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他注意到的不是小姑娘话里面所谓的拜金言论，而是她明亮干净的眼睛。


    声音里的雀跃是对交朋友的欣喜，对，重点不是那五万块钱，沈明砚这么想着，重点是在交朋友上面才对。


    好乖好单纯。


    而且……


    沈明砚垂下眸子，手腕上的青筋若隐若现。


    她只是要五万块钱而已。


    多么善良的小姑娘啊，明明可以狮子大开口，结果没想到，只是要五万块钱，还不如一顿饭贵。


    满足她能怎样？


    沈明砚掐灭了指尖的烟，视线久久没有从离开的小姑娘身上移走。


    他不知道的是，隔着一块玻璃，同样有一双凝涩晦暗的眼睛紧紧地落在他的身上。


    谢崇的指尖无规律地敲击着桌面，气质疏冷。


    对面的谢詹带着审视的目光，把他从头到脚给打量了一遍，如同评估一件货物一样。


    蔑视倨傲。


    谢崇恍若未觉，平静地对上谢詹的目光。


    谢詹：“改主意了？”


    当年和那个女人一夜风流，没想到还搞出个儿子来。没想到二十多年过去，这儿子被教养得还算优秀。


    谢詹起了心思，想让人认祖归宗。


    谢崇看了眼男人，声音平淡，仿佛对面不是他的父亲，而是一个没有关系的陌生人一样：


    “是。”


    “但我有一个要求。”


    “我答应你。”谢詹不假思索地答应下来。


    小孩子的要求，不过是小打小闹，他能满足。


    ……


    纪泱理所当然地把自己的工作都甩给了4399。


    作为快穿管理局创造出来的超智能系统，纪泱认为这点小事情对它来说简直小菜一碟。


    4399咬牙切齿：【别以为你夸我这几句就算了，我都在小本子上记下来了，等着我报复你吧。】


    纪泱敷衍地点了点头。


    【还有一份文件，就辛苦4399啦。】


    4399：【……】


    它忍住想要吐血的冲动，一边处理文件，一边看着纪泱熟练地打开了一把游戏，十分钟之后，以0-5的凄惨成绩输掉了比赛。


    完全不出所料。


    “又死了呢。”


    纪泱瘪嘴，下意识地反驳：“还不是因为你，挡我信号……”


    等等。


    纪泱眨了眨眼睛，猛然意识到这个声音好像不是从自己脑海里面发出来的，而是——


    小姑娘像锈掉的机器，一卡一卡地转过头去。


    顾培清的手撑着椅背，见纪泱投过来的视线，弯起眸子笑了笑。


    “我好像没有高到能挡信号的程度吧。”


    纪泱唰得站起来，滑跪认错。


    “顾总，我知道错了。”小姑娘耷拉着脑袋，莹润的耳垂泛着瑰丽的红色。


    她眨了眨眼睛，抬头：“您怎么罚我都行。”


    卷翘浓密的睫毛在眼睑处扫落一片阴影，扑簌闪烁。


    一副乖巧认错的模样。


    只有4399知道，纪泱在脑海里面不断声嘶力竭地呐喊。


    千万不要扣钱！千万不要扣钱！千万不要扣钱啊！


    4399堵上自己的收音口，缓缓叹了一口气。


    【出息。】


    站起来的纪泱很容易看见周围同事们的表情。


    自家闺蜜林甜那一副八卦到扭曲的表情暂且不提，纪泱觉得应该先给吴组长打一个120，因为他现在看上去已经隐隐有快要升天的趋势。


    4399又轻轻咳了一声，把思绪神游在外的纪泱给唤了回来。


    “嗯？”顾培清温润的脸上透着疑惑，“我为什么要罚你？”


    男人声音清冽，像是真的没有这个打算似的。


    纪泱忽然卡了壳，原本嘴边上讨巧的话也咽了下去。


    只是柔柔地说了句：“谢谢顾总。”


    纪泱玩归玩，但还是时刻谨记自己还有勾引顾培清这一任务在身上的。


    她扬起漂亮的小脸，纯澈的眸子直直望向顾培清：“那顾总今天来找我，只是为了来查员工的岗吗？”


    调子娇软到4399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顾培清温吞克制地在纪泱脑袋上拍了拍，很快收回了手：“不是查岗，是……”


    他启唇，换了个话题：“时间不早了，要一起吃个饭吗？”


    纪泱弯起一抹干净漂亮的笑容。


    “好呀，顾总。”


    ……


    不得不承认，顾培清的品味不错。


    点的每一道菜都不踩雷，全都是纪泱喜欢的口味。


    原本来之前，纪泱斩钉截铁地发誓要把顾培清迷得神魂颠倒，结果现在半个小时过去了，小姑娘连头都没抬几次。


    全程只顾着吃。


    4399怒斥纪泱摆烂摸鱼，结果只得到了她对干煎柠檬鸡翅八百字的彩虹屁。


    好在纪泱还有那么一点点的职业道德，她给顾培清夹了一块鱼肉，眼眸弯弯。


    “顾总，吃鱼补脑。”


    4399捂脸呐喊：【那是你！】


    顾培清挑眉，鼻梁上架着的眼镜衬得他矜贵沉稳。


    他薄唇翘起：“谢谢泱泱。”


    自己的名字被顾培清亲昵地叫出来，纪泱撩起眼皮，有些惊讶。


    顾培清在直接坦白自己的心意和找借口之间还是选择了后者。


    “家里有个和你年纪差不多的表妹，家里人习惯叫她叠字小名，一不小心也这么叫你了。”


    顾培清慢条斯理，像是才反应过来：“对了泱泱，不介意我这么叫你吧？”


    纪泱在心中腹诽，不管介不介意，你都叫完了，还能怎么办。


    小姑娘微微低下头，纤细白嫩的脖颈展露在顾培清的视线里。


    “不介意的。”纪泱声音细软，听起来和平时没什么不同。


    只是耳尖那一抹绯红出卖了她。


    顾培清唇角微翘，漆黑的眼眸里深藏着缱绻的温柔。


    可爱的小姑娘。


    会被大灰狼拐走吃掉的。


    ……


    吃完饭顾培清把纪泱送回家里。


    不过小姑娘怎么也不让他上楼。


    虽然有点遗憾，但顾培清仍然绅士地停下脚步，将打包的一份干煎柠檬鸡翅递给纪泱。


    “回家之后记得给我发消息。”


    纪泱眨了眨眼睛：“好。”


    她一步三回头地走了，将离别前的依依不舍演得入木三分。


    顾培清心里像是被小猫抓了一下，从心底深处泛起阵阵酥麻的痒意。


    他不经幻想，泱泱对他是不是并非全然无意。


    “……”


    顾培清静静地站在月光下，抬着头，试图分辨出小姑娘住在哪一户里。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手机突然传来特殊的震动声。他垂下眸子，一抹笑意不自觉地挂在了脸上。


    “顾总，我到家啦~”纪泱细软的声音从手机里面传出来，“你抬头往三点钟方向看。”


    仿佛意识到了什么，顾培清心脏剧烈跳动了几下，他抬头看向了那一户的阳台。


    纪泱蹦跳着从房间里跑出来，趴在栏杆上，朝顾培清挥手。


    鲜妍明媚，天真活泼。


    顾培清的视线全被纪泱占据，挪不开一点。


    他喉结滚动了几下，声音很低，却是再也无法抑制自己：“泱泱，我喜——”


    声音戛然而止。


    顾培清紧紧盯着阳台上突然出现的另一个男人，牵起的笑意在脸上僵住。


    是裴之继。


    他在泱泱身后停了下来，眼底透露着深深的眷恋之情。


    趁小姑娘不察，裴之继轻轻勾起她背后的一缕秀发，俯身，在鼻尖慢慢嗅闻着。


    他勾唇，绽开愉悦的笑意。


    顾培清呼吸一窒，眼底浮现出彻骨的冷意。


    手机那头突然没有了声音，纪泱疑惑地皱眉：“顾总，你刚刚要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