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0. 回京

作品:《意外成为东宫幕僚后

    厢房外面,卫枢在檐下缓缓踱步。


    进入三月,关州多阴雨。白日里下了雨,积在瓦当里的水顺着檐角落下,荡漾出一圈圈水晕。


    欲叩门的手举起来,在门前停了一会儿,又放了下来。


    踟蹰了半个时辰,屋里传出声音。


    “夜色已深,民女已更衣就寝,不方便见客,殿下请回吧。”


    隔着房门,卫枢低声问道,“你之前说不会再回东宫,为何如今却改了主意?”


    屋里静了一瞬,“殿下想听什么理由?”


    一门之隔,卫枢听出她说这句话时的漫不经心。


    深夜辗转,徘徊至此时,也得不到他想要的答案。


    他问了,不如不问。


    她答了,不若不答。


    他沉沉地呼了一口气,直白道:“孤若执意让景随留在关州,你会如何?”


    “那民女也留下。”


    这个回答利落、干脆,彻底打破了卫枢心中最后一丝侥幸。


    “呵呵呵……”,卫枢压抑到失笑。


    他胸中郁气激荡,似有千言欲直抒倾诉,可是最终都化作了一声长长的叹息。


    卫枢凝视着紧闭的屋门,缓步退后,直到退至檐外,全身置于雨幕之中。


    空气中带着散不尽的潮气,沉闷而黏腻。


    细雨飘丝,落在他的发间,眉上,还有唇边,他浅尝少许,半涩半咸,是一种清醒的味道。


    沉吟片刻,卫枢目色渐渐清明,对着屋内道:


    “天色已晚,你早日歇息,明日卯时三刻启程。”


    “北边尚有冬意,记得带件厚衣上路。”


    说完,转身大阔步走进雨中。


    ——


    清晨,卫枢一行人押解着何卢回京。


    何卢行枷着身,关在囚车里,又上了三重铁锁链,动弹不得。


    临行之前,张威跪在卫枢面前,久久不起身。


    之前被俘,他本以为自己必死无疑,却未料到能蒙太子冒险相救,又力排众议让他继续领兵。


    因为平乱有功,朝廷令他接替田伦,任新的江南道节度使,统领各州守军。换句话说,如今,江南道的兵权系他一人之手。太子于他,不仅是救命之恩,还有知遇再造之恩。


    卫枢屈身扶他,握着他的手,“将军智勇双全,一将可抵百将,有将军坐镇江南,孤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张威拱手,“殿下放心,末将会将何贼的残余势力一一清除,确保运河畅通,江南安定。”


    卫枢望着远处青山,目光幽邃,“孤这次回去,可能会牵涉朝堂的一些纷争,恐怕会影响到将军。”


    “末将不惧!”张威屈膝再拜,声音铮铮如铁,“这条命是殿下捡回来的,不管未来朝局如何,臣定当誓死以报殿下。


    回京路上,有张威亲选的五百精兵护送,一路算是风平浪静。


    他们白日里赶路,夜里扎帐宿在郊外,接连几日,众人皆身乏体累,自顾不暇,更无人理会囚车里祸国殃民的逆贼。


    夜里,任知宜拿着水囊走到囚车旁。


    何卢舔了舔干裂的唇,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她手中的水囊。


    “你回答我一个问题,我就把这个给你。”


    “你要问什么?”


    任知宜压低声音,“你与郓国如何达成协定?”


    何卢微微张口。


    囊嘴塞到他口中,他仰着头,咕嘟咕嘟地猛灌了一大口,犹如醴醴甘泉,饮之周身畅快,还想再喝一口时,水囊却又被拿走了。


    “先回答我。”


    何卢狠狠咬牙,“本王这辈子最大的失误,就是没有一早杀了你。”


    任知宜冷冷一笑,“你这辈子最大的失误,是不该推你的亲生女儿下马。”


    “你住口!”


    何卢怒起,恨不得立时扬手杀了她,可是铁链箍在他手腕上,半分动弹不得。


    “说不说在你,给不给水,在我。”


    何卢挣扎半晌,颓然坐下,阴声道:“五年前,郓国在灵州的暗探察觉到金来赌坊的秘密,他们的摄政王便主动联络本王,言明会助我起事,条件是将整个山南道划给郓国。”


    “你就这么答应了?”任知宜冷冷道。


    何卢不以为意,“不过是一时之计,待本王得到天下,再将山南道夺回来就是。把水给我!”


    任知宜递给他,“这么说,是郓国摄政王主动结盟。既然你已败了,与郓国的协定只能就此作罢,为何郓国还不退兵,一直将军队驻在城外二十里?”


    何卢猛喝一大口水,冷笑道:“你不是一向聪明绝顶吗?你猜,他们的摄政王打的是什么算盘?”


    任知宜凝神沉思。


    郓国对大胤最肆无忌惮的时期其实不是现在,而是十几年前。当时的郓国皇帝极好战,且支持四大部族掠夺大胤财富和女人的行为,所以当时灵州百姓人人谈郓色变。


    直到五年前,郓国皇帝去世,摄政王监理国政之后,郓国对灵州的侵掠才有所减弱。


    她有一种直觉,这一次,郓国不会轻易退兵。


    她将心中困惑说给景随听,两人接耳相谈,因为过于专注,谁都没有察觉不远处一直跟随的视线。


    帐外,林四跟在太子身后,惴惴不安。


    殿下双目泠泠,盯着对面的二人已经半个时辰,既不说话,也不上前阻止。


    这一路上,太子殿下像是变了一个人,不似之前那般急迫,反而有意避开待诏,即使看到她和景公子在一起,也只是这么静静地看着,神情深沉而隐忍。


    可是太子越是这么平静,他越是忐忑,总感觉静水之下,随时能涌出巨浪。


    他想起之前,殿下给他下过一道密令,那是他追随太子殿下多年以来,第一次见殿下在盛怒之下做出如此不理智的决定。若不是后来殿下改了主意,恐怕景公子此时早已身首异处。


    “林四。”


    一道低声将他从思绪中唤醒,他慌忙应道,“属下在。”


    “等大家安寝后,你将守囚车的两个兵士带至孤的帐中。”


    林四依言。


    兵士进帐,殿下问他们待诏与何卢交谈的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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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容,问得极详细,连待诏的表情和语气都要他二人模仿出来。


    待人走后,殿下沉吟片刻,问了他一个问题,“林四,你一生之中,最大的愿望是什么?”


    他想了良久,方才回答。


    自己幼年时,最大的愿望是能美美地吃一顿烧鸡,哪怕吃完就死也值得;后来被选进暗卫营后,最大的愿望就是从一众暗卫中脱颖而出,成为最强的那个;如今,他的愿望是忠心护主,待到死后,能得主上恩恤,回家乡立一座忠烈碑,将他的名字与死在洪水中的父亲、母亲、妹妹的名字刻在一起。


    ————


    四日后,抵达京城。


    城门口,北衙卫郎将庞大海早已等候多时,传皇帝口谕,卫枢一行人无须面圣,立刻带何卢去安王府救人。


    安王府外,高墙青石,铜环朱门。


    庞大海道:“刘泰一行共计十一人,潜伏在京城多年,有的做厨子,有的做夜香郎,并不起眼,这才让安王府着了道。我们原本想要硬闯,可是坏就坏在他们在安王身上泼了猛火油,一点火,就会烧起来,所以不能硬来。”


    任知宜问道:“有没有安王府的内部图?”


    “我找当时建府的工匠绘制了一份。”庞大海拿出图纸,指着其中一个位置,“待诏请看,后院西厢客房就是他们目前的位置。”


    西厢客房,位于王府中后,离膳房和水井最近。


    “他们将王府的仆人撵出来,如何解决吃食的问题?”


    庞大海道:“据王府的人说,膳房中有备好的粮食、蔬菜和干肉,十几人吃个七八天应该是没问题。”


    算一算,从刘泰劫持安王到今日,已经有十日。


    如果眼下唐橘在的话,以她的武功和机敏,或许可以乔装一番送食物进去;不过可惜,因为关州诸事繁杂,无人处理,她和苏叶只能暂时留在关州。


    “这里是哪儿?”任知宜指着王府西侧的一座宅院。


    庞大海道:“这里是原来的承恩伯府,自从秋猎闹出那桩事后,承恩伯全家被抄,流放去了南州,如今已是一座空宅。我也曾考虑过从这里破墙而入,可是他们派了人日夜轮守,刘泰甚至放言,只要北衙卫的人敢出现,他会立刻点燃火油。”


    任知宜摇摇头,“顾虑太多,反受箝制。我们若能掌控住西厢客房的情况,你的人便能从承恩伯府进入。”


    话音刚落,一支短箭从安王府内飞出,落在地上。


    箭上缚着布条。


    卫枢看过箭信,“刘泰让孤带着何卢,还有景郦、范昉及叶蕴之一同进府。”


    任知宜走到何卢面前,冷冷嘲道:“你真是收了个好义子,穷途末路之际,还想还你一个清名。你扪心自问,在云门镇屠案当中,你当真无辜?”


    何卢沉然不语。


    景随道:“景郦和范昉,他们一位是我的父亲,一位是我的恩师,由我去请他们过来,再合适不过。”


    卫枢缓缓道:“那孤就去叶府,请叶大人。”


    吩咐庞大海,“射箭回信,告诉刘泰,今日戌时,孤必赴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