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到了1980年的最后一天。


    过年前的这段时间黎暖身边认识的人都没再牵扯到命案中去，她也未在做梦。


    如果是之前的她，可能会因为梦境长时间的停滞着急，但现在早就不会了。


    她的仇人不是一般人，当初犯下这么大的罪孽，他都可以心安理得的生活这么多年，丝毫未见愧疚之意，就可以想见他的心思多么深且无情。


    而且她也有了应对之法，她只要有时间就坐着车在香江的大街上闲逛，多交朋友多认识人。


    不止原来以前不常去的地方，现在她还经常去方妙妙拍戏的片场。


    她在片场还见到了之前陪方妙妙去医院时和夏梦婷站在一起的罗玉蓝。


    原来罗玉蓝也是演员，名气比方妙妙还好一点，黎暖还看过她演的电视剧，只是剧外的她比剧里的她漂亮多了，那天黎暖才没有认出来。


    “哈哈哈，自摸清一色，又是我胡。”黎暖把牌翻到在桌自傲的说道，“香江麻雀扛霸子就是我。”


    又到了守岁的日子，老豆阿妈没了之后每一年大哥和二姐都会陪着阿爷打麻雀，以前是管叔当三缺一的一，近些年变成了黎暖。


    她没什么技巧，全靠运气。


    二妈因为安家阿爷的缘故，每年吃完团圆饭就回公寓。


    黎晗懊恼道：“早知道就不打那张牌了。”


    黎阳：“行了啊，你们俩，一个比一个会碰我的牌，胡的还大。”


    “哈哈哈……”明明是今天最大的输家，黎老笑得却是最欢。


    黎暖听着阿爷的笑声，也不嫌捡牌辛苦了。


    这还没有打两圈她就感觉累得慌，也不知道那些一打就是一天的人是怎么坐得住的。


    黎晗喜欢罗玉蓝演的律师，听说黎暖最近经常跑里的片场有她，就想要让她给她要个签名，“待会我把她的海报拿给你，五索。”


    “好的呀，碰，你还想要哪位明星的签名照吗？他们那片场旁边还有几个剧组也在拍戏，有不少大明星呢。”


    黎暖还讲了几位明星的名字，“阿爷，大哥，你们要是想要，我也可以帮你们去要。”


    别看她阿爷年纪大，可年纪再大，也挡不住他那颗追星的心，只不过他追的是戏曲大师的签名。


    反倒是大哥年纪轻轻除了工作就没其他爱好了。


    果然，大哥一口否决道：“不用，我不追星，你们也别太痴迷明星，他们那圈子有点乱。”


    “没事，我多筑几个墙头，一个倒了还有下一个可以趴。”


    “墙头？碰～”


    “哦哦。”现在还没有墙头这个说法，黎暖丝毫不慌，反正话都是人说出来的，谁又知道后世的新名词是什么时候发明的，“就是我是那种追星时不固定喜爱哪个明星的墙头草粉。”


    黎老：“喜欢归喜欢，可别给我带回来一个戏子男朋友。”


    黎老出生的那个年代，戏子不等同于娼妓，但是那些角儿，有一些就喜欢卖屁股，他很看不上眼这种人。


    现在他圈子的几个朋友也养着人呢，有男有女。


    他虽然对孙女婿的家世要求不高，但也不希望他的宝贝孙女找这样的人当男朋友。


    黎晗：“阿爷，你落后了，现在不叫戏子，叫明星，而且他们也是靠手艺吃饭的，不丢人，你不是也喜欢上海滩的许文强嘛……”


    “那不是许文强讲兄弟义气……”


    守岁时间结束，躺在房间里的大床上的黎暖安然入梦。


    “事头婆，来一份鱼蛋面。”


    “好嘞，你自己找地方坐，对了，今天鱼蛋面十二蚊。”


    眼前的老板娘大概三十大几的年纪，哪怕现在已经是寒冬腊月，还是在海风刺骨的码头，老板娘的额头还是因为忙碌渗出星星点点的汗水。


    “她”还没有说话，旁边的人听到鱼丸面的价钱就纷纷抱怨道：“点解贵咗咁多呀？前几天不是还只要八蚊？”


    “系呀系呀！价钱那么高，谁还吃得起呀。”


    “我们都是老客户了，事头婆，便宜点啦。”


    老板娘煮面的时候，百忙之中抽空看了一眼抱怨的几人，赔笑道：“现在鱼贵粉贵，不卖十二蚊连规费都交不起，这样，我给你们的面里多放一个鱼蛋。”


    “大过年的送双不送单，事头婆大气点，要送就都送两个。”


    “好，就当我多谢各位街坊的关顾了。”老板娘想着要是他们都吃也能多赚点就答应了。


    实在不是她太吝啬，实在是人少送不起啊。


    她家的鱼蛋面好吃就是因为她每天用的是新鲜鱼，这几天过年鱼价也飞涨，多送真的亏本啊。


    而“她”明显知道鱼蛋面的价钱，在几人抱怨的之前毛线手套上就已经正好摆了十二蚊递给老板娘


    之后“她”随意挑了一张没人的，可以观察老板娘位置的桌子。


    黎暖不能百分百确定“她”的目标就是老板娘，尽量把她入目所见的所有人的面容都用脑子记住。


    码头上的人可真多啊！


    完全不像她之前做梦梦到的杀人现场，只有凶手和被害人。


    码头上人多的让黎暖有些错乱，要不是她还能清晰记起她睡着前已经是大年初一，都要以为今天码头有什么庙会集市呢。


    一碗鱼蛋面“她”细嚼慢咽了许久，旁边的桌子来来往往换了好几拨人，“她”才起身离开。


    但没有真正的离开，而是藏进了远处的黑暗中。


    一双阴狠的眼睛钉在卖鱼蛋面的老板娘身上。


    大概过了一个小时，码头的人群渐渐散去，海上的那些渔船也安静下来，小摊贩们就跟蚂蚁觅得食物开始慢慢归巢。


    鱼蛋面的老板娘开始收拾摊位上的桌椅板凳，收拢到一起用帆布盖上，然后骑着小车离开。


    “她”开着车不远不近跟着，在进入一个静谧的角落快速踩油门狠狠撞向前面的小车，甚至还倒了一下车。


    “小小姐，醒醒～到时间了。”被唤醒过来的黎暖睁眼的那瞬间好像还能看到车轮下颤抖的双脚。


    “小小姐，魇着了？”负责来叫醒她的敏嫂关心的问道。


    黎暖拿手帕擦干净额头的冷汗，“没事，只是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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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了个梦。”


    “老爷和大少爷他们准备得差不多了。”


    “我这就起。”


    黎家的家乡习俗是大年初一只祭祖，不拜年。


    黎家族人都会在今天聚在一起祭祖。


    等到祭祖结束，黎暖才躲开人来到码头，询问附近的认不认识在这里卖鱼蛋面的女人，从梦里的对话可以看出来，那女人一直就在这客运码头卖鱼蛋面。


    果然她刚起了一个头，周围的人就你一句他一句的聊开了。


    “你说阿莹啊，她是吴瘌痢的屋企人，很勤快的，一年从头干到尾。”


    “系哦，以前她重感冒都要出来摆摊，太勤快了。”


    “她敢不勤快吗？吴瘌痢就是个混子，只会吃喝嫖赌打老婆，她要是不干活一家人嚼什么？”


    “听着前几天吴瘌痢又打老婆了吧？上次好像是因为阿莹卖鱼蛋面的时候和客人说笑，这次又为了什么？”


    “唔知啊，不过她也该打，天天的混在男人堆里，不打她打谁。”


    “……”


    原来码头附近的街坊们都认识卖鱼蛋面的女人，她叫黄阿莹，今天才二十八，只不过因为操劳过度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还要老好几岁。


    黄阿莹手艺很好，她卖的鱼丸面很符合街坊们的口味。


    他们都喜欢吃，但不妨碍他们背后说她的坏话。


    这个时间点码头人挤人，黎暖原本还想去黄阿莹的摊位去看看，发现人实在下不了脚的，而自己根本挤不进去，也就不白费力气了。


    能入她的梦，黄阿莹凶多吉少已经是定局了，只是她在梦中见到的凶手是把黄阿莹的尸体折起来装在后备箱里带走，也不知是为了藏匿尸体，还是有其他的原因。


    但不管是什么原因，他的目的应该都是为了延缓尸体被发现的时间。


    黎暖在黄阿莹家附近绕了一圈，从楼下往上看，她家门窗完好，不能确定她那个老公有没有回来。


    那些街坊们也说了，黄阿莹的丈夫就是个不着家的混子，要等到他发现黄阿莹出事了再报警找人，只怕凶手的大牙都要笑掉了。


    黎暖想要报警，又不想让人通过报警电话查到她身上，想了想，她带着郭蓉蓉他们去了经常去的商场，没把郭蓉蓉支开只让他们站远点，用商场里的公用电话给尖沙咀警署打了一个匿名报警电话。


    可能也是上一辈子下班后狗血电视看多了的后遗症，她不想卡bug，万一真跟电视演的那样，她刚把郭蓉蓉他们支开就被人盯上了怎么办。


    让自己陷于危险之地的蠢事，她绝对不干。


    现在香江的社团治安问题可不是她靠身手和一把枪就能解决的事。


    等待话筒对面传来清脆的接警话务员的声音。


    黎暖：“今天凌晨鱼获码头附近发生一起严重的车祸，被撞的人是卖鱼蛋面的黄阿莹。”


    快速说完后挂了电话。


    码头在尖沙咀，她又不能直接说黄阿莹死了，给总区重案组打电话不太会得到重视，反正要是尖沙咀警署破不了案，也是先到总区继续查，查不出来才会存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