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晗很好奇他们怎么有这个胆子上门来的。


    十年前老豆大妈刚去世的时候，这位表叔就带着他的宝贝儿子上门，说是愿意把儿子过继给大妈当儿子。


    直接被阿爷撅了回去，还被阿暖亲手打出门，那时候他们就放话说要和她家断亲，来威胁阿爷低头。


    真的是老豆接棒之后太过仁义，不管是族亲还是远亲有难事上门二话不说就给解决，才让表叔觉得她家在失去顶梁柱之后软弱可欺，连过继儿子这么荒谬的主意都想的出来。


    呵～，她老豆，他仁义不过是看在那些老人都是跟着阿爷奋斗了一辈子，就算不尊老也得看阿爷面子。


    还有他只怕忘了当初阿爷带着族人跑船时的凶狠。


    反正那次表叔真的是偷鸡不得蚀把米，没有了阿爷的关照，他们家一直在走下坡路。


    后来得了高人指点，表叔使了苦肉计才透过黎家人说情重新得了阿爷的庇护。


    这几年来，远亲们上门的时候他们一家人跟在人群里，尽量不显出自己来。


    上一次见面还是七月半。


    黎晗以她们姐妹刚进门需要打理一下，把黎暖拉倒小客厅里说悄悄话。


    “是你在里面搞鬼吧？”黎晗对于这个小妹很了解，一看她那作怪的小动作就猜到她要惹事了，“小心着点，咱们这位表叔心可狠辣着呢，要是惹急了他，狗急跳墙伤到你就划不来了。”


    这几年阿爷对他们家态度冷淡，黎家其他人自然也就不会给他们多少面子，表叔为了往上爬和社团那边的人来往密切。


    “二姐你还不了解我吗？我做事最识时务了。”或者可以说是认怂认得快，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而且表叔那个人我比你了解的更深，看上去蛮横凶狠，实际上，一个只会对家里人耍狠的王八蛋，他有小聪明，但对我没用。”


    她这位表叔特别擅长煽动舆论，别觉得舆论这个词是个大众群体词，实际上它也可以非常小众。


    就像刚刚发生在方妙妙身上的事，如果从中牵线的人是表叔，只怕都不用等到她给方棋通风报信，凌晨和方妙妙就已经办好了结婚登记。


    表叔习惯性运用春秋笔法让女人嫁人这件大事，演变成父母和女儿之间的小矛盾。


    因为大多数的父母内心里都不会觉得自己有错，他们自己从小也是在天下无不是的父母氛围中长大的。


    即使小时候他们意图反抗父母，但等他们成为父母之后，又自以为是觉得自己能做儿女的主，哪怕好心办了坏事，他们的初心也是为了儿女好，儿女过得再不好也不应该埋怨父母。


    只要一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好像他们所做的都合理化正常化，不管现实是什么，不管女儿们被打成什么狗样，都不应该和父母和丈夫作对。


    女儿们指责父母指责丈夫的力度再重也不会激起任何波澜，反倒还会被人指着鼻子骂没良心，父母再不好，到底把你养这么大了？


    丈夫打你怎么了？还不是你没做伺候好？


    现在大部分的男人都有打老婆的恶习，有些是本身脾气暴躁，还有些就是被外人怂恿。


    即使现在大部分女儿都是一个个的完美受害人，一个个即将被父母盲婚哑嫁嫁给暴力陌生人的可怜人。


    女儿们遭受暴力之后回娘家也找不到为她们做主的人。


    表叔就是利用这种方法，恶意隐瞒男方的真实情况，只为了拿到男方那边的媒金，推了不少无辜的女孩子下水。


    表婶也通过女性的优势劝了好一些回娘家意图离婚的女孩子重回魔窟。


    别提什么女人为什么不自己逃走的蠢话，一个人再有本事也很难撇开时代的烙印。


    说来也奇怪，某些父母不会听黎暖派去搅和婚事的人的话，也不会自己去调查男方的具体情况，只是听表叔的谎言。


    黎晗：“这倒也是，咱们这种表叔会的也就那几招。”


    她还想再说话，可注意到在大客厅的表婶往她们这边走来就暂时换了一个话题。


    表婶看着姐妹俩进门，还没聊上几句就进了小客厅，想着单独说话更好，就跟着她们过来。


    “表婶你去客厅坐着吧，我跟二姐很快就会过去的。”


    说着这话的黎暖暗示二姐她先离开。


    黎晗回了一个让她悠着点的眼神。


    黎暖微微点头，她没跟二姐提的是三詹在跟踪洪泽的过程中发现了一件很有趣的事，那就是早已离开的二姨太经表叔介绍嫁给了表婶的孤寡二叔。


    黎暖倒没有类似的二姨太跟过她阿爷一场，就要为她阿爷一辈子守身如玉的鬼心思，只是她很好奇林家人究竟给了他什么天大的好处，让他再把二姨太介绍过去以后，又冒着得罪阿爷的风险打上她们姐妹的主意。


    看表婶这热切的劲儿，他们这次最主要的目标应该是她。


    这也难怪，不管是恢复记忆以后的她，还是从小被阿嫲姑婆潜移默化教养的小黎暖，对族里的女族人都是很好的。


    而且黎暖的五官虽秾丽凌厉，她微微眯着眼睨人的时候给人一种很不好惹的感觉，但只要不眯眼，不冷脸，她圆溜溜的眼睛和大圆脑袋平白给她添了几分好拿捏的气质，不熟悉的人还真的会被这气质所蒙蔽，觉得可以做她的主。


    这不，她眼前的傻子就被骗了。


    表婶微微靠近黎暖，用一种说悄悄话的语气小声的说道：“别跟你二姐说，我这是跟你介绍的可是前所未有的好男人，他家开了一个很大的厂，东西都卖到了国外，而且他们家正准备移民呢，只要你一嫁过去就可以拿到绿卡。”


    黎暖嗤笑，这真的是把她当无知小姑娘在糊弄啊，她都没有答应愿意见男方，表婶就一副她已经很满意男方，就等着男方赏脸看上她了。


    而且表叔表婶也太不经心了吧，虽然现在不少香江人都想要移民国外，觉得国外的月亮比国内圆，可黎暖却不在其中，她就是一个土狗，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


    表婶试图用绿卡来诱惑她真的是拍马屁拍到了马尾巴上，要不是黎暖想要从她这边诱哄，可没有心思耍她玩。


    “表婶，你说的这么多他的优点，可光看是表叔介绍的我就不是很满意。”黎暖表现出被绿卡诱惑但顾忌表叔。


    表婶听到这话立刻就横眉竖眼，“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你表叔还会害你不成？”


    “那可说不定哦，表叔不是还将二姨太，不对，洪雅介绍给了你的二叔吗？他这样做不就是想着报复我阿爷吗？我可不相信他会真心介绍好男人给我认识。”


    “……”表婶没想到黎暖会知道这件事，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但她到底是做帮凶做久了，很快就反应过来该怎么说才能取得黎暖的信任。


    只是这件事能说吗？


    表婶往表叔那边望了一眼，对上他阴翳的双眼不自觉颤抖了一下，来黎家之前他就对她警告过一定要促成这次的相睇，否则……


    “那我偷偷跟你说，你可不要告诉你阿爷。”


    “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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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表婶是被她侄子嫁出去的，你表叔是无辜的，是梁鑫逼他做得媒。”


    “我家跟梁鑫可没什么仇怨，”


    “那我就不知道了。”


    “表婶，你这话可不诚心哦，表叔做什么事情能瞒得了你，我看你是不想跟我说，那就别说了，你给我介绍的人我也不想见了。”


    “别别别，我说我说，我只听到他打电话的时候说起过什么两人关系好，不能让他脱出掌控，他那个弟弟早就该死了……”


    “是嘛？”短短几句话黎暖有些摸不到头脑，毕竟没有人名。


    “那你答应见面了吗？”


    “见。”她总要见见他们给她安排的究竟是什么人，之后对付人的时候才不会出错。


    *


    白宇帆开着车回警署：“看来你的猜测是对的，这只案子不仅仅是为了勒索钱财，绑匪从一开始就没有想要让他们三个活命。”


    他们从孟峒辉和张博文就读的中学间接了解到两人也是中六转学到他们中学去读的书。


    “也多亏了葛东心细，发现了疑点，要不我们还真让他们三个档案蒙蔽过去了。”


    顾越对于葛东的交际能力也是很佩服的：“只是想要查清楚他们九年以前在哪里上的中学只怕有点困难。”


    六、七十年代时期香江学校挺多的，那时候不仅有不断绝偷渡的人，还有很多之前来香江没有移民的人，人多了孩子就多，香江学校又是小班教育，自然学校也多了。


    这些学校经过这么多年的发展，有些淹没在时空里，有的和其他学校合并。


    就像刚刚他们去的约瑟夫中学，是以前中环的两间小学和一间中学合并的。


    哪怕他们去教育司署查资料也未必能查全。


    “试试看能不能撬开三家人的嘴。”白宇帆一把转弯停在了他专属的停车位上。


    旁边就是黎阳的车子，他的车应该刚开走没多久。


    白宇帆从车上下来还能看到黎阳停车位上干燥的车辆印记。


    “看来黎阳他们那一组也有了重大发现。”


    顾越对黎阳他们的进展有那么点了解，但了解不多，如果他看到那张他们中学时期的照片，可能就会直接想到他们是在一个中学上学，但就算没有想到，他也试图从他入手。


    “其实还可以从江淮安那边着手，他和孟峒辉这么多年的朋友，难道还不知道他在哪个中学读的书吗？”


    白宇帆：“他不会对我们说实话的，上次阿展和明仔去找他问话，他一句都没有透露过孟峒辉的任何私事，只是极力辩驳他和孟峒辉关系并不如外人所看到的那么亲近，他的性取向也正常，只不过为了应付家里人的催婚，在和孟峒辉合作当表面的爱人。”


    “试试吧，比起三家人，我还是觉得江淮安更容易打开缺口。”


    顾越没有漏掉还有一个人，“刚才那位贾校长是十年前就在学校任教，区区十年就从一个小教师做到了校长的位置，他背后不可能没有人，而且我们拿出孟峒辉照片时，他的反应太快了，九年前的学生，还只读过一年中六，他居然一看到中学时期的照片就认出孟峒辉的身份。”


    贾校长可和那位老教师不同，他当时教的是另一所小学。


    约瑟夫中学校长办公室，就是顾越提及有异的贾校长正在给孟立礼打电话。


    也不知对面讲了什么，他的脸色从万分焦急变为了欣喜。


    “您放心，孟少爷当初做的事绝对不会从我的嘴里说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