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有杨絮的话在先，兰蕙行凶动机的确定性还需要进一步确认。


    到底是为情所杀，还是另有隐情，更或者是受人胁迫指使……


    她需要和兰蕙当面谈。


    过了许久，正当沈瑭想着该以什么借口离开时，却有丫鬟进来提醒杜滢：“姨娘，该去接小姐了。”


    杜滢点头算是应答，朝沈瑭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那什么，我有事先走了，时间不早了妹妹你也回去吧。”


    “这是去接平儿？”


    沈瑭疑惑，她说怎么没看见孩子呢。


    提到女儿杜滢脸上隐约露出幸福之色，回道：“嗯。京中有位翰林夫人开了家启蒙私塾，平儿正是开蒙的年纪，侯爷就把平儿送到私塾去了，也多交些朋友，免得天天闷在院子里。这每天可要定时定点接送呢。”


    “那妹妹可否陪着姐姐一道去？”沈瑭似觉冒昧找补道，“姐姐不是说之前平儿因为我的事受了吓，如今我去见见平儿平儿或许也不再想之前的事了？而且我也想见见平儿……”


    自从沈瑭穿越以来就没出过侯府的门，一是身体没养好，二是她自己对外面也不了解，出去了也不知道有什么事可做，但平心而论，她对这个世界还是很好奇的。


    而且她的确也想见见平儿，也想见见这古代的幼儿园长什么样。


    出乎意料，杜滢没怎么犹豫就同意了，甚至还很是高兴，拉起她的手就计划起来：“没问题啊，平儿以前可喜欢你了。等我们接上平儿，我叫人到酒楼打包些饭菜回来，你如今身体好了可得吃点好的，留在我这里用晚膳！”


    ……


    马车上，沈瑭靠在采薇肩上小憩，杜滢和宛白坐在两人对面也有些疲倦，一时间静悄悄的，只剩下行进的马蹄声和马车耸动发出的声音。


    沈瑭闭着眼睛看似休息，脑海中却是思绪万千。


    她原本希望兰蕙能够成为宠妾，复刻原书剧情中的荣宠，以此达到故事结局。可今天杜滢的话无疑给了她当头一棒。兰蕙行凶注定她要被惩罚舍弃，看来要将她从女主人选中去除。


    可放眼侯府，却是再找不到能够成为候选的第二个人。


    难不成指望赵承汜哪天又在外面色心大起拐个姑娘回来？


    这种无法掌握自己命运的失控感让沈瑭感到不安。


    自从她穿越以来，这里的一切处处都与书中不一样，而她如今能够了解到的信息也十分有限。她就如同在黑暗中蹒跚学步的孩童，既不会走也看不见前进的方向。


    巨大的不确定性让她忍不住怀念起了书中简单无脑的剧情。


    所有人都简单直白的跟纸片一样，坏人的一言一行都阴恻恻的，而好人也好的热烈明确，哪里需要她在这里猜测思考？


    而更让她感到担忧的则是杜滢口中透露出的信息。


    因为足够无脑荒唐，原书中的男主才能做出那一系列既不符合礼法也不符合道德、把生物学按在地上摩擦的行径，可杜滢口中的赵承汜却还有着规矩和底线，虽然平日里荒唐却也不会失智到不顾一切。更何况还有庞月容这个主母压着他，想复刻书中剧情更是难上加难。


    现实越符合逻辑，她回家的希望就越小。


    但沈瑭相信金字不会给她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不然直接杀了她就好何必把她弄到这来，把她困在这里又有什么好处？


    一定还有破局的方法。


    要么是赵承汜在外面还有心肝，要么就是还有别的结束故事的可能。


    总之，想让沈瑭安心待在这里给脏男人当小妾？做梦去吧！


    想着想着，伴随着天然的白噪音，早已疲惫的沈瑭就这样沉沉的睡了过去。采薇感觉到肩上人气息的平静，则调整了姿势让她睡的更加舒服。


    沈瑭睡的不太安稳。


    她梦到了以前的事：上学的时候，工作的时候，辞职的时候……总之都是在她开始全职写作之前的事，是她还没获得幸福之前的事。


    其实她并不是什么大作者，只是生活的开销足够低，每月不到3000块也足够养活自己。原先毕业后在大城市打拼，拼来拼去没个结果，最终还是辞职回到老家的小县城。家里有房，也没有爹妈要养，一人吃饱全家不饿。


    虽然看起来没有大城市的都市白领光鲜，却让她感到无比的幸福。


    这就是她要的幸福、自由的生活，她人生中最幸福的时光。


    所以，她绝对不能被困在这个地方。


    绝对。


    脸上传来温热的触感，好像有谁在抚摸额头？


    沈瑭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看见的就是一张粉雕玉琢的小脸。


    “姨姨醒了？是平儿弄醒姨姨了吗？平儿错了，姨姨原谅平儿吧。”


    平儿有些迷茫的眨了眨眼睛，慢慢收回手后挠了挠脸，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正无辜的看着她。


    唔，萌娃暴击！


    如果不是当着其他人的面，沈瑭简直要捂着心口发出大声的感叹。


    果然，还是别人家的小女孩最可爱。


    杜滢扯了扯平儿的袖子，皱起眉头故作恐怖，说道：“你怎么能吵沈姨睡觉呢？娘亲怎么教你的，沈姨生病了不舒服，你还这么做。”


    平儿眨了眨眼睛，缓缓摇头，一字一句说：“没有，没有吵沈姨。平儿看沈姨眉毛皱起来了，平儿想把眉毛抹平。”


    沈瑭缓了过来，摸了摸平儿的头，哄道：“平儿没错，是姨姨本来就要睡醒了。”


    “姨姨最好啦。”平儿像只小兔子似的主动去蹭沈瑭的手，“平儿好想姨姨啊，姨姨以后也来接平儿下课好不好呀？”


    “你这丫头，还得寸进尺起来了，你沈姨身体还没好经得起你这么折腾。”


    杜滢见她简直是得寸进尺，弯起手指狠狠敲上她的额头——其实也很轻了，只是平儿也很捧场，揉了揉额头发出“啊”的一声，撅起小嘴表达不满。


    母慈子孝。


    沈瑭脑海中没由来蹦出这么个词来，“扑哧”一笑，也学着杜滢的模样轻轻敲了下她的头，这下平儿的小嘴撅的更高了。


    “是我的不好，没想到就这么睡了过去，真是给姐姐添麻烦了。”


    杜滢并不介意：“这算什么麻烦？刚好接完平儿，也省得你出来抛头露面跟其他妇人打交道，反倒平白添了不快。”


    不快？


    沈瑭故作惊讶，问道：“这能到翰林妇人的启蒙私塾上学的想来都是有头有脸的人家，这贵妇人中难不成也有刁妇？那姐姐真是辛苦了，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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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妹妹不懂事，没能为姐姐分忧。”


    “你有什么好自责的，都是那刁妇的错。”


    提起这事她就来气。


    杜滢在这京城也待了有快七年，从来没见过谁家妇人如此刁蛮不讲理的。


    “那许家夫人，她家女儿之前欺负平儿，故意将墨水倒在平儿身上，还将平儿推搡在地。翰林夫人心善，等下课领两家大人见见说和说和，就算是把此事揭过。结果她可倒好，不仅死不认错还领着女儿说起我来了，简直就是不可理喻！


    之后她家女儿更是小动作多的很，也不知道小小年纪跟谁学的，那肯定就是跟自家大人学的呗？我领着平儿到侯爷那里好一顿哭，侯爷去敲打她家当官的，结果女儿是消停了，她又折腾起来了。知道平儿折腾不得，就来折腾我来了！上梁不正下梁歪！”


    沈瑭颇为赞同的点头。


    都说熊孩子必定有熊家长，这霸凌的女儿自然有个同样霸凌的妈，说不定还有个擅长霸凌的爸，一家子霸凌犯。


    “这事姐姐可跟侯爷说过？”沈瑭有些担忧，“这长此以往也……”


    杜滢叹了口气，面露难色：“女眷之事，只要不太过分，他们做男人哪有插手的理由。更何况就侯爷那个性子你也不是不知道，这京城谁不知道他是个草包，能吓的住谁？侯爷也没个一官半职，空有爵位又无实权，虽然有老侯爷的军功荫庇，但哪里有为了府中妾室动用这份威权的道理，自然只能将苦咽下了。”


    唉，生活不易啊。


    沈瑭没想到赵承汜居然已经没用到这个地步，居然到了能在女儿面前说爹没用的程度，而平儿也是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没有丝毫异议。


    甚至平儿还煞有其事的点头附和，说：“爹真没用，害的娘亲受苦。”


    这觉悟，高！


    平儿的言行早已表明这父母之间她更偏向于谁，让沈瑭听了都有些欣慰。


    还是女儿好，女儿是母亲的女儿，而儿子就只是父亲的儿子了。


    当然这女儿是别人的更好，反正别是她的女儿。


    正当沈瑭试图转移话题时，马车忽然侧面遭到撞击，平儿一时不稳竟直接从位置上飞出砸向车厢墙壁！


    电光火石间，沈瑭眼疾手快将人一把捞在怀里，自己则是后背狠狠撞向墙壁，发出痛苦的闷哼声。


    “怎么回事？！”


    稳定下来后杜滢扶着墙壁朝外喊道，仿佛下一秒就要喷出火来。


    “有马车忽然疾驰抢道，小的避让不及被撞到了侧面！”


    车夫拉近缰绳，额头都渗出细密的汗珠。


    这要是没躲好撞上了是要出事的！要是主子出了事他可怎么办？！


    “抢道？”


    杜滢沉思一会像是想到什么，立马掀开帘子朝外望去，果不其然看见熟悉的马车和探出窗子朝她耀武扬威的人。


    “你这贱妇！”


    果不其然，那马车里分明就是那个天天找她麻烦的许家夫人！


    杜滢气的牙痒痒，这一撞险些让平儿受伤，她绝不能就这样咽下这口气，一定要让这贱妇付出代价。


    正当她盘算着怎么折腾这许家夫人时，一阵嘶吼的马吟声传来。


    “快闪开！马疯了快闪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