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雁，你看群消息没，马上要填表了。”


    匆匆赶回寝室，邓心怡一边放包，一边提醒座位上的沈雁。


    田舒窈随手把书扔在桌上，又将拎了一路的甜品袋放好，吃了上次抢课的亏，着急忙慌掏出手机，问：“哪里网速好？”


    每次填表抢位都是一次无声的战斗，拼的就是网速和手速。


    “阳台，我这学期两门课就是在阳台抢的，网超级好。”邓心怡边说边往阳台走，还不忘分享秘诀。


    “记得提前把校园网关了，用流量。”


    田舒窈二话不说跟上，左手刷新手机页面，右手攥着衣角擦汗，时刻准备。


    此次活动持续两天，分为两个队伍，一是爬山拾荒，一是村小图书守护，相对于前者，后者需要的人员更少，也更抢手。


    “啊——我抢到了！”邓心怡惊呼一声，双手高举，原地来了套高抬腿。


    不知是巧合，还是真如她所说，阳台的网络更好，田舒窈这也抢到了村小的名额，再次检查表格填写记录，确定没有网络延迟造成的乌龙，悬着的心便放下了。


    “太好了，我俩一起。”邓心怡倚着阳台门框，朝着沈雁问：“你咋样？”


    沈雁早就填好了，听闻抬头：“我选的爬山。”


    “你体育不都上的保健班，爬山可以吗，要不我和你换吧。”


    沈雁下意识抬手扶镜框，指尖碰到鼻梁才发觉自己没戴眼镜，解释：“我高度近视做了手术，医生建议我不要参与八百米体测，所以才去的保健班，不过爬山不影响，强身健体。”


    “这样啊。”邓心怡若有所思点点头，突然看向田舒窈，“对了，这学期校园跑几号截止来着，你还剩多少？”


    “体测前截止吧，你看看群里。”


    田舒窈小心撕开甜品的外包贴纸，凑近吸了口奶香气，这才抬头，“应该不多了，这个月能结束。”


    那次崴脚后，程家和就主动包揽了她好几天的校园跑，剩下的她自己跑跑走走，再拉上周洵帮忙就差不多了。


    不过这次公益活动的安排正好和两人下次见面的时间撞了，得提前说一声，想着，她点开微信，划过一众群消息，才找到程家和。


    消息刚发出去，耳旁就传来尖鸣声，随之而来的还有沈雁的嗔怪。


    “舒窈，你快看。”


    邓心怡捧着手机，三步并两步冲她走来。


    “我就说我刚才没感觉错，他们就是在看我们，不，准确的说是在看你。”


    “什么意思？”田舒窈朝她的手机页面看去。


    “这张照片是你吧，不知道是谁偷拍的，这人在校园墙捞你，底下好多回复。”


    接过手机，她双指放大照片，照片是从侧面拍的，是张合照，旁边的人被打了码，从衣服着装上，依稀能认出是返校那天。


    所以，脸上被贴了便便贴纸的应该是周洵。


    扑哧一声笑出来，田舒窈甚至来不及用自己手机看，就着邓心怡的页面，拍了张照。


    “底下的评论也太搞笑了，有人说发帖的人是想当小三吗，在正主头上P坨屎。”


    发送的手顿了下，田舒窈将图片重新裁剪，挪去了评论部分，这才发送出去。


    邓心怡又细细端详了一下照片，灵光一闪，试探猜测：“旁边这人总感觉在哪见过，是不是那天背你回来的男生，你发小？”


    “嗯，返校那天。”


    “底下还有说要重金买你的联系方式，要不你把这个赚钱的机会送给我吧。”


    这次田舒窈头都没抬，干脆利落：“不要。”


    周五早上，太阳还未升起，天阴沉沉，细听还有鸟雀声，整个校园静悄悄的。


    公益队伍准备出发，除田舒窈所在专业外，本次活动还有另一个学院的学生参与，队伍浩浩荡荡。


    校车早早停在校门口，带队老师在排头清点人员，不少同学刚赶过来，手里还拎着食堂买的早饭。


    田舒窈站在队伍中，困得睁不开眼，差点靠着前面同学的书包睡过去，上了车更是沾座就睡，一路睡到目的地，直到被盘山公路的路况晃醒。


    “同学们，马上到了，你们收拾一下个人物品，不要落东西。”带队老师勉强站立，拍了拍车内的话筒，叮嘱道。


    她的书包就没打开过，醒了醒神，盯着窗外。


    入眼的景色已经没有城市的模样，泥泞的山路，近处远处都是天然绿化，投进眼眸，是化不开的绿。


    又绕了好几个弯，两辆校车一前一后停稳。


    田舒窈跟着队伍下车，等待时瞄了眼另一边的大巴车，不知是哪个系的学生，一眼扫去都是男生。


    大部队在操场集合，说是操场，其实不过是泥沙地上摆了两个篮球架，篮球框的网绳也已褪色，耷拉着垂下来。


    与其格格不入的是不远处刷了新漆的木屋，显然那就是本次活动的图书角。


    太阳露出云层，投来的光斜照在木屋的红色瓦片上，星星点点反着光，不知是不是地处山间的原因，田舒窈竟一点也不觉得热，甚至有些发冷。


    前方，简易搭建的台子上，校长普通话掺着土话的发言还在继续，无外乎是感谢大家的到来，勉强能听懂。


    听完发言，活动便开始了。


    木屋有两层，中间摆放桌椅，四周则都是书架，有点像城市书房的设计。


    只是现在里头空空如也，只有地上堆放了一摞又一摞书，占了大半的空间，而他们此次的任务就是将图书角收拾出来。


    看似简单的任务，真做起来可不比爬山拾荒轻松，光是将里里外外的书架擦拭干净就累出一身汗，更别提还要抬着厚厚的书上下楼。


    这次的带队老师是个短头发的中年女人。


    一身红色波点运动装，方形的红色窄框眼镜搭在她的鼻头，镜腿还挂着一条红色的细绳，每次说话前都要抬高下巴，透过小小的镜片瞧人。


    老师姓红，看得出她很喜欢自己的姓氏。


    她迈进木屋后就没闲过，不是看这里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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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逛那里，抓到一个休息的就要说上两句，不论男女，一视同仁。


    田舒窈被她看怕了，原先找了个剪书本的捆扎绳的活，这会起身清理书架的工作都被抢空了，只能去搬书。


    一本是搬，两本也是搬，她挑了两本轻的儿童绘本，正准备走，那老师的目光就投了过来，冲着她咳了两声，又朝一旁扫了眼。


    ？


    她顺着老师的目光看去，只见一旁的女生怀里捧了十本书，顶得下巴都快看不见路了，额角的汗大颗大颗滴落。


    哇，大力士。


    田舒窈扭头准备跟上，身后再次传来咳嗽声，比先前那次更重。


    许是一早上话说太多，扯着嗓子了，她这会也不说话，下巴微微抬起，透过镜片的眼睛先是看田舒窈，随后又瞥了眼地板上叠成山的书。


    “……”


    这架势，就是她想装傻都不成。


    暗自叹了口气，她默默往手上加书，一本，两本，三本……真不能再加了。


    田舒窈也学她不说话，睁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试图透过她的镜片，与她对视。


    一番沉默的较量，最终是红老师败了阵，涂了红指甲的手摆了摆，拧着眉头走开了。


    她一走，田舒窈的肩膀就耷拉下来，拖着五本书一点一点往楼梯挪，每走一步都大喘气，几度怀疑这里根本不是丘陵而是高原。


    才搬了两趟，整个后背就湿透了，顾不上形象，她将两个袖子撸高，硬是将长袖变成了无袖背心。


    就着手臂擦去额头冒出的汗，正准备偷个小懒，一抬头就撞上反光的镜片，镜片后的那双眼睛正看着她。


    不是吧，又抓她。


    嘴角缓缓往两边扯，平成一条直线，田舒窈欲笑不笑，双手垂在腿边耷拉着，鞋底刮蹭着地板前进，幻视植物大战僵尸里被伽刚特尔扔出去的小鬼僵尸。


    她默默拿上五本书，想着搬完这趟就躲到楼上休息去。


    也许是错觉，她觉得这趟手里的五本书比任何一次都要沉，像是一个石墩秤砣，压得她喘不过气。


    两步一台阶，她费力喘着气，楼梯另一侧匆匆往下的同学见状本想上前帮忙，但瞥见她手中只有五本书后，又收回了手。


    终于迈上楼梯的三角平台，离二楼还有一半的距离，田舒窈倚着扶梯，正想休息会，扭头就见那老师还看着她，仿佛在说“我看你演到什么时候。”


    真严苛。


    她缓缓仰头，张了张嘴，不知道心底这三个字到底说出来没，只觉唇齿的水分都被棉花吸干了。


    头顶的白炽灯亮得晃眼，一瞬后，眼前像是被盖了层劣质的黑色镜片，周围的物件一点点变得昏暗，脚底像是踩在海绵垫上，软软的，让人止不住往后仰，手上的力道也支撑不住，往下卸力。


    想来这句吐槽是说出口了，那老师的眼镜都气掉了，急冲冲朝她跑来。


    算了，这点学分她不要了。


    田舒窈缓慢眨了下眼，恍惚间好像还看到了另一个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