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雪脸上的笑微微顿住……看来陆予淮还惦记着让陶枝回来。


    “没有啊，她什么都没说，她只说在七班待着感觉还不错。”


    这话倒是没有撒谎，刚才乔思问陶枝七班咋样，她说挺好的，高三一年准备在七班待着了。


    陆予淮的心往下沉了沉。


    陶枝什么意思？难道真的不打算回来了？


    上午最后一节课在12点结束，12点到12点40是午饭时间。


    12点40到下午2点是午休时间，这个时间段会被查宿，要求必须在床上待着，不能做睡觉以外的活动。


    学校只有一个食堂，离教学楼很近，食堂有四层，大多数学生都在一二层吃饭。


    一二层每个窗口卖的饭菜都一样，就那么几样菜，一周翻来覆去的吃。


    第三层是教工餐厅，第四层可以自己点菜现炒，价格稍高一点，学生也能去。


    大部分学生上学三年从来没去过第四层，为了节约时间，基本只去第一层，第一层不好吃，但是最方便。


    陶枝和陆予淮闹掰了，以后也不打算和他一起吃饭。


    中午下课以后，她从二楼下来，乔思和项雪在一楼楼道门口等她一起。


    三人并肩而行，往食堂走去。


    陶枝在一楼停下脚步时，乔思和项雪都没反应过来，脚还打算继续往楼上迈。


    “桃桃，我们不去四楼吗？”项雪收回脚跑到她身边笑着问。


    乔思也看着她。


    陶枝眼中闪过几分茫然，“为什么要去四楼？”


    项雪揽着她的肩，眨了眨眼，“当然是去吃饭啊。”


    乔思善解人意道：“桃桃今天想在一楼吃饭吗？在一楼吃也可以，四楼太高了，每次爬的费死劲了，走吧走吧，我们就在一楼吃吧。”


    乔思上前搀住陶枝的胳膊。


    “那好吧。”项雪搀住陶枝另外一侧，“走啦。”


    陶枝被她俩夹在中间带着往前走，沉默着努力回想，一点点在脑海中拼凑属于高中时代的记忆。


    以前陶枝总是喜欢跟着陆予淮一起去吃饭，但是每隔一段时间都会叫上乔思和项雪，她们三个人一起去一次第四层，陶枝请客让大家点几个自己喜欢的菜吃，吃完再一路疯跑卡极限赶在12点40之前回到宿舍躺在床上。


    乔思每次跑进宿舍躺在床上时，都喘着气说很担心自己会跑出阑尾炎，但是下一次还是会陪她一起疯跑。


    项雪很擅长跑步，她跑得极快，每次都是第一个跑回宿舍的，等陶枝她们回去，她已经在床上躺好，盖好被子，闭上眼睛装睡了。


    乔思是项雪的上铺，陶枝在项雪旁边的下铺，两人跑得慢，跟在项雪后面回去，看她在装睡，必须使坏过去把她挠醒来，项雪总是笑着求饶……


    越回忆，陶枝越沉默。


    那些关于青春的欢声笑语，总是和后来的挫败嘲讽奚落穿插交叠，让她的心往下坠，再往下坠，像是落到无法呼吸的沼泽里。


    尽管躯壳还是十八岁，可再也找不回十八岁的肆意自由。


    她好像已经很久没有快乐的笑过了。


    三个人打了饭，端着餐盘在一楼找座位，虽然不同年级错峰吃饭，可食堂仍旧被挤的满满当当，入眼望去皆是清一色的蓝白色校服。


    “怎么这么多人啊，好像没位置了。”项雪端着盘子，四处张望着找空座，眼睛忽然一亮，“后面好像有几个座位。”


    她迈着脚步往后走，陶枝和乔思跟着，走到后面发现确实有几个空座位。


    “这边正好有三个座位。”项雪赶紧回头招呼她俩，“快来。”


    “陆予淮，好巧啊，我们可以坐这里吗？”项雪看到了她的新同桌，声音雀跃的和他打招呼。


    听到她的话，陶枝往右一看，角落坐着的男生正是陆予淮。


    他掀起眼皮看了几人一眼，目光从陶枝脸上快略过，没说话，只是冲着项雪点点头。


    陆予淮一边吃饭一边面无表情的想着，肯定是陶枝派项雪过来的。


    陶枝早就看到他坐这里了吧。


    “我们就坐这儿吧。”项雪说着，已经放下餐盘，准备坐下了。


    正巧这里能坐三个人，其他地方已经没有刚好坐下三个人的位置了。


    乔思蹙起眉，看向陶枝，用眼神询问她的意见。


    陶枝往左扫了一眼，看到斜后方角落里坐着一个熟人，是她的新同桌，余船同学。


    恰好余船对面没有人，陶枝和乔思说了一声，“你和项雪坐这里，那边有个熟人，我去那边坐。”


    陶枝一个眼神都没有分给陆予淮，直接走了。


    见状，陆予淮眸色暗下几分，夹了一筷子菜送进嘴里，狠狠嚼着，强忍着没有回头去看她口中说的熟人是谁。


    他心不在焉的吃着饭，陶枝能有什么熟人？陶枝的社交圈子很小，在这个学校里只喜欢和他，还有两个好朋友一起玩。


    乔思默默吃饭没说话，心里依然不待见陆予淮，可能是和陆予淮磁场不合，从头到尾乔思对他都没有好感。


    乔思和别人不太一样，对帅哥不太感冒，从不会因为一个人的颜值就对其产生特别情感，颜值在她这里只能排在最后一位，她判断一个人时首先忽略颜值。


    因为有乔思在旁边，项雪并没有表现得太过热情，只是随意和陆予淮搭话，陆予淮敷衍回应着。


    食堂角落里。


    余船正低着头安安静静吃饭，旁边坐着几个他不认识的男生女生，那几个学生边吃边嬉笑着聊天。


    一群人的热闹和他一个人的孤寂，鲜明对比着。


    他不在意，只是沉默的，一口一口的吃着没滋没味的白米饭。


    “当”的一声，对面忽然落下一个餐盘，盘里的菜格外丰富，有西红柿鸡蛋，肉片炒西葫芦，木耳炒黄瓜……


    其实只是最普通的菜肴，可落在此刻的余船的眼里，就是美味佳肴。


    余船本能的先盯着菜看了几秒，才微微抬头看向在他对面坐下的人，眼中有几分讶异。


    她怎么来了？


    陶枝在他对面落座后，看到他餐盘里那白的晃眼的两大份米饭，眼中同样闪过几分惊讶，好奇道：“你怎么光吃米饭不吃菜啊？”


    余船一噎，沉默的咽下嘴里的一大口米饭后缓缓吐出一个字，“穷。”


    “穷”这个字对于真正十几岁时的余船来说，明明是最难以启齿，可能会让他难堪羞愧的。


    可对如今的他来说，已能坦然的将其宣之于口，因为他知道贫穷只是暂时的，他不会一直穷下去。


    未来的他会赚到很多钱。


    未来的他得到了很多，当然也失去了很多。


    贫穷的他认为钱很重要，有钱时才明白很多东西用钱换不到。


    不管穷还是富，都有遗憾和无能为力的时刻。


    再多的财富都不能跨越生死界限。


    穷和富只是两个对比的虚无概念，并不能用来衡量人生成败。


    上辈子的余船特别遗憾一件事，就是忙于积累财富而忽略陪伴母亲。


    他在商海中浮沉，被利益浸染，心中只有不断翻滚变大的欲望，逐渐忘了初心。


    他以为有钱就会让母亲生活更好，后来他的确有钱了，可子欲养而亲不待。


    当再多的钱都无法让他留住母亲时，钱好像失去了意义，那一瞬间他幡然醒悟。


    人的欲望是无穷的，但人生活在这个世界上需要的东西，其实很少。


    陶枝想过各种答案，譬如他很爱吃米饭，他有什么特殊癖好，今天食堂没有他爱吃的菜……


    唯独没想到会是因为钱。


    因为上辈子她见到的余船并不缺钱花。


    陶枝忽然想起今天上午余船起身关窗时，那明显有一点短的校服下摆。


    怪不得那校服明显小了许多却没有被换掉。


    怪不得这个阶段的余船瘦的厉害。


    少年时代的余船，竟然窘迫到连菜都吃不起？


    没有菜光吃米饭，他是怎么咽下去的？


    “我最近在减肥，菜打太多了吃不下，分给你一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