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船呆在原地，身体有些僵硬，手举在半空，又轻轻落在她背上，一下又一下轻拍着安抚，“你刚刚……是不是做噩梦了？”


    刚才陶枝靠着沙发，眼睛紧闭，面容 惊慌，嘴里念叨着什么。


    陶枝用他的校服擦了擦眼泪，从他怀中抬起头，眼角还闪着水光，脑子里混混沌沌，声音有些哑，“余船，你怎么瘦了？”


    余船盯着她通红的眼眶，漆黑的眼睛骤然深邃几分，眼底闪过复杂的光。


    旋即勾起唇角，轻轻笑着，“你是不是睡懵了？我的新发型好看吗？”


    陶枝怔住，目光触及站在一旁的紫毛理发师，大脑倏然明了。


    对了，她重生了，那些悲惨和磨难是上辈子的事。


    她看着余船的新发型，短碎盖。


    额前的刘海被剪掉许多，露出锋利的眉毛和高挺的眉骨，眼瞳又黑又亮，不笑的时候，看上去十分冷酷。扇形双眼皮又将冷酷削减几分，弯起眼睛笑时，会显得多情。


    “很好看。”陶枝认真评价，拿出手机给理发师付了款，还多付20元小费。


    紫毛理发笑呵呵的拉开门送他们离开，“帅哥美女，欢迎下次光临。”


    两人沿着有树荫的小路往前走，陶枝沉默着平复心情。


    走了一会儿，她终于彻底从刚刚的梦境中缓过来，“余船，我请你吃饭吧。”


    余船停下脚步看她，点头，“好。”


    “你喜欢吃什么？”陶枝低着头翻看手机，“我看一下这附近有什么好吃的地方。”


    “吃什么都可以，我不挑。”


    “那就吃这个牛肉火锅吧。”


    陶枝看了一下手机显示的位置，这家店似乎开在一个小区楼下，离的不是很远，建议道：“我们骑共享单车过去。”


    路边刚好停着一些小黄车。


    余船垂眸，“我不会骑自行车。”


    “啊？”陶枝略感意外，立马换了方案，“没关系，那我们就打车去吧。”


    “其实也没多远，要不我们走过去吧。”


    余船凑到她身边，看到那家店离这里大概不到一公里。


    “行。”陶枝同意了，就当减肥。


    六月正午，阳光像融化的蜜，稠稠的泼洒在城市街道上。


    路边的白杨叶子被晒的发亮，在热风中懒懒翻动。


    花池里的粉色月季卷了边，拥挤着发蔫。


    两人并排走着，有一搭没一搭聊着。


    阳光透过树隙，洒下炽热的光。


    余船眼睛盯着前方路面上斑驳的光点，忽然开口问道：“你为什么喜欢陆予淮？”


    陶枝脚步微顿，随即将脚下的石子踢飞，石子滚了几米，没入草丛消失无踪，“我不喜欢陆予淮。”


    “你以前喜欢。”


    “我现在不喜欢了。”


    “那你以前为什么喜欢陆予淮？”


    “因为他长得好看呗。”


    余船还在等下文，陶枝却迟迟未开口。


    余船轻轻挑眉，侧过脸看她，眼角微微上扬，“没了？”


    陶枝也侧过脸看他，眼中带着不解，“什么？”


    对上她的目光，余船收回视线，继续盯着脚下晃动的光点，“我是说，你喜欢陆予淮，就只是因为他长得好看？”


    “对啊。”陶枝也收回视线，抬头去看湛蓝的天，云朵拉成长条状，像雪白的绸缎，很美。


    陶枝问，“不然还能因为什么。”


    余船默然，垂着眼皮，几秒后，忽然评价道：“肤浅。”


    她的喜欢竟然只是因为这种肤浅的理由。


    陶枝轻笑，也不反驳，“大多数人喜欢一个人，理由都很肤浅的，谁不是先看脸？难道你不是？”


    “不是。”余船没有犹豫，脱口而出。


    陶枝又扭头看他的眼睛，想看他有没有撒谎，却见他神色认真，瞬间被勾起好奇心，“那你有喜欢的人吗？”


    这次余船没有立即回答，眼睑微微下垂，几秒后才轻声回道：“有。”


    陶枝眼睛亮了几分，眼底闪烁着八卦之光，“是谁呀？”


    她真的很好奇。


    余船看见她那好奇兴奋的眼神，莫名有一点不爽，心里微涩，眼睛盯着她，嘴里挤出两个字，“秘密。 ”


    “好吧。”陶枝眼里的八卦之光灭了下去，脸上露出了然的神情，“我懂，每个人在学生时代，都有一个藏在心里不敢诉说，只敢暗恋不敢明示的人，他们有一个人共同的代号，叫白月光，还有个英文名，叫crush。”


    余船垂下眼睛，遮住眼底情绪，嗓音微沉，“这么说也没错。”


    陶枝又问，“那你喜欢一个人，是因为什么？”


    刚才说她肤浅，那她要听听他能给出什么不肤浅的理由。


    “因为她值得被喜欢。”


    这是余船给出的答案，但陶枝不买账。


    “什么嘛，你这答案相当于没说。”陶枝追根究底问道：“她值得被喜欢的点是什么？”


    余船掀起眼皮看她一眼，睫毛微微颤动，每向前迈一步，便说一个词，“善良，可爱，天真，热情，开朗，真诚，坚韧，声音好听……”


    陶枝问，“那她长得怎么样？”


    余船说，“那不重要。”


    他又说，“喜欢一个人，就应该穿过外貌拥抱她的灵魂。”


    “真的假的？”陶枝又想起那天他在食堂说的那番话，但她还是不相信这世界上会有人不看外表只看内在。


    没有外在，谁有兴趣了解你的内在？


    几年后网上流行一句话——三观跟着五官跑。


    “真的。”余船很认真的回应。


    陶枝却觉得他能这么说，是因为他喜欢的那女孩恰好长得不错。


    能当别人白月光的女孩子，大概也许是陶菁那样的形象吧。


    漂亮，纤瘦，清纯。


    “那如果你喜欢的女生200斤，你还会因为她那些优点而喜欢她吗？”


    “会。因为我喜欢的是她的灵魂，不管她套上什么样的躯壳，我都喜欢。”


    陶枝停下脚步，狐疑的盯着他瞧，“我怎么那么不相信呢？”


    余船也停下来看她，“为什么不信？”


    陶枝“切”了一声，“好听的话谁不会说，除非你喜欢的人真的200斤……”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我都说了，不管她是什么样的外表，我都喜欢她，一百斤也好，两百斤也好……”


    “所以你喜欢的人到底是谁啊？”陶枝已经快好奇死了。


    “秘密。”余船依然还是那个回答。


    “没意思，不问了。”陶枝嘟起嘴抱怨，“你这人怎么这样，你问什么我都告诉你，轮到我问你你就不说。”


    看她气的小脸微鼓，余船唇边漾出几分笑容，“想知道吗？”


    陶枝疯狂点头。


    余船冲她招招手。


    陶枝凑近他将耳朵伸过去，手放在耳朵上做喇叭状，眼睛微微睁大，然后听到一句，“不告诉你。”


    “余船，你逗我玩儿啊。”


    看她气呼呼的样子，余船笑出声，“笨蛋。”


    “你……”陶枝生气了，觉得他在嘲笑她，冲着他哼了一声，“你才是笨蛋。”


    他唇角上扬，盯着她鼓鼓的脸，手指又开始蠢蠢欲动。


    好想捏一捏。


    可爱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