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珂的眼睛霎时间被血色蔓延，就像红色的墨汁滴落到了水中，逐渐晕染开来。


    但不过几个眨眼，那血色又消失不见，重新变成了琥珀色。


    “我不......”


    纪泱抚上了少年的喉咙，逐渐用力:“不要对我说谎，我看得出来。”


    果然骗不过她。


    林珂知道自己和陆进之间的联系会被看出来，但没想过会这么快。


    少年点了点头，喉间溢出一声很轻的低吟。


    他琥珀色的眸子直勾勾地望着纪泱，映出她的影子。


    林珂又想起了上辈子的事情，上辈子纪泱那双清冷的眼睛从来不会在他身上停留太久。


    他忽然说道:


    “纪博士，上辈子我也是你的实验体。”


    “是吗？”


    纪泱歪了下头，紧接着又肯定了上辈子的自己:“你是罕见的精神力异能者，会引起我的兴趣也是预料之中的事情。”


    引起她的兴趣吗？


    那只是很短暂的一段时间......在抓到陆进之后，纪泱就很少再踏入他的实验室里，日常的实验也从她亲自操刀变成了其他研究员代替。


    也对，有着陆进那样强悍到变态的异能力者，他肯定是被首先抛下的那一个。


    林珂偏头，纪泱依然是那副冷静自持的模样。


    冷漠又疏离。


    严谨又理智。


    纪泱松开了林珂:“不继续说说吗？关于你的事情。”


    少年垂下眸子，缓缓开口:“你和上辈子没有变化，还是对研究有着非同寻常的执着......”


    “我，陆进，苏闻景，还有很多很多的异能者和丧尸，都没有逃脱掉白正文的阴谋。明面上是死了，但实则是被他偷偷运送到了你的实验室里面。”


    林珂顿了下，扫视了一圈，忽然笑了起来。


    “就是在这一间实验室里面......”


    纪泱对这种回忆没什么兴趣，她打断了他:“说你自己。”


    林珂却笑了起来:“比起我来，你更喜欢研究陆进。”


    “不，那根本不是研究，是折磨。”


    林珂深吸一口气，与纪泱四目相对。


    两人之间的脸挨得极近，唇与唇之间不过一寸。


    近到纪泱可以数清楚林珂睫毛每一次地颤抖和震动。


    “最后呢？”纪泱俯身，长发从颈窝垂下，落在林珂的咽喉处，惹得泛起了一阵酥麻的痒意，“最后我把你杀了吗？”


    “最后......”


    林珂喉结上下滚动了几圈:“最后我自杀了。再睁眼的时候就又回到了这里，我们遇到你的那一天。”


    纪泱表面有多平静，内心就有多震惊。


    【我的天呐，上辈子我们居然这么猛，直接把主角团给杀穿了啊!】


    纪泱一听就听出来了，林珂的上辈子是她来到这个世界之后才发生的事情。


    毕竟就那剧情偏离的死样子，她实在是太熟悉了。


    听着纪泱有些雀跃的声音，4399捂脸，有点活统微死:【别说话了，我们真造孽啊。】


    纪泱磨刀霍霍:【上辈子可以，我这次也可以。先是林珂，再是苏闻景，最后到陆进，桀桀桀，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4399脸都绿了。


    以他们现在的病态程度，说不定没等着纪泱动手，他们自己就会自己杀了自己。


    换个思路，她们或许可以再跳槽一次......


    它看反派部门挺缺人的，或许可以再跳槽一次。


    纪泱幽幽:【可是我们是被踢出来的啊。】


    4399:【......你怎么没通知我就读别人心啊，太没道德了!】


    读心什么的，一点都不科学好不好......


    明明是4399自己说出来的。


    纪泱拿起手术刀，转而又回到了林珂身边。


    “你很奇怪。”


    “对于你来说，我们算是仇人了吧，毕竟上辈子我那么对待你。”


    “......重生之后，明明你有那么多次可以把我杀掉的机会，但你没有动手。”


    “你还可以把你是精神力异能者的秘密给隐瞒起来，让我永远都不知道，但你也没有。”


    “甚至来了首都基地之后，你可以离我远远的，寻找其他的庇护，但你也没有这么做。”


    纪泱嗓音清冷，慢条斯理地说出自己的不解。


    每说一句，林珂眸底的暗色就多一分。


    “你主动来找我，不仅暴露了唐宁，甚至还暴露了自己......为什么？”


    他能获得什么好处呢？


    只有一支丧尸病毒的疫苗。


    纪泱思来想去，只有一种可能。


    那就是林珂是真的心系天下的老好人。


    纪泱:【4399，我们真恶毒啊。】


    再看林珂，纪泱觉得他身体在不断发光。


    简直就是活着的弥勒大佛。


    林珂唇角勾起一抹自嘲的笑。


    他当然知道纪泱在想什么，但是，不是这样的......


    林珂自知，他卑劣又阴暗，根本撑不上一句伟大。


    来到首都基地之后，他开始频繁地梦到上辈子的事情。


    不是他死之前，而是死之后的事情......


    他梦到白正文在背地里面做的事情暴露，那人毫不犹豫地把纪泱给推了出去，做了他的替罪羔羊。


    那个爱研究到痴狂的少女，当着所有愤怒的人面，纵火烧了她的实验室，自己也没有出来。


    陆哥......


    他冲破了束缚他的锁链，在实验室爆炸的最后一刻，冲了进去。


    和纪泱一起死在了那场大火里面。


    林珂恍然明悟，原来不止他一个，原来不止他一个人成为实验中的“俘虏”，明知是深潭，却仍义无反顾地沉沦下去。


    “因为......”


    林珂张了张嘴，从来没有觉得说话是这么困难的一件事情。


    喉咙里像是被蛛网黏住，每说一句话就要忍受巨大的痛苦。


    纪泱站起身，瞥了林珂一眼。


    “你下次再告诉我吧。”


    她转身离开。


    在转身的刹那，少年终于说了出口。


    声音低得像一阵风吹过。


    “我想...我想让你成为这个世界唯一的救世主。”


    受人敬仰。


    万人赞颂。


    那场大火，实在是太热了...隔着虚幻的梦境，林珂都能感受到其中的灼热，会很疼的。


    “……”


    上辈子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