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


    萧琦拜别了张轲夫妇，在林氏的再三催促上，萧琦终于登上了来接她的车驾，只是车门阖上的瞬间，强忍的泪珠便滚落而下。


    石南陪在她身边，小声啜泣：“我还以为娘子不要我了呢……”


    萧琦借着跟石南说话来驱散泪意：“你是我唯一能带走的……我怎会不要你？”


    “我以为……梁王府……会不让娘子要我……”石南打了一个泪嗝。


    “你放心，我不会不要你的。日后在萧家，你也不用害怕其他人，萧家……”萧琦皱眉顿住。


    “娘子，怎么了？”


    “嘘！”萧琦指了指两侧。


    石南会意，轻轻地将车窗扒开一条缝。


    “娘子，这不是去城东的方向！”石南低呼。人人皆知，梁王府在城东。


    “果然。”萧琦仍蹙着眉，但脸上不见慌乱，“我说怎么一路向北，都感觉不到拐弯。”


    “娘子，他们想做什么？娘子别怕，我会拼死护住娘子的。”石南脸上已不见悲伤，惟余慷慨之色。她对着萧琦撩开衣袍下摆，小腿上赫然绑着一把匕首。


    “这……”萧琦先是一愣，而后哭笑不得，“石南，你何时藏的匕首？”


    “一直藏着呢！往日，我跟娘子出门时便一直带着。”


    “你会用匕首？”


    “我向街口的赵二请教过，偷偷练过……”石南说着，有些不好意思，怕萧琦不信，又拍着胸脯说道，“娘子放心，若是他们想害娘子，我拼死也能挡几下，娘子就趁机跑。”


    萧琦摇头笑了笑，让石南放下衣袍，说道：“你放心吧，他们不会对我怎么样。我现在不只是萧三娘，还是晋王妃。”


    “是哦。”石南这才放下心来，可是仍有疑惑，“可这确实不是去梁王府的方向，他们到底想接娘子去哪儿？”


    是啊，到底去哪儿呢？若是不回萧家，为何不让她继续留在舅父舅母身边呢？一念及张轲夫妇，萧琦的泪意又止不住地往上涌。


    两刻钟之后，萧琦知道了答案。


    也许是因为攒够了失望，她心里反倒是激不起一丁点儿愤怒的涟漪。原本她还担心再次见到梁王，见到她的母亲，她会失态，如今只有一个萧琮，她反而松了一口气。


    “兄长安好。”


    在萧琦来之前，萧琮亦是设想过很多遍，若是她哭、她问，他该如何安慰劝解，只是他没想到，萧琦只是轻轻一笑，自始至终都没有问一句“阿耶阿娘何在？萧家其他人何在？”


    萧琮原本该如释重负的心情，却莫名更沉了。


    于是，兄妹二人在正厅相对而坐，各自沉默，惟有正厅外面的一棵菩提树沙沙作响。


    半晌，还是萧琮先恢复清明，他微微笑道：“这宅子，是高祖暮年清修之所，名唤正心院。阿耶和阿娘的意思是，如今你既已是天家妇，礼制之尊高于天伦之乐，住在此处比住在家里更合适。你若是……”


    “他们所虑甚是，此处很好。”


    似乎她很害怕自己下一句是“你若是不愿意，也可回家去”，萧琮心头微堵，但也只能面不改色地说下去：“你若是害怕，等时文回来，他可过来与你相伴。”


    萧琮说完，就见妹妹看向他，眼里有一闪而过的亮光。


    萧琮由衷地轻笑出声，继续温声说着：“时文被智顗大师邀去辩经的事，想必他跟你说了？”


    一聊萧瑀，萧琦果然放松了许多，她笑着点点头，道：“他出发的前一夜，巴巴地跑去舅舅那里与我道别。”


    “七郎自幼聪慧，尤好释门，真不知随了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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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许，随了高祖？”萧琦的目光往院中的菩提树一点。


    “还真是！”


    这是兄妹二人第一次闲话家常，萧琮心绪翻涌，不由叹道：“阿琦，你回家，我很高兴。”


    萧琦闻言，忽然起身，对着萧琮欠身：“阿琦还未谢过兄长这些年的照拂。”


    “你……你知道？”萧琮微颤，他问完就见萧琦苦笑一声。


    “不难猜出。”


    “阿耶阿娘只是……”萧琮说不下去，只是愚昧，只是害怕，只是心痴吗？他能劝妹妹不怨吗？换了他，他都得怨恨。


    “兄长，我不怨。我真的不怨了。舅舅舅母待我很好，我过得也很好。”


    萧琦脸上的平静和真诚都不似作伪，正是因为如此，萧琮才更难过，他无法忘记她哭坐在地上闹着找阿耶阿娘的画面，也无法忽视她如今的心如死灰。


    两人又绕着萧瑀闲扯了一阵，萧琮才唤进几个人来。


    萧琦逐一看去，当中竟有两个熟人。


    萧琮先指着一对四十上下的中年夫妇说道：“这是周管事，负责前院，这是周嬷嬷，负责后院，老周夫妇，想必你还有印象，往年去张家送东西的就是他们，他二人以后都是你的人了。”


    “老奴拜见娘子。”二人齐齐向萧琦见礼。


    萧琮又交待了几句，才让他二人先退下了。


    “她们四个是萧家的死士，白檀、紫檀、绿檀、金檀。”


    “拜见娘子。”四人齐齐下拜。


    萧琦感到震惊，死士？她看向萧琮，萧琮对她微一点头，道：“以后再跟你细说。”


    说完，他看向四人，沉声道：“你们的命是萧家救的，往后，你们四人的命就是萧三娘的。”


    “谨遵少主之令，我等誓死效忠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