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灼热，烤得柏油路面都泛着黏腻的光。


    他已经在这里蹲守了三天。


    三天里，他把姜小帅进出的时间摸得一清二楚，连他换白大褂时会习惯性地推一下眼镜这种小动作都没放过。


    孟韬的视线死死锁着那个穿着白大褂的身影，眼神里混杂着贪婪与算计。


    现在的他什么都没有了。


    为了追那个富家千金，他花光了所有积蓄，甚至还欠了一屁股债，结果人家转头就订了婚，新郎不是他。


    人财两空，一败涂地。


    都怪那个什么狗屁郭少！


    落魄至此，他反而开始怀念起姜小帅的好。


    那个傻子，曾经那么掏心掏肺地爱他，把他当成全世界。


    只要自己稍微受点伤，皱一下眉头，姜小帅就会心疼得不行。


    孟韬舔了舔干裂的嘴唇，一个阴毒的计划在心里成型。


    只要自己在他面前“英勇”地受一次伤，再痛哭流涕地解释一番。


    姜小帅那么心软，一定会回心转意。


    他会重新拥有一个温暖的港湾，一个无条件对他好的提款机。


    中午时分，医院里的人渐渐少了。


    孟韬看着姜小帅在走廊里忙碌的身影，对旁边一个穿着破洞背心的干瘦老头使了个眼色。


    老头佝偻着背，一脸市侩，伸出三根黑乎乎的手指晃了晃。


    孟韬肉疼地从口袋里掏出最后几张皱巴巴的百元大钞，塞进老头手里。


    老头拿到钱，浑浊的眼睛里闪过贪婪的光，声音沙哑。


    “放心，保管把事办成。”


    另一边，医院的小花园里。


    郭城宇靠在一张石凳上，指间夹着一根烟，有一搭没一搭地抽着。


    自从上次把姜小帅从池骋家接出来，他几乎每天都来。


    不为别的，就想看姜小帅，然后接他下班，如果幸运的话，还能跟他一起吃顿饭。


    手机屏幕亮着，是李旺发来的一长串美食攻略，图文并茂，全是姜小帅可能会喜欢。


    郭城宇的指尖在屏幕上滑动，嘴角噙着一丝自己都没察觉的笑意。


    柠檬香煎鲳鱼，小帅应该会喜欢。


    走廊里，


    穿破洞背心的老头贴着墙，走得摇摇晃晃。


    他捂着胸口，表情痛苦，脚步虚浮，干瘦的胸膛剧烈起伏，看起来随时都要倒下。


    “大夫，大夫……”


    姜小帅闻声抬头，立刻放下手里的病历，快步走了过去。


    “大爷，您怎么了？”


    他伸手扶住老头的手臂，语气温和，眼神里满是关切。


    躲在暗处的孟韬，心脏砰砰狂跳。


    在心里疯狂倒数。


    等老头的刀子刺出，他就冲出去，用自己的身体挡住。


    姜小帅最见不得他受伤。


    只要自己为了他流血，再趁机解释解释，姜小帅就一定会原谅他所有的一切。


    姜小帅扶着老人，耐心地询问着病情，准备带他去挂号。


    就在两人转身的瞬间，老头布满皱纹的脸瞬间变得狰狞。


    “去死吧！”


    他猛地挣脱姜小帅的手，从怀里抽出一把寒光闪闪的水果刀，狠狠刺向姜小帅的腹部。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


    姜小帅的瞳孔骤然收缩，黑框眼镜后的漂亮眼睛里倒映出刀锋尖锐的冷光。


    他甚至能看清刀刃上残留的些微果渍。


    他本能地想逃跑，可老头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死死抓着他的手。


    躲在转角后的孟韬，心脏几乎要从喉咙里跳出来。


    来了！


    就是现在！


    “小帅！”


    郭城宇单手将只抽了半口的烟狠狠按熄在石桌上，猩红的火星灼痛了指腹，他却毫无所觉。


    他以最快速度冲过去，一记凶狠的侧踢，精准地踹在老头腹部。


    砰！


    老头干瘦的身体像个破麻袋一样，被这股巨力直接踹飞出去，狠狠撞在对面的墙壁上，又软软地滑落在地。


    整个过程快到极致，不过电光火石之间。


    郭城宇的裤管被划开了一道长长的口子，鲜红的血液正从裂口里争先恐后地涌出来，迅速染红了一大片深色的裤腿，并且还在不断扩大。


    没等姜小帅从惊魂未定中反应过来，一只大手就猛地将他扯进一个坚实又温暖的怀抱。


    “没事了，没事了。”


    郭城宇将他整个人护在身后，高大的身躯像一堵密不透风的墙，隔绝了所有的危险。


    “老东西，你他妈活腻了？”


    郭城宇盯着地上蜷缩呻吟的老头，压低的嗓音里翻涌着骇人的怒火，眼神阴鸷得仿佛要将人活剐。


    走廊另一头，刚刚迈出两步的孟韬，整个人像是被施了定身咒，猛地僵在原地。


    在看清那人的脸时，孟韬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一股冰冷的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那个害得他失去一切的男人，郭少！


    他居然跟姜小帅有一腿！


    医院的保安终于冲了过来，嘈杂的脚步声和对讲机里的电流声，将走廊里凝固的空气搅得粉碎。


    姜小帅这才从一片空白中回过神。


    他整个人几乎都埋在一个滚烫的怀抱里，鼻尖萦绕着一股陌生的，混合着烟草和木质香的气息。


    这个怀抱坚实得过分，带着不容置喙的保护意味，将他与外界的混乱彻底隔绝。


    一只手还在不断上下抚摸他手臂，像极了在安抚一个胆小的孩子。


    他下意识地想挣脱，却在抬眼的瞬间，看到了郭城宇裤腿上那片刺目的红色。


    血。


    “你受伤了！”


    姜小帅的瞳孔猛地一缩，蹲下身就要去查看伤口。


    郭城宇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被划开的裤腿，眉头都没皱一下，反而扯了下嘴角，那双含情的桃花眼懒懒地掀起，看着姜小帅。


    “帅哥哥，这裤子不是新的，不要紧。”


    郭城宇还想多抱一会呢，刚有动作就被制止。


    “别动！”


    姜小帅猛地站起身，一把抓住郭城宇的胳膊，往走廊深处去。


    “跟我去换药室，我帮你包扎。”


    郭城宇没反抗，任由姜小帅半拖半拽地拉着他往前走。


    他的目光黏在姜小帅泛红的耳廓和紧绷的下颌线上，觉得腿上这点小伤，换来这个，值了。


    走廊的另一头，消防栓的阴影里。


    孟韬死死地捂着自己的嘴，才没让自己发出一丝声音。


    他看着姜小帅拉着郭城宇的手，看着郭城宇脸上那副混账又得意的笑，嫉妒的毒火几乎要从眼睛里喷出来。


    那是他的姜小帅！


    孟韬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直到刺破皮肤，传来尖锐的痛感。


    他原以为这个郭少是千金的人，所以才会那样对他。


    万万没想到，他居然是为了姜小帅来找自己麻烦。


    他看着两人消失在拐角的身影，眼神阴鸷得能滴出毒液。


    姜小帅，你真行啊。


    攀上这么个高枝，是觉得能彻底摆脱我了？


    孟韬缓缓直起身，脸上露出一抹扭曲的笑。


    做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