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明心阁哪比得上千金阁人多，那几个丫鬟小厮被死死拦在门外，就连苏怜雪都只能在院子外看着她们将明心阁粗鲁地翻了个底朝天，她又是怒，又是害怕，喊道：“玖安你做什么，好歹我们也是侯府，你这般野蛮行为传出去不让人笑话死！”


    陆玖安靠着门口，双手环胸，似笑非笑看着她。


    十几年前为了侯府，也为了儿子，老侯爷下令众仆将旧事死死埋在肚子里，只对外说先夫人是病死，前世直到陆玖安发现陆明歆与隋佑私通，奶嬷嬷才终于忍不住将事实告诉她，原来她亲生母亲竟是被父亲与苏怜雪未婚先孕的丑事活活气死的！


    那时候的母亲才生育不过三个月，身子骨还未恢复，苏怜雪便设计让她知道了这桩丑事，还假模假样说愿意做小，只求同她丈夫相守。


    母亲一口气没上来怨死，尸骨还未寒，父亲就执意要娶苏怜雪入门。


    而她，被蒙蔽整整三十年，叫了她三十年的母亲！


    “母亲，”她心愈冷，面上笑愈热，“那可是好大一只老鼠呢，您没听说啊，昌县鼠疫猖獗，死了好多人，若是晚上妹妹被这老鼠咬了，那可是会害了性命的。”


    苏怜雪心里无端咯噔一声，她索性不看陆玖安，朝着屋里挥帕子：“快停下，快停下！这里面东西可贵着呢，你们要是损了坏了，我定饶不了你们，将你们发卖都赔不起！”


    屋里的人还真停了停，陆玖安面色一沉：“母亲你好大的口气！”


    云萝在里头喊：“不准停，谁敢停，今日就不用回千金阁了。”


    苏怜雪气得胸口重重起伏，陆玖安靠在门板上，朝着屋里点了几下：“母亲您瞧，那是我送妹妹的玉石摆件，青玉的，虽值不上几个钱，工艺却是一等一的；桌上的墨，是爷爷送我的徽州墨，京城里都没几块，妹妹喜欢，我便给了；对了还有砚台，也是我送的，那是大师雕刻，多少人想买都买不到呢……”


    见苏怜雪不以为意，陆玖安脸色一沉：“我陆玖安是谁，这屋里的东西再贵重，能贵重到我赔不起？您真是多虑了，我方才瞧了一眼，这屋里头除去我送的，也就值我一副头面的钱。”


    “你！”苏怜雪指着她，差点一口气没上来，向来温柔的眼睛里泛出几丝狠意。


    羞辱，这是赤裸裸的羞辱啊！


    她没来得及说话，陆玖安倒是皱起了眉头，拍拍自己的小心脏：“母亲，我也是为了妹妹好，你做什么这么凶啊，都把我吓着了。”


    苏怜雪恨不得把陆玖安给生吞了，她担心真被翻出点什么，于是一把取下头上的簪子：“原来你一直都是这么欺负明歆的，实在是欺人太甚！快给我住手，你再不住手，我就在你面前自戕！”


    陆玖安敛了笑意，只是翻一翻屋子就引得她如此作戏，看来这里面还真藏了见不得人的文章。


    就在这时，屋子里传来一声惊呼，随即是此起彼伏的打老鼠声，苏怜雪趁人不备钻了进去，见一把火将老鼠与几个小木奁吞没，她伸手就想去拿木奁，却被陆玖安一把拦住：“母亲你做什么，危险得很呐。”


    她努嘴示意：“我就说有老鼠吧，您还不信，我的一片好意啊～您快避开吧，这里有我呢，水我们也都带来了，放心，不会烧了明心阁的。”


    她笑眯眯的，苏怜雪咬牙看着她，终是放弃。


    算了，烧了也好，总是要烧的，若是现在救出来，万一陆玖安吵着要看，她也夺不过。


    既打死了老鼠，陆玖安也不多留，笑眯眯说着“损了什么记得来千金阁领”，然后大步流星走了。


    走到一半，云萝追上小姐，将藏在怀里的厚厚一刀信纸拿了出来，兴奋道：“小姐，还真让你说着了！”


    陆玖安展开一看，入目即是熟悉至极的隽秀字迹，字字爱怜，句句柔情。


    与隋佑做了十几年夫妻，陆玖安怎么可能认不出他的字迹，只觉得一股恶心从肚子里升腾上来，恨不得立马停下来吐个一干二净。


    原来陆明歆说的竟是真的，隋佑竟真的与她早已两情相悦，这么多年，他们两个竟把她当傻子一样骗的团团转！


    是，上辈子她是傻子，是彻头彻底的大傻子！或许是老天都看不过眼了，让她有机会重活一回，这辈子她绝不会饶过他们两个，绝不会！


    云萝跟在她尾巴后面，没瞧见小姐的脸色，还在偷偷摸摸叽叽喳喳：“没想到二小姐竟敢私自与外男私通，这要是被侯爷侯夫人知道了，定饶不了她！”


    陆玖安冷哼了声：“傻云萝。”


    在权力面前，私通又算得了什么罪，即便爷爷知道陆明歆是得了三皇子青睐，恐怕也要退让三分吧。


    云萝这才看见自家小姐的手掌心被掐出血丝，连忙拨开她的手指，眼冒泪花，“小姐你这是做什么，多痛啊，云萝是傻，你要生气你掐云萝嘛！”


    陆玖安回神，还没来得及说话，忽听耳边传来一句“姐姐”。


    “姐姐！”来人一袭浅粉色锦缎裳，衣角印着翩跹起舞的蝴蝶，俏丽动人。


    陆玖安一直都知道陆明歆生得好看，像极了她那个母亲，女子看了怜爱，男子看了心动，她也人之常情，一直都很喜欢这个乖巧的妹妹。


    可如今隔了一世再见，那张娇俏的脸庞像是蒙上一层灰雾，让她汗毛竖起。


    陆明歆急急跑来：“姐姐，我方才从祖父祖母那里请安过来，听说你去了我那里找什么老鼠，这是怎么一回事呀，真有老鼠吗？”


    她终究还年轻，面上的忐忑怎么都遮不住。


    陆玖安又想呕了。


    她嘴里口水泛滥，用尽力气才咽下去。


    谁能想到她能顶着这么漂亮一张脸，却做出如此丑恶之事。


    想到自己手里已有的证据，陆玖安的脸色才逐渐转好。


    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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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蒜，谁不会啊。


    她笑眯眯地拍了拍陆明歆的脸，似很惊奇：“许久不见，妹妹竟越来越漂亮了，也不知道往后会便宜了哪个臭小子。”


    她用了些力气，震得陆明歆忍不住嘶了一下，她内心疑姐姐话中有话，不由自主想起了三皇子，心中一酸，咬着唇道：“姐姐说什么呢。”


    花骨朵般的小姑娘眼中盈了些许泪，一双眉似蹙非蹙，似有落寞，若叫旁人看了，还以为是谁欺负了她。


    云萝在一旁看得那是目瞪口呆，她听得清清楚楚，小姐是夸她呢，怎么整的跟小姐做了不好的事一样，若是被老爷见了，定又要不分青红皂白训斥小姐。


    陆玖安瞧着陆明歆这副模样，也被勾起了久远的回忆。云萝从前似乎在她面前抱怨过二小姐真真是一副白莲花模样，但她从没放在心上，甚至还为这个妹妹辩驳，说她是天生这幅惹人怜爱的模样，如今想想，真是蠢的可以。


    想到这里，陆玖安手一用力，直接把那在眼眶里转悠的泪珠给掐下来了，见陆明歆忽然惊恐捂脸，这才哎呀一声：“妹妹这脸实在是嫩，我能用多大力，怎么你还掉眼泪了？”


    陆明歆傻在了原地，她觉得自己脸火辣辣的疼，可姐姐说的也不无道理，难不成真是自己脸太嫩了？


    她身边的嬷嬷忍不住挡开大小姐的手，摸着二小姐脸上的红□□疼不已，有些怪罪道：“大小姐您这是做什么，光天化日你都如此欺负妹妹，若是被老爷知道了定是要说你的！”


    陆玖安脸色霎时就变了，她这一变，别说身边的人，就连那嬷嬷都忍不住噤了声。


    “欺负？”她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话，不可置信笑了出来，“你这刁奴，我不过是同妹妹亲近了些，你上下嘴皮子一碰就说我欺负妹妹，故意挑拨我们姐妹之间的感情，安的是什么心！我看你是昏了头了，来人，把她给我拉下去在柴房里关上三天，不给水不给饭！若是还嘴硬，自有板子伺候！”


    那嬷嬷说是大惊失色也不为过，见真有人来拖，一把抓住二小姐的袖子不肯松：“小姐救我，小姐救我啊！”


    “姐姐……”那是服侍自己长大的嬷嬷，陆明歆不由想求情，然而刚出声，就迎来陆玖安阴鹫的目光，吓得一时不敢说话。


    才两日不见，怎么姐姐就如同变了一个人般，好可怕……


    “妹妹，我不过是教训个刁奴，难不成，你真是同刁奴一般作想，觉得我是在故意欺负你？”


    “当然不是！”陆明歆急着摇头，她只能眼睁睁看着嬷嬷被拖了下去。


    她很想说，自己的嬷嬷只是一时护主心切，只是嘴上没有把门，没有坏心。她奇怪的事，从前姐姐从不会计较这些，今日怎么忽然因一句话就要重罚嬷嬷？


    但她不敢说，也不敢问，只能在心里默默对嬷嬷说，等明日，明日姐姐就没那个精力管你了，明日我就来救你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