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眉心一跳，趁着裴宴礼说话分神的功夫，上前从他手里抽走了手机，又迅速退回去。


    动作行云流水，干净利落。


    裴宴礼看着，略一挑眉，无声询问。


    沈知无视他的眼神，“我来这里只想好好工作，对上司没有其他非分的想法。”


    “没事的话我先回国际部了。”


    看沈知一副避之不及、划清界限的样子，裴宴礼也不恼，“一会儿我会安排人把你的工牌送下去。”


    沈知点头离开。


    下楼后，她回了国际部，先找成宛报了到，又询问自己之后的职位和工作内容。


    “这个项目是总裁办全权经手的，抽调的人也由那边统一安排。到时候你看到工牌就知道自己的位置了。”


    成宛桌上堆了很多文件，有点忙不过来，沈知没敢多打扰，道谢后就出了办公室。


    她现在只祈祷自己离裴宴礼远远的，顺利度过实习期就好。


    出了办公室，正好是午休时间，办公室基本上空了，只有几个人还在收捡东西。


    沈知路过时，看到了之前送她上楼的女同事，过去打了个招呼。


    结果女同事一看到她，立刻放下手里的东西，关切道，“顺利吗？”


    “挺好的，就是不知道具体做什么。”


    “这个项目是抽调各个部门的精英骨干组成的团队，到时候会统一分配任务的。”


    沈知听到精英骨干，想起刚才会议上的人一个个雷厉风行，觉得疑惑，“既然是精英骨干，为什么会选我这个实习生，回头安置在哪里都不合适。”


    “这是我听说的啊，”女同事看四下无人，低声说道，“本来是没有实习生名额的，后来裴总看完了入职简历后突然改口，要给新人机会，这才有了两三个名额，能去的也是新人里的翘楚，恐怕是在敲打一些不作为的高层了。”


    沈知听着，觉得这个理由很站得住脚，又有点站不住脚。


    实习生能给高层什么威胁？


    正琢磨着，另一边，有人在叫沈知的名字。


    来的是一个男人，沈知隐约记得这人开会时坐在裴宴礼旁边，职位应该不低。


    “沈同学，裴总让我把工牌给你，请于下午两点报道。”


    男人言简意赅，说完就走了。


    沈知拿着崭新的工牌，扫了眼职位，眼神停顿。


    一旁的女同事见她样子有些奇怪，凑过来，低声惊呼，“总裁助理？沈知，你也太厉害了吧，居然直接跟裴总对接？”


    沈知眼底微晃，捏着工牌的手紧了紧。


    她现在想立刻去找裴宴礼算算这笔帐。


    旁边的女同事沉浸在羡慕中，“天哪，跟老板对接，每天都能看到老板的帅脸不说，还有额外的补贴可以拿，沈知你拜了什么佛，我也要去！”


    要算账的人一顿：“……”


    “你说什么额外补贴？”


    “除了加班工资，总裁办的人跟老板出差，都有额外的补助！比我们在公司里的强多了！”


    沈知听完，在发怒和发财里纠结了一下，最后选择默默把工牌装进口袋。


    有钱能使鬼推磨。


    违背老祖宗的话会遭天谴。


    女同事邀请沈知去楼下吃午饭，沈知也想熟悉下环境，就跟着下楼了。


    智星的二楼有员工餐厅，菜品多样，这个时候，不少人已经吃过了饭，位置也多了起来。


    沈知跟同事在楼下吃了饭，同事接了个电话说有外勤要出，先走一步。


    沈知放了餐盘，看时间差不多了，准备上楼报道，结果一进电梯，正碰上抱着一堆东西的秦乐。


    “秦秘书？”


    她有些意外，见秦乐的东西太多，她主动帮忙提了两个袋子。


    “沈小姐！”秦乐也有些惊讶，他稳了稳手里的东西，又看到她在餐厅楼层上的电梯，“你在二楼吃饭？是入职智星了？”


    “实习。”


    “那挺巧的……去几楼？”


    沈知看了眼电梯楼层，“跟你一样。”


    秦乐眼睛瞬间瞪圆，“去……顶楼吗？”


    “嗯。我被安排参加了智星的项目，借调过去了，现在去报道。”


    “实习生借调？”秦乐下意识开口，忽然看到想到什么，又生生把到嘴的话咽了回去，“借调好啊，说明沈小姐实力超群。”


    听出身边人有话没说透，不过沈知也猜出了一点，大约是震惊她作为实习生要被借调，可能又想到了原因，但是不能开口，只好转移话题。


    电梯还有一会儿，她不想气氛太尴尬，也想避免以后共事时有误会，提前解释，“我来应聘的时候不知道这是裴宴礼的公司，毕竟谁会放着一个大集团不做，到新手村来吃苦。”


    “其实裴总是为了……”秦乐想说什么，可看到沈知淡漠的神情，又不知道该不该继续。


    “你放心。”沈知打破沉默，“私人感情不会影响工作，我来这里也只是因为智星的平台足够好。当然，我也希望我们的老板也是一样，公私分明。”


    “……”


    秦乐听出了沈知话里话外撇清关系的意思，再不好开口，轻声叹气，“应该吧。”


    电梯到顶，两人一前一后走出去，到了裴宴礼的办公室门口。


    秦乐搬着东西不好敲门，沈知就抬了手。


    “进来。”


    冷清的男声传出，沈知提着袋子的手紧了下，随后平复心情，推门而入。


    办公室里，裴宴礼没抬头，正戴着眼镜，低头看着桌上的东西，手里还拿了笔，点点勾画。


    秦乐看着沈知咳嗽一声，“裴总，我们俩这东西给您放哪儿？”


    裴宴礼写字的手停住，抬头。


    视线投射出去的时候，他看到沈知站在秦乐身侧，放下笔起身，走过去接过她手里的两个纸袋子，“辛苦了。”


    看着自己满手东西的秦乐：“……”


    是，他不配。


    沈知后退了些，“上楼碰到秦秘书，他东西太多了，就帮了一把。”


    “嗯。”


    裴宴礼的眼神没挪开，“你手里的东西放储物间。”


    “好的。”


    秦乐苦哈哈地把东西搬走，又自动关了门。


    整个办公室瞬间安静下来。


    沈知拿出工牌，“这是你的意思？”


    “是。”裴宴礼低头看她，视线描摹工牌上的照片轮廓，又很快移开视线，“我旁边的位置资源最多，工资最高，而且机动性强，只有这个位置最适合你。”


    沈知看他面不改色心不跳的胡说八道，气不打一处来。


    这不就是说她什么都干不了而且还能发高工资吗。


    “该做的事我不会少做，裴总尽管吩咐就好了。”


    “好啊。那第一件事，去把你的办公桌收拾了。”


    裴宴礼把从沈知手里接过的手提袋放在一旁的桌上，“你坐这儿。”


    看着距离裴宴礼的大桌子两米距离的办公桌，沈知默念了三遍加倍工资，这才忍着走过去。


    她不经意间扫了眼袋子，视线停住，走挪回去。


    刚刚她提的两个湖水绿的袋子里都是办公用品，而且是她喜欢的动漫的联名款，之前在学校附近的那个公寓里，她攒钱买了一套摆着，后来放去Y国，同学喜欢，她就送给了同学。


    “你以前在家里摆过一套，我让秦乐买了一样的回来。”


    裴宴礼总有洞察人心的本事，他说话时拨弄了下袋子里的东西，“就是不知道，你现在还喜不喜欢。”


    沈知抿了唇。


    这种模糊性太强的话，她不想直接回复，只把袋子放在桌下，“办公室里还是统一色调比较好，这些太花了，不合适。”


    裴宴礼静了一瞬，垂首，“那你就收着，一会儿后勤送套普通的来。”


    说完，他折返到自己的桌上拿了个文件夹，敛了些神色，“下午会有重要访客单独会面，不接触高管。你负责接待他的妻女，这是提前调查的他们一家的喜好，你记下来。”


    沈知拿过文件，“知道了。”


    坐回工位后，她想勾画，发现桌上没笔。


    忽然，一支钢笔递过来，“用这个，很顺手。”


    恰到好处，不会过分突兀的给予，实在不是一个老板该有的细心。


    沈知看到握住钢笔另一头的手指，心里驳裴宴礼面子的话终究没说出口，只接下，小心避开他的手，轻声说道，“谢谢。”


    她没有抬头，眼睛落在桌面的资料上，手里的钢笔带着一点点温热，没有触骨生凉的感觉，写起来也很顺滑。


    裴宴礼看着棕色桌子后小小的身影，握了握空刚刚拿钢笔的手心，提了下唇角。


    秦乐收拾完东西出来，就看到裴宴礼跟沈知分别坐在两张桌子后，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眼前有种夫妻开公司的错觉。


    他立刻晃头，把这个惊为天人的想法丢出去，快步走到老板身边，“已经约了史密斯先生，半个小时后车子会把他和家人送到。”


    “儿童玩具放在公共休息室，女士礼物和那块腕表交给司机。”


    秦乐记下，转身出去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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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知没有说话，但是她分辨得出裴宴礼声音里的细微情绪。


    哪怕名义上分开，一些刻进骨子里的东西总会在触碰到那个人的时候弹出来，比如裴宴礼说话的语气、速度和他对应的心情。


    听着那个安排，沈知意识到，她要接待的人物很重要，于是更加认真地看资料，希望尽可能地让这位老板的妻女感到高兴，好给对方留下不错的印象。


    她的笔几乎没停过，几页纸上塞满了勾画的痕迹。


    短时间连续写字非常消耗手臂的能量，沈知捏了捏酸疼的手腕，眼睛盯着资料，心里却有些忐忑。


    当裴宴礼接了电话，听他说好的时候，沈知猜想，应该是合作方要来了。


    她搓了搓发汗的手心，把桌面上的东西放进抽屉里锁好，理了理衣服。


    看着桌面上那支有分量的钢笔，她犹豫一下，还是拿起来放在裴宴礼的桌上。


    “资料我记好了，等会儿需要做什么，你告诉我一声就可以了。”


    裴宴礼摘了眼镜，看向沈知，唇角有些笑意，“你很紧张？”


    “有点。”沈知并不隐藏，“毕竟是第一步，我不想在自己这里出问题。”


    “不会出问题的。”裴宴礼语气轻松，“你可以做好的。”


    沈知以为是裴宴礼安慰自己，没多想。


    十分钟后，脚步声递进，门被打开。


    沈知看到一家三口时，脑子里的记忆忽然复苏。


    门口的史密斯先生先一步认出了她，“知！好久，不见！”


    沈知有些惊喜，居然是去年校友会上认识的外国友人，而且对方还记得自己，心里百感交集。


    对方身边的女人和孩子看着也很和善，小姑娘跑过来拉住沈知的手，用英语打招呼。


    裴宴礼跟史密斯入座到沙发上，两人用英语闲聊，沈知则带着史密斯夫人和孩子，在公共休息室里聊天。


    就像史密斯说的，他的妻子和孩子非常喜欢中国文化，拉着沈知问了很多中国神话故事，小姑娘金色头发蓝眼睛，像个漂亮的洋娃娃，而且非常健谈，抱着沈知一直叫姐姐。


    约莫一个小时后，史密斯先生过来敲门，抱住女儿，牵住妻子，准备告辞。


    看他满面春风，沈知猜想他们的谈话应该很顺利。


    小姑娘从爸爸怀里挣脱出来，拉住沈知的手，“姐姐，能，送我，吗。”


    裴宴礼在门口，映入眼帘的一幕让他面容带着浅浅的笑意，“沈秘书，送一下史密斯先生和他的家人。”


    沈知见到小姑娘水汪汪的眼睛，心里一下软了，对她点头，“ofcourse”


    一行人往电梯口走，史密斯的妻子挽着丈夫，两个男人在说话，沈知则牵着小姑娘落在后面。


    史密斯说话的速度很快，沈知听了两句，注意力慢慢移过去。


    “裴，其实我有些不懂，你明明有裴氏那么大的一个集团，为什么不用它发展，反而要用这个小公司呢？”


    裴宴礼的步子慢了些，示意等在门口的秘书按好电梯。


    “于公，作为行业龙头，我希望更多小企业共同发展，裴氏已经打开了市场，用小公司继续推进合作，能鼓励更多同类型企业发展，这是我作为社会企业家的责任。”


    沈知听着那段流利的英文，心头一震。


    眼前的男人身长玉立，说的云淡风轻，仿佛他的选择，胸有成竹。


    而裴氏和智星，天壤之别。


    沈知不由压下眼，看着裴宴礼的背影，没挪开。


    前侧方，史密斯对文化很熟悉，追问，“是不是还有私心？”


    裴宴礼笑了下。


    他的余光扫过身后的一高一矮，捉到那道逃避的视线，应声，“有点。”


    史密斯闻声，拍了拍他的肩，“放心，你会心想事成的。”


    一楼，司机已经在等了。裴宴礼亲自把史密斯一家人送上车，沈知没有跟上前，远远看到史密斯跟裴宴礼说了什么。


    等人走后，沈知才走过去，“谈成了？”


    “会面还算顺利。”他停顿了一下，眼角微弯，“史密斯任职的公司在国内云城有分部，我们要过去一趟，对接好才能签合同。”


    “所有人都去？”


    裴宴礼挑眉，“是，也不是。”


    “……”


    他慢条斯理地理了理袖口，“史密斯向我们发出了邀请，说让两边总经理先到云城面谈，合适了再请团队入驻。不过那边我一个人忙不过来。换句话说……”


    “沈秘书，我们两个，要一起出趟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