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内空调低声运作着。


    一片暖意中，燕决明可以闻到一股淡淡的苦橙香。


    尾调上还带着一点清冽的木质气息。


    这股香随着裴度撑着头，身子向这边倾倒时更为明显了。


    燕觉明正襟危坐起来，脸朝着窗外，尽量不占用过多的空间。


    但是车身转过一个弯道。


    惯性让他不受控地，朝裴度那边倾斜了一下。


    手肘正好擦过对方熨烫平整的西裤面料。


    燕决明立刻弹回原位，低声道歉，


    “对不起。”


    裴度没睁开眼，只是从喉间发出一声极其轻微的“嗯”。


    算是回应。


    他似乎真的不太舒服，眉心微蹙着，搭在腿上的手背能看见隐隐凸起的青筋。


    燕决明口袋里的薄荷糖包装纸簌簌作响。


    他指尖捏着那小小的糖粒。


    犹豫片刻，还是趁又一个转弯，车身轻微晃动的时候。


    迅速将糖放在了裴度手边的皮质座椅上。


    裴度的眼睫毛动了一下，但没有立刻睁开。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不停。


    燕决明点开【LPS饭醉团伙群】。


    【装忧郁被骂猪精】：救命……这里的厕所……yue


    【182深情校霸】：队长，你刚刚是不是给教练什么东西了？


    【Dorian】：嗯，薄荷糖。


    【182深情校霸】：队长我也要，我也要吃糖。


    【Dorian】：自己来拿。


    把手机放回口袋。


    燕决明下意识朝裴度那边瞥了一眼，恰好撞上对方不知何时睁开的眼睛。


    深色的瞳孔里没什么情绪，却吓得他心跳漏了一拍。


    “有事？”


    裴度问，声音带着点倦意。


    让燕决明察觉到，对方好像总是很累，没什么精神的样子。


    “没。”


    燕决明立刻摇头，手指无意识的蜷缩起来。


    裴度的目光落在他脸上停留了两秒，然后移开。


    注意到了座椅上那颗孤零零的薄荷糖。


    他指尖掠过，拿起那颗糖。


    塑料糖纸在他修长的指尖显得很小巧。


    裴度问，


    “你的？”


    燕决明点点头，看着对方。


    裴度的侧脸线条，在流动的光影里，显得有些模糊。


    燕决明点点头，补充道，


    “晕车的话，含着或许会好一点。”


    裴度拆开糖纸，将绿色的糖粒含进嘴里。


    他没有说话，但周身那股低气压似乎缓和了很多。


    【182深情校霸】：“晕车的话，含着或许会好一点~~


    队长，我就不配含着点吗？


    【Dorian】:你什么时候能solo过我，别说一颗糖了，我10颗糖都给你含。


    【182深情校霸】：当我没说。


    车内很安静，薄荷的清凉气息若有若无的散开。


    燕觉明看着窗外，已经进入城区了，一栋栋高楼大厦朝着他们扑来。


    他能感觉到裴度的视线，偶尔就像那些被高楼玻璃反射过来的阳光——


    很短暂，像错觉，却让他后脖颈微微发热。


    这股错觉让燕决明保持着一动不动的姿势，直到车子缓缓驶入地下车库。


    引擎熄火，赵大发长出一口气：


    “到了。”


    队员们都跳下了车，忙着从后备箱拿出行李。


    燕决明刚要解开安全带，身侧就传来裴度平静的声音，


    “谢谢。”


    他转头，裴度已经推门下车。


    新基地的奢华程度远超想象。


    甚至在进出口上，还模拟了大型赛事的入场通道。


    电竞房里整齐排列着顶配设备。


    旋转楼梯上的平台，大型屏幕可以看到每个人的屏幕与状态。


    健身房里器械齐全，甚至尽头还有个室内泳池。


    “我靠……”


    张万林摸着人体工学电竞椅，


    “这椅子够买我三个月直播收入了吧？”


    罗维最关心宿舍，他已经扑到房间门口，


    “单人间！我艹了！我爱死教练了，再也不用闻周思名的脚气了！”


    手机群里消息爆炸，全都是大家疯狂拍摄的基地图片。


    周思名疯狂刷屏：


    【装忧郁被骂猪精】：兄弟们！给我留个离教练最远的房间！我梦游起来自己都怕！


    【182深情校霸】：晚了，平面图发你了，你就住教练隔壁。


    【装忧郁被骂猪精】：@Dorian 队长救命！


    燕决明看着屏幕，手指顿了顿，打字：


    【Dorian】：我睡教练隔壁吧，方便问问题。


    发完他就把手机调成静音，没再看瞬间沸腾的群聊。


    他拎着行李箱走进分配给自己的房间，简单收拾了几件衣服。


    黑白灰的基调，床垫也柔软得恰到好处。


    他出门想问问训练安排，却在走廊尽头顿住脚步。


    裴度背对着他，一只手撑着墙，微微低着头。


    肩胛骨在衬衫布料下绷出清晰的线条。


    “教练？”


    燕决明叫了一声。


    没有回应。


    走廊寂静，只有中央空调细微的出风声。


    他又提高一点声音，


    “教练！”


    裴度猛地回过神，转过身。


    他脸色有些苍白，但眼神已经恢复清明，只是额角渗出细微的汗珠。


    “没事，”


    裴度声音比平时低些，


    “低血糖，你先去熟悉设备。”


    燕决明站着没动。


    他看见裴度撑在墙上的手，指节用力到有些发白，这不像是普通的低血糖。


    但对方明显不愿多言，这种拒人千里的姿态只能让燕决明把疑问压了回去。


    “需要糖或者巧克力吗？”


    他最后只是问，


    “我房间有。”


    “不用。”


    裴度直起身，


    “去训练室吧，我马上就来。”


    燕决明看着那扇门轻轻合上，在原地站了几秒，才转身朝电竞房走去。


    训练室的灯光调成了适合长时间训练的光色。


    五个电竞位环绕排列，每张座椅背后都贴着选手ID。


    只是辅助位的座椅上空荡荡的，没有贴上名字。


    周思名气喘吁吁地闯进来，头发被风吹得乱糟糟的，


    “打车报不报销，我靠这地方这么豪华……”


    他话说到一半停住了，脸上的兴奋慢慢沉淀下来，变得有些迟疑，


    “这配置……不是一两天就能搞定的吧？”


    他的话没说完，其他几人都沉默了。


    这说明，裴度早就选择了他们。


    他们这支成绩起伏不定的队伍，值得吗？


    燕决明发话了，


    “不管怎么样，珍惜这次机会，证明出我们自己的成绩。”


    暖气开得很足，众人都脱了外套。


    裴度不知何时走了进来，换了件驼色羊毛衫，鼻梁上还多了副银色细边眼镜。


    他和赵大发站在巨大的战术屏幕前调试设备。


    周思名悄悄对旁边的张万林说，


    “喂，说真的，教练戴眼镜也太……禁欲了吧。”


    张万林头也没抬，继续调试着他的键盘背光，


    “某人不是最早还说人家照片是P的？”


    周思名噎了一下，讪讪地摸鼻子，


    “那不是之前没见到真人嘛……”


    燕决明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目光落在裴度身上。


    羊毛衫柔软的面料，模糊了对方平时锋利的轮廓。


    眼镜却增添了几分疏离的理性感。


    裴度似乎察觉到他的视线，忽然朝这边看了一眼。


    燕决明立刻垂下眼，手指无意识地敲了一下键盘。


    裴度觉得燕决明有些奇怪，但还是没点出来，只是说，


    “大发替一下辅助，你们匹配一把。”


    “让我看看你们的实力。“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