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落两人不约而同的脸色一滞。


    秦纾暗暗后悔，他们距离很近，近到她能感受到梁益舟身上灼热的气息，她本能的往后退，可后背已是墙壁，再无可退。


    “你不觉得很巧吗？”头顶传来梁益舟低沉的声音。


    秦纾今天穿了双平底鞋，想要看他就得抬头，她视线掠过他胸口墨蓝色的暗纹领带，不解的问：“什么很巧？”


    “我跟秦小姐好像总是能碰见。”


    酒店、会所、度假村、机场。


    秦纾花时间消化了一下他这话是什么意思，然后想当然认为这人在怀疑自己。


    她仰起脸，对上他的眼睛，声线含着明显的怒意：“梁总要在公众场合说商业机密，起码应该先观察一下周围的环境吧。”


    秦纾说得隐晦，但表达得足够明白，你不分场合不够小心谨慎，就别怪有人听到，反而怪无辜路人。完全没道理。


    梁益舟半玩味半认真的问：“嗯，说的没错，不过你怎么知道我没有看？”


    秦纾不自觉拢眉，她发现梁益舟说话惯爱这样，有头没尾的，像在暗示什么，又找不到确切的头绪。


    “梁总。”


    思路被这两个字骤然打断，秦纾扭过头，她没带口罩，就脑袋上扣了顶宽檐渔夫帽。


    梁益舟则往后退了两步，目光静静循声望去。


    站在远处的萧凡心里十分复杂，他来的真不是时候，要是晚来一小会儿，会不会能看到什么不该看到的，刚刚两人离得那可是相当近。


    他走在侧后方，偷瞄了眼梁益舟的表情，并没有被打扰的火气。


    难道是他想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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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剧组如期复工，拍摄地就在北城，秦纾为了省时省事，还是住在了剧组统一下榻的酒店。


    这部电影叫《风雪将至》，讲的是一个金融诈骗犯的故事。


    导演是郑择，近几年的商业片新起之秀，很会把控节奏。去年的贺岁档和今年的暑期档，他执导的两部电影分别斩获了近十位数的票房。


    这人科班毕业，在学校时就跟着几个同院校毕业的大导后边历练，走的是标准导二代路线。


    总之，世界就是一个巨大的人脉圈子。


    演员班底采用了演技派和新生代的配置。男主蒋铮由实力派男演员高明生饰演，在影片里是个反派，一个商业犯罪分子，故事也以他为核心展开。


    秦纾饰演的角色叫乔木景，一个表面整日混迹在在男人堆里的公关女经理，真实目的是为了给妹妹报仇，从而接近男主。


    乔木景的漂亮具有诱惑性，但是这种漂亮又很浅薄，浮于表面的魅力。


    大概就是人人看上去都挺喜欢你，却又并没有把你当做一回事。流连在声色场所的女公关，给人最直接的轻浮感。


    她要对深恶痛绝的仇人笑脸相迎，而回到家时摘下面具时涌现的是无助疲惫、不得已和挣扎。


    角色戏份算不上多，但独特的反差性让秦纾一眼看上，很有发挥和创作空间。


    十二月底，一场鹅毛大雪在北城倾泻而下。


    视线里，绵密的雪白纷扬落下，触地便融为一团。


    乔木景面容清冷，裹着厚重的黑色长款羽绒服，一步一步踩在积雪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她怀里抱着束白色郁金香，这是妹妹乔木歆生前最喜欢的花。


    墓地一片寂静，乔木景单腿跪在妹妹的墓碑前，心底是这些年从未有过的宁静。她终于不需要再每日化着浓妆，踩着高跟鞋，虚情假意的跟男人拼酒了。


    空中的雪粒愈发密集，将墓碑上的字迹又覆盖了一层。


    乔木景抬手擦了擦青石墓碑上的白絮，将妹妹纯真的笑脸露出来。


    她注视着乔木歆的眼睛，嘴角扬起苦涩的笑，眼圈渐渐泛红：“你走的时候让我答应你，不要为你报仇，怎么办，我现在失信了。”


    “可蒋铮得到应有的报应了，一切都是值得的。”乔木景哽咽，眸中出现了晶莹的水光。


    镜头慢慢拉远，最后只剩下乔木景落寞的背影和雪地里孤独的脚印互为陪衬。


    “好，咔。”


    场记打完板，导演郑择的声音从对讲机里传出：“OK，没问题了。”


    片场的工作人员纷纷围过来：“秦老师，杀青快乐。”


    秦纾起身，抹干净脸上残留的眼泪痕迹，又接过场务送过来的花，笑着说：“谢谢，大家都辛苦了。”


    秦纾是倒数第三个杀青的演员，剧组正式杀青在一周后，本来郑择当晚要给秦纾单独举办个小型杀青宴，秦纾的意思是到时候跟整个剧组一起就行，反正她最近都在北城。


    从拍摄地离开后，雪越下越大。商务车的窗外是白茫茫的一片。


    北城的交通不堪一击，平时掉个雨点儿都堵得厉害，更别说这么大的雪。


    主干道上一片红色尾灯几乎瘫痪。


    陈嘉在手机上跟团队的执行经纪对接完下个月的行程安排，扫了眼发呆的秦纾：“你在想什么？”


    “在想晚上回去吃火锅先涮还海带苗还是黄豆芽。”


    陈嘉噎住，本以为她是情绪低落，没完全从角色里走出来，见她还能开玩笑，便顺着调侃：“我还以为你在思考下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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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戏还没着落的问题。”


    秦纾举起手机，指了指上面的时间：“姐姐，我才杀青两个小时。”


    “妹妹，要不是你拒绝了韩征的电影，我至于为你发愁嘛。”


    秦纾没搭这茬。陈嘉忽然探过身：“你知道现在网上都在给演员计算不进组的抠脚时间吗？为了不让你以后上榜，我这是防患未然。”


    秦纾笑笑：“我认为你这是贷款焦虑。”


    陈嘉过了会儿问她：“纯文艺片有兴趣吗？”


    商业片重在故事情节，文艺片侧重情绪和氛围。


    入行几年，秦纾一直倾向于选择商业片和小成本剧情片。虽然圈子里流传着一句话，女演员要靠奖项傍身，男演员用票房升咖。


    可电影就是最烧钱的艺术，市场是个讲究真金白银的地方，演员的本质是商品。


    文艺片小众，没有奖项的文艺片就更不会卖座，对演员很难有加成。尤其是在她还没有取得更好的成绩前，她不愿去尝试。


    秦纾想了想，摇头：“我想先休息一段时间。”


    晚上聚餐就在秦纾的家，食材提前在外卖软件上点好了，张馨她们在调火锅底料。


    秦纾在酒柜挑了瓶酒，正准备打开。


    “你电话。”陈嘉拿着她手机走过来。


    秦纾瞥了眼来电姓名，直接按了红色挂断键。


    陈嘉看了看屏幕：“柳荫，这不是你大学同学吗，怎么给挂了？”


    “她下周婚礼，让我过去。”秦纾边说边固定好开瓶器。


    “那就去啊，反正电影杀青了，通告我都给你排在两周后，就当放松一下。”


    秦纾没吭声，继续专注手下的动作。


    陈嘉又问：“你不想去，为什么？”


    秦纾把红酒瓶塞拔出来，叹了口气：“一言难尽。”


    大学宿舍四个人，毕业后仍从事这行的就她和柳荫两人。


    当时有一部不错的片子找到秦纾，可惜正好撞了她的档期。


    抱着肥水不流外人田的想法，她给制片方推荐了柳荫。为此还特意私下安排了场饭局介绍双方认识。


    可临到签合同前，柳荫竟然放了鸽子。


    制片方给她打电话质问她推荐的是什么人，也太不负责了。


    她一脸蒙的找到柳荫，以为她有什么难言之隐。


    没想到柳荫给她的理由是男朋友不让她拍。


    秦纾气笑了，说这什么爹味弱智男朋友，赶紧甩了吧。


    柳荫告诉她，她舍不得分手，因为对方是南城周家的小公子。


    而婚礼请柬的男方姓名就叫周松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