风顺水的周梵自然不可能接受。


    他和沈见月发生了激烈矛盾，闹到了动手的地步。


    沈见月护着新看上的修道者，这一举动更是在周梵心口狠狠插了一刀，他恨极，下手没轻没重，动静极大，导致惹来了合欢宗长老与周家长辈同时出手。


    了解过前因后果之后，两方都不好说什么，合欢宗长老见惯了大风大浪，不以为意，周家长辈倒是有点意见，偏偏沈见月并非有意，且身份特殊，不好下手，于是这件事只能不了了之。


    自此之后，沈见月就和周梵结下梁子。


    沈见月知道是自己有错在先，处处避着周梵，她知道这次仙宗大比周梵定然会来，但她想的是，秘境这么大，两人未免会遇上。


    结果天算不如人算，才刚进秘境，两人就碰上面了。


    殷稚鱼吃完瓜，对沈见月表示理解与同情。


    她运气着实差了点。


    夜幕垂落，沈见月和傅安潋都修整调息去了，剩下殷稚鱼和辰瑄守夜。


    辰瑄燃起火堆，看着女孩凑到他身边，托着腮，懒懒打了个哈欠。


    他出声，“困了吗，般般要不要睡一会？”


    少女抱膝坐在他身边，摇了摇头，笑嘻嘻说，“不困，我陪小师叔守夜吧。”


    辰瑄垂下眉眼，女孩的脑袋自然靠着他的手臂，她不重，即使半边身体都压过来对于修道者而言依然不算什么负担，模样很乖，扬起笑脸，让他看得心尖发软。


    少年想起之前拿到的洗髓草果实，从芥子袋中取出，指尖捏着一颗，微微偏头，“般般张嘴。”


    殷稚鱼没见过洗髓草，“这是什么？”


    “我在秘境里找到的，对你身体好。”辰瑄指腹压了压她柔软的唇，糯软柔嫩的唇肉蹭过他的指尖，略有些发痒，他说，“提前洗过了，可以直接吃。”


    殷稚鱼很信赖他，没有问这是什么，微微张开唇，乖乖等着投喂。


    樱粉色的唇瓣张开，露出雪白干净的银牙，唇肉好似干净的樱桃肉，仿佛咬破皮一吮就会流出甜蜜的汁水来，隐约可见口腔深处，吝啬地露出一点娇嫩的舌尖，像是被掩藏在坚硬蚌壳之中，脆弱而又软嫩的蚌肉。


    少年指尖无意识地晃了晃，忽然想起之前接吻的经历。


    他们之间，最亲密的举动就是接吻。


    殷稚鱼很喜欢亲他。


    看少年在情迷意乱时的举动。


    素淡昳丽若谪仙的人，在接吻时，脸上会浮现出薄薄的绯色，平添一层夺目的艳色。


    这是平时看不到的辰瑄。


    她很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