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偶遇

作品:《克拉达戒

    第七章


    “……李璃和你提过这边?”许一寒说。


    路陈驰大概觉得好笑,插着兜笑了声:“………李璃脸皮薄,玩滑板摔了怕被人嗤笑,去年我建议她来这边空地练滑板。”


    许一寒瞅了他几秒:“这样啊。”


    “我还没吃饭,先回去了。”她说。


    “行,”路陈驰回了一声,低头瞅着路珠明,“没事儿,继续练吧,别走出我视线范围。”


    “知道了。”路珠明这才放开了他衣角,左脚蹬开滑板,从他身后溜出来。


    路珠明一边看着许一寒,一边谨慎地往后滑,好像她一个不注意许一寒就要冲上去打她一顿一样。


    ……给这小P孩留了个不好的印象。


    许一寒叹了口气,掐灭了烟,丢垃圾桶里,转头往公园外走。


    她在公园没监控的地方打了个车。


    到家的时候,天已经彻底黑了。


    锁插门孔里,咔哒一声,门就开了。


    太空了,屋里简直没人。


    嘭唿乱跳的雷,吵闹后苍凉一片。


    许一寒甚至没和严清之提过她被网暴的事。


    “妈。”许一寒把钥匙揣兜里,走进去望了圈,才发现严清之在厨房,“……我给你买了点水果。”


    “哎,”严清之拿着铲子,转头笑着说,“放茶几上,我做饭呢,最后一个菜,马上就好了。”


    许一寒把水果洗干净,装进果盘,就去了书房去翻以前初中的笔记。


    她把几个笔记本放包里。


    严清之把一个韭菜炒鸡蛋放桌上,拖了围裙:“吃饭了。”


    “来了,”许一寒把包放好,走过去坐下,笑,“这么丰盛啊。”


    还都是她爱吃的。


    “多吃点,多吃点,”严清之说,“我怎么感觉你瘦了。”


    “错觉吧,”许一寒拿起碗,“我昨天量了体重,还是一百三十二。”


    170的身高,有肌肉,体重瞧着重了点,但体脂率低,看着腰瘦腿瘦。


    许一寒很满意自己身体的状态。


    她足够强壮健康。


    “哦,这样。”严清之说。


    “妈,我想申请创业。”许一寒说,“学校和政府都有补贴扶持。”


    “你那个游戏的事?”严清之说,“我卡里还有些钱…………再加上你爸卡里的钱,能帮你兜几次底。”


    “你和你爸这点简直一模一样,”严清之又开始提许文昌了,“他大学时也创过业。”


    严清之说,许文昌进监狱后有半年,她们家都没有收入来源。


    许文昌以前是计算机教授,靠技术吃饭的计算机教授,又为学校拉了不少千万上亿的项目,在C大位置还挺高的。


    严清之大学毕业后被家人朋友半推半就地“回归家庭”,没进入社会工作。


    她是家庭主妇,哪怕是现在,就业歧视没那么严重了,她能找到的工作最多五六千一月。


    许文昌留的那套房子在严清之名下。


    离婚后,严清之可以随意处置那套房子。


    条件是许一寒不能改姓。


    “……申请贷款,不行吗?”许一寒问。


    “可以,但我要为你以后考虑。”


    “还有…………你爸减刑了。”严清之沉默了会儿,剥了个虾蘸上芥末放许一寒碗里,“他表现好。”


    许一寒夹菜的手停顿了下:“减了多久。”


    “一年。”严清之吃了口饭说。


    “他会提前回来?”


    “嗯。”严清之说,“他最近在找律师,他准备把财产转到叙国和叙泰名下。”


    许叙国,许叙泰是许文昌亲哥的孩子,两个都是许一寒的堂哥。


    客厅的灯发着亮,桌角也亮了,发黄白布似的绷得僵直。


    “……许一寒,”严清之说,“还记得我以前和你说过什么吗?”


    “有些事,你还小,你现在还不能解决,那就闭上眼睛,捂住耳朵,不要去听,不要去想,有我在。”


    “过阵子你爸生日,去看看他吧。”


    有灰尘落下来。


    一粒粒的,斑驳,浑浊。


    许一寒没开口。


    半晌,严清之叹了口气说:“我会试着和他说清楚你要创业的事,看看他能不能帮你看着点,他以前搞过这个,有他看着,至少能不亏很多……”


    --


    电梯徐徐开了门。


    楼道里点了一盏灯,微白。


    光点子洒点儿在脚尖就算亮堂了。


    许一寒拿出打火机,烟卡指缝上,噗地爆出朵小火花,星子似的橘红。


    她一面走一面抽着烟。


    许一寒其实一直抗拒回家。


    严清之会在她面前,反复强调许文昌的好。


    每次回来,许一寒就容易陷入过去的情绪。


    只有忙起来的时候她情绪会好点……手头上有事做着,什么都抛到脑后了。


    回租房左右就那几条路,怎么走她都能到。


    各大城市的街道大多雷同,路口过去,又是岔路,左拐又拐,怎么着也能看到个红绿灯,飞蛾扑火地亮着。


    “我起初只是怀疑,我也不敢想,你们感情那样好,你又那么小,他敢对你……”这是严清之在许一寒初中时说的话。


    从初三开始,许一寒就一直在想这个问题。


    ………许文昌猥亵她,严清之是真没发现还是不敢。


    咔地声打火机又响了。


    许一寒又把烟夹在指缝里。


    她在垃圾桶旁边停了几次。


    她记不清自己抽了几支烟,只知道自己抽得有点猛。


    丢烟头的手势都成了机械记忆,隔着几米,轻轻一抛就溜进垃圾桶里了。


    “你爸这几年,他后悔做的那些事,他就你一个亲生孩子……”


    “没你爸的钱的话,怎么办呢,你要上大学又要练拳做游戏。”严清之说,“我打工的钱不够。”


    公办大学学费和电脑费能花多少钱。


    更何况许一寒每年都在做兼职,连生活费都是她自己赚的,她还有奖学金。


    “许一寒,你一定遗传的是你爸。”严清之说。


    烟头又被许一寒甩进垃圾桶里,她按响了打火机。


    每次,每一次,在许一寒快忘记初高中发生的事时,严清之都会在她面前提一下许文昌。


    她就像是故意在她面前提这些,让她难受。


    “你的眼睛、性格,和你爸一模一样,不像我。”


    严清之总是反复强调……她自己的苍白、怯弱、恐惧与顺从。


    好像她不是她母亲,她做家庭主妇照顾她那十几年彻彻底底消失了,只有许文昌。


    因为她怯弱、无能……仿佛她这样就能逃避她的责任。


    “……还有五年,等你爸出来,你一定要和他好好谈谈啊,创业可不是小事,他在监狱里都在帮你。”


    “……他是你爸。”


    “过阵子去看看他吧。”


    一团橘红的火映着许一寒脸。


    许文昌留的那套房子在严清之名下。


    她脸上爬了粒水珠,血背黑丝绒蛛上一小撮腥红。


    许一寒又抽了口烟。


    路口驶过去辆车,黑色的,车饰瞧着眼熟。


    车远光灯晃到眼睛上,许一寒眯了下眼。


    就这功夫,那车停下来,短促地按了下喇叭。


    "……要不要我送你?"路陈驰开了车窗,“看你晃悠半天了。”


    路陈驰住她旁边小区。


    “你妹呢?”许一寒见车里没人问了句。


    “……回家去了。”路陈驰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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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珠明刚被保姆叫回去。


    路陈驰啧了下,偏头问许一寒:“上不上来?”


    许一寒看着他,偏头揩了下脸,坐上了车,才报小区名。


    坐下时,下意识又把烟点上了,许一寒抽了口才反应过来她在别人车上。


    “……能抽烟吗?”她问。


    “抽了才问?”路陈驰说。


    她说:“……心情不好,抱歉。”


    “看出来了。”路陈驰说,但表情没多反感。


    许一寒把车窗开了,又抽了口,转头问了个明知故问的问题:“你学法?”


    路陈驰回了声嗯:“怎么了?”


    “罪犯服刑期间减刑是怎么回事?”


    “看情况,看次数。”前面路口,路陈驰转了下方向盘,“罪犯在服刑期间确有悔改表现、立功或重大立功,才可以依法减刑。”


    “你怎么突然对这个感兴趣?”路陈驰笑了笑,扫一眼她,“怕自己被关进去?”


    “我怕什么,”许一寒笑,“我又没犯法。”


    “今晚天这么暗,那边也没监控。”


    许一寒笑了笑,“我和朋友切磋而已,年轻人的小打小闹。”


    “……有恃无恐啊。”路陈驰笑,“你不怕我抖出去?”


    “不会。”许一寒说。


    “为什么?”路陈驰回头看了她一下。


    你没证据,也没心情。


    “……感觉。”她说,“你不像那种背后打小报告的人。”


    路陈驰笑了会儿。


    是觉得他怕麻烦还是真的觉得他不会打小报告?


    许一寒偏头把烟沿着车窗敲了敲,橘红暗下去了,灰粒子抖到车窗外。


    她手背上有茧,练拳时留下来的茧子。


    车上很安静。


    这边街上有几个路灯是坏的。


    很久才瞧得见一盏微黄泛红的灯,染得他车灯都泛点微红。


    黑暗里寂静得空旷。


    路陈驰开了音乐。


    这会儿电话又响了。


    “哥,你给我买陶瓷娃娃好不好?”还没把手机举到耳边,路陈驰就听到路珠明叫。


    路珠明总习惯向他要这要那。


    只要不是太过分的要求,路陈驰都会满足她。


    “我要那种很逼真的!放在柜子里,特别漂亮!”


    “理理今天把她的陶瓷娃娃拿学校来了,同学们都有。”


    “哥,你给我买好不好?哥!”


    “上次不是才给你买了包?”路陈驰说。


    路珠明固执地又说了一遍:“不一样!不一样!这个同学都有,就我没有。”


    “……哥,就我没有。”后面一句路珠明已经带了哭腔。


    国际学院,攀比之风盛行。


    路陈驰觉得奢侈品可有可无,但路珠明没奢侈品傍身容易受欺负。


    “……你先拿你吴阿姨的手机看,看好了喜欢哪个再联系我。”路陈驰皱了下眉,“我在开车,等会打给你。”


    又是拐角,路陈驰看路偏了下头,瞧到许一寒时停顿了下,转头继续握着方向盘,看向前方。


    他又把音乐声音放大了些。


    吵闹、聒噪、刺耳的音乐,仿佛他就不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似的。


    掩耳盗铃地做法,但很有效地掩盖了许一寒的自尊心。


    许一寒扯了张纸擦脸。


    “……爱情的最高级别是亲情。”


    严清之疲于家务事时,许文昌经常在她面前说。


    许一寒小时候很信任许文昌,也是因为信任,小学到初中,她错误又荒谬地把两个词混为一谈:爱情与亲情。


    ………就像她三岁时,通过温度阳光确定清晨、黄昏,误以为它们是一件事物。


    直到许文昌进了监狱。


    她才后知后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