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当——


    院门再次被人踹开，与上次唯一不同的是怀里抱着一个失而复得的软玉。


    屋内的人被惊动，司鉴撩起竹帘走出来，站在屋檐下的连廊上与谢予辞四目相对，司鉴的目光被他怀里的虞杏娘吸引。


    “放我下去……”这般情形实在尴尬，虞杏娘只敢一边挣扎一边小声在他耳边说，哪知话音刚落谢予辞反而抱得更紧了，这下她彻底不敢作声了。


    她努力避开司鉴那炙热的目光，因为刚刚与谢予辞发生的事，导致她不知为何又是心虚又是愧疚，十分扭曲，明明她是被强行掳走的受害者，竟不知为何生出几分偷情的罪过来。


    司鉴隔过屋檐下打着的两盏灯笼，清晰地看到虞杏娘肩颈处肆意张扬的红痕，还有她嘴角被咬破的痕迹，不用想便知道两人刚刚发生了什么。


    思及此他心中竟然升起几分难以压制醋意，好似无数浮游在土壤中穿梭，明明处心积虑接近虞杏娘，让她爱上自己，只是为了取她的心头血制蛊，没想到这几日的朝夕相处同床共枕，竟然已经习惯她跟在自己身边，满口叫自己夫君的样子，如今她忽然被人认了回去，心中却如阴雨洗涤过一般失落。


    司鉴脱口而出：“你对她做了什么！”看着虞杏娘这般委屈躲闪的眼神，他知道她此刻是什么心情，她如今失去了记忆，还中了情蛊，谢予辞于她而言完全就是一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她一个有夫之妇突然被人掳过去强迫，强迫者还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可想而知她当时该有多无助多害怕。


    谢予辞鼻腔里闷哼一声，对着司鉴玩笑道：“我与我娘子做什么，与你何干？”趁谢予辞说话间虞杏娘猛地挣扎，在他脸上拍了一巴掌后赶忙往司鉴怀里跑去。


    “呸！你个得了癔症的疯子，你怎么不说大街上的女子全是你娘子！”虞杏娘扑到司鉴怀里，被他严严实实抱住瞬间来了底气，冲着他大骂。说着便扯到伤痕痛得面目扭曲“啊”的一声叫了出来。


    谢予辞见了连忙上前，却见司鉴已经拨开她垂在身前遮挡的发丝，满眼心疼，转而对着他怒斥：“谢予辞你对我不满何必对她下如此狠手。”少女白皙如瓷的肩颈上布满密密麻麻的红痕，如雪地里埋葬的红梅，醒目而惊心，这看上去分明带有惩罚的意味。


    虞杏娘知道司鉴不怪罪他，便瞬间委屈全然涌上心头，眼眸通红抱住司鉴的腰，委屈巴巴看着他道：“夫君，我好疼……为什么，我脏了你会讨厌我吗？”说着便想到马车里的时候，她怎么挣扎也逃脱不开，那种无处可躲被人强行支配的感觉真的好痛苦，那感觉仿佛溺水，冰冷幽深的湖水里有无数根尖锐的冰针，一根根刺在她身上也扎在她心里。


    为什么即使这样司鉴也不讨厌她，还处处护着她，她明明已经跌落泥潭，浑身上下没一块好皮，她早就已经配不上他了。


    “别怕，别担心，你在我心里永远是干干净净的，这不是你的错，不要自责。”司鉴的话如同温暖的阳光，一点点透过碎裂的陶瓷缝隙，照到她心里。


    看见虞杏娘如此卑微恳求的模样，谢予辞心中的醋坛子瞬间崩裂，看来这情蛊确实强大，她居然会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天大的事，还哭着恳求他。


    “给她解蛊！”谢予辞心中愤恨，大步流星走过来，将虞杏娘从他身前一把拉过，揽在怀里往屋里带。


    司鉴只好同意，他不想虞杏娘永远被困在今日的痛苦中，现下唯一能解决的办法就是让她想起来，谢予辞才是她夫君，只有这样才能缓和她心中的痛苦。情蛊可以解，但记忆何时能恢复便只能听天由命，当初她落崖后他并没有找大夫来看，所以至于到底严不严重，能不能恢复他也不知道。


    司鉴来到桌前将木匣子打开，里面是一条与之前阿罗手中的一模一样的虫子，只见司鉴飞快念了一段咒语，手法与上次相同，只见虞杏娘眉心紫光一现，便涌出来一条乳白色虫子，被司鉴熟练地放入匣中。


    一股奇异的感觉抚过全身，情感仿佛寸寸抽离，不知道为什么虞杏娘只感觉心中失去了什么，空落落的，却又说不出到底哪里不一样了，她缓缓抬眼看向对面坐着的司鉴，心中那股爱慕依赖的感觉全然消失，随之而来的是麻木和陌生。


    司鉴眸中隐入淡淡忧伤，他垂下眸子把玩着手里的木匣子道：“你们走吧，以后别来了。”


    “告辞!”谢予辞一把将还在回味的虞杏娘打横抱起，出了院门走在兴许往后永远不会再踏的青石砖上，坐上马车一路回了侯府。


    此时黑夜浓重泛滥整个京城，有盏盏明灯掌起。


    “司鉴……真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虞杏娘看着窗外的风景，心中纠结了许久终于问出。


    谢予辞伸出手抚摸她的脸颊，他的手略显粗粝却十分温暖，像八月暖阳，拇指上的玉扳指划过她肌肤，莹润冰凉与他的手全然不同，那人眼里全是眷恋，凑过来抵住她额头道：“我才是你夫君，娘子为何不信我……”


    虞杏娘移开头，不去与他触碰，在她心里此人还是突然出现的，又对她做了那样的事，分明就是强抢民女。


    她总觉得司鉴一定有苦衷，一定是他在背后胁迫司鉴这样说的，她在进府前便偷偷打量过了，朱红大门上赫然提着块“侯府”的金匾，那就是说眼前之人就是侯爷，难怪司鉴会这样妥协，他们这样的布衣百姓如何与只手遮天的权贵作抗衡。


    虞杏娘的手突然被人握住，随后十指相扣，紧紧地相贴在一起，她回过头看到谢予辞满眼疼痛，仿佛被雨水淋湿的小狗：“娘子还是不信我。”


    她将手挣脱开来，她不想与谢予辞产生肢体接触，只要一碰到他便会忍不住想起刚刚那最灰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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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光，拔步床顶的雕花阑干仿佛融入海面，像波浪一般起伏，而她是海水上的一叶扁舟，无家可归，只能依附这个毁掉她家园的恶人，连她自己都厌恶自己。


    她失魂落魄喃喃开口：“今晚我睡哪？”


    谢予辞心里痛但还是强撑着微笑对她道：“就睡这里。”


    “那你呢？”


    “和娘子一起，你我夫妻……”


    啪——一道响亮的耳光声充斥着整个寝室，谢予辞未说完的话被生生打断，他头被打得偏在一旁，发丝散乱的架在鼻梁上。


    被她打过的半张脸传来酥酥麻麻的痛感，她伸起舌头顶了顶发胀的腮帮子，这是他平生第一次被人扇耳光，还是被自己最爱的人。


    “就这么放不下你那个假夫君？我带你回家，帮你解掉情蛊，反而成了罪人？”


    “你千不该万不该那样对我！我厌恶你，你滚……”虞杏娘几乎歇斯底里，终于说出积压在心中已久的话。


    管他是谁，她只知道这是给她带来伤害的人，是她无比讨厌的人。


    “要么放我走，要么你滚。”她像一个褪色的提线木偶，毫无生气地说出这句冰冷无情的话。


    谢予辞蹲在她身前，眼眸一点点被伤痛填满，望了她许久最终只淡淡说了句：“好我走。”之后便失魂落魄的离开了。


    不久便有几个丫鬟敲门而入，给她打好了沐浴的水，还上了满桌子饭菜，其中一个丫鬟走到她身前开口道：“夫人，侯爷说您这几日一定没吃过什么好的，不过以后绝不会让您饿着，那日山崖上没护好您是他的过错，如今无论发生什么他都乐意承担，只求夫人开心。”说完见虞杏娘没有要开口的意思，便转身离开了。


    夜色越发浓重，今日累了一天她胡乱填饱肚子，沐浴完后便沉沉睡去。


    次日虞杏娘醒来时谢予辞便端着一方锦盒走来，他坐到床头打开锦盒，里面赫然等着一件五颜六色的小方块缝制而成的薄被，谢予辞将薄被从中拿出来展开，是一件十分精巧的百家被。


    “这是承恩寺的师傅们从自己的袈裟上裁下的布料，制成的百家被，为了感谢你对他们的救命之恩，希望我们以后的宝宝盖着它，便能享受着福泽长大。”


    虞杏娘撇开身去：“我们不会有孩子，你休要用这些手段来逼我服软。”


    谢予辞拿着百家被的手一顿，将其叠好重新放入锦盒，这百家被的确是今早承恩寺的住持带着几个小弟子亲自送来的，那日承恩寺一难后不禁救了里面的和尚，还将那些私造铜钱山匪们绳之以法，清除了一打祸患，算是帮了承恩寺大忙，和尚们对他们感激不尽，于是个个主动裁袈裟连了好几夜，才熬出了这么一件珍贵的百家被。


    只是福不制祸，杏娘因此坠入山崖，再次找到便失去记忆，变成如今这幅陌生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