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雪在不动声色打量余船的同时，也在被陶枝悄悄打量着。


    陶枝观察了好几天，没发现任何异常，只除了项雪总是和她打听陆予淮的消息，问他到底什么时候回来。


    陶枝每次都说不知道不清楚，然后状似开玩笑的问道：“你老惦记着陆予淮，该不会是喜欢上他了？”


    “没有，我就是随便问问，好奇嘛。”项雪笑了笑，眼神闪躲。


    过了几天，小课堂又加入一个人。


    陶枝看赵飞筝常常站在门口听的入迷，随口建议道：“赵阿姨，你可以进来一起听。”


    然后赵飞筝真的拿着笔记本，坐在最后方，跟着他们一起听讲。


    大部分课程她都听的懂，只有英语略微困难，赵飞筝读过高中，但高二那年因为意外被迫辍学。


    其实她很喜欢学习，最喜欢的科目就是物理。


    当年她的物理老师十分看重她，甚至预言她即将成为物理届升起的新星。


    可星星还没开始闪亮，就已陨落。


    没有读完高中，是赵飞筝此生所憾。


    此刻有机会学习，她则犹如生在沙漠的花突逢甘霖落下，疯狂汲取知识甘露以滋养自己的根茎。


    赵飞筝英语基础比较差，但在陶枝请来的所有老师里，她最喜欢那位英语老师。


    老师英文名叫Victoria，四十岁左右，优雅知性，英国文学博士，曾在英国旅居过十年。


    Victoria擅长讲阅读课，喜欢用英文短篇故事来传达知识。


    有一节课让赵飞筝和陶枝印象深刻。


    那节课，Victoria选取的阅读篇目是《A Good Man is Hard to Find》。


    用一句话简单概括文章——一个虚伪老妇人害全家遭遇逃犯，临终前的伪善“救赎”引发的血腥结局。


    Victoria想通过这个故事培养学生的critical thinking（批判性思维）。


    在自由讨论环节，需要每个人用英文发表自己的观点。


    赵飞筝说通过这个故事，她看到人性的伪善。


    陶枝说她看到人并非善恶两元。


    乔思说不要随便救赎别人，那可能是自我感动。


    余船认为应该远离蠢人，并且拥有自己判断问题的能力。


    项雪觉得坏人也有自己的“真”。


    Victoria对每个人的发言做出点评，并夸赞他们都有认真阅读理解文章，很欣慰每个人都拥有独特的感悟。


    Victoria很喜欢鼓励夸赞，她的课堂总是热情洋溢，氛围十分欢乐。


    整个课程持续了二十天。


    课程收尾时，暑假也过了大半。


    经过二十天的高强度突击重点，陶枝觉得自己每一科都有了很大进步。


    她已经跃跃欲试想要参加开学检测，想看自己的排名能否上升。


    乔思有一种说不出的奇怪感觉，陶枝找的老师水平很高，她明明好像都听懂了，也学会了，怎么一做题，大脑就一片空白呢？


    她好像只会听课不会做题。


    这些天，项雪一直沉着气按兵不动，只是偶尔会找余船说几句话，套下近乎。


    直到课程的最后一天，她在余船上卫生间时跟了过去，等在门口提出想加个联系方式。


    项雪笑眯眯的看着他，一笑起来唇边有两个小酒窝，她知道自己怎样笑最甜，嘴角的弧度控制的恰到好处，“可以交换一下企鹅号吗？”


    “不可以。”余船想都没想，直接拒绝，眉宇间皆是冷意。


    对她甜腻的笑容视若无睹，没有丝毫和她交谈的意思。


    项雪举着手机，手僵在半空，脸上的笑容比手还僵。


    怎么回事？


    这个余船在课堂上明明看着挺好相处的，平时和陶枝说话也总是一副很温柔的样子，给她一种性格十分温和的错觉。


    怎么一转身就变脸，简直比陆予淮还阴晴不定冷漠难搞？


    难道她又看错人了？


    余船双手插兜，准备绕过她离开。


    项雪眼中闪过不甘，打算再试一次，又伸出手臂拦住他，以陶枝为诱饵，“加上我，也许你能知道更多关于桃桃的消息呢？”


    余船皱眉，眉间浮现出几分不耐，其实他脾气并不算好，大多数时候没什么耐心。


    “我想了解她，我会自己接触，不需要通过别人的嘴。”


    项雪想说点什么，可是对上那双漠然漆黑的眼睛，竟然生出几分忌惮，瞬间噤声。


    她只好让开路，看着余船的背影离去。


    新换的目标好像更难搞。


    这个余船看着比陆予淮好接近，但也只是看上去这样，实际上有着极强的防备心和自我防御机制。


    项雪低着头思索，一时不知道该从哪里下手。


    信任本就是一种宝贵资源，而想要获取一个人的绝对信任，简直难上加难。


    ＊


    这段时间，余船每天早出晚归去陶枝家学习，余渔好几次都好奇的不得了，想跟着哥哥看他每天在干什么，可是余船拒绝了这个小跟屁虫。


    余渔不断央求他带上自己，余船搪塞的说，等他写完所有作业就带他一起去。


    结果余渔快马加鞭，真的很快写完所有作业，兴奋的问哥哥，“你明天能带我一起去了吗？”


    然后余船无情的告诉他，“课程已经结束了，我明天就不用去了。”


    就是这么不凑巧。


    余渔感觉被欺骗，心情瞬间不好了，睁大眼睛控诉他，“哥，你怎么能骗小孩？”


    “没骗你，真的已经结束了。”


    余渔立刻大声和妈妈告状，“妈，你知不知道我哥这段时间在干什么？我怀疑我哥出去吃软饭了。”


    方红霞将做好的晚饭端出来，看着咋咋呼呼的小儿子，“你说啥？我刚在厨房没听见。”


    “我说我哥出去……”余渔还没说完，余船捂着他的嘴将人拖进房间。


    “不许乱说。”余船挑眉威胁弟弟。


    “谁让你说话不算话的。”余渔撇过头去。


    余船承诺他，“开学之前带你出去玩。”


    余渔嘀咕，“就知道给我画饼。”


    “小小年纪，还知道画饼。这次是真的，我保证。”


    “好吧，勉强再信你一次。”


    余渔出去吃饭时，余船把自己所有的钱都翻出来，一共362.5。


    看来他该搞钱了，不然怎么带余渔出去玩。


    他将藏在床下最里面的鞋盒拉出来，拿出那枚玉扳指瞧，里面的蓝色像流动的湖水，玉扳指恰好能戴在他的大拇指上。


    余船将其戴在左手大拇指，用右手轻轻摩挲着。


    他还需要一笔启动资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