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月后


    二月初一，又是萧琦去李记布庄的日子。


    萧琦察觉到了异样，今日来算卦的女子，人人面带红晕，个个含羞带怯，而所求更是直白：能否成为晋王妃？


    萧琦哭笑不得，直忙到日落西山才将客人都送走。


    离开布庄之前，李寡妇调侃道：“三娘何不也为自己算上一卦？”


    她么？萧琦自嘲一笑，她乃大不祥之人，梁王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吗？


    梁王吃了什么不知道，但是回到张宅门口时，萧琦着实吃了一惊。


    即便她没见过梁王的车驾，也能看出眼前这辆马车的奢华，在梁地独一无二，更遑论那几个整齐划一站在门口的侍卫。


    石南吓了一跳之后，第一反应就是跳到萧琦面前，张开双手挡住她，低声念着：“娘子，怎么办？咱们去找七郎君吗？要去大悲寺躲一躲吗？”


    萧琦摇头：“石南，别紧张，跟在我后面，今日说不定能见到我父亲。”


    顿了一下，萧琦又补了一句：“没事，不用紧张，我也是第一次见他。”


    张轲清贫，一进大门，院中之景就一览无余。


    萧琦遥望正堂之内，一人端坐在上首，服饰华丽，姿仪闲雅，想必就是“天子瞩目、百僚倾慕”的美男子梁主萧岿了。他的左右下首各陪坐着一人，一为她最熟悉的舅父，另一个也是华服男子，眉眼之间跟七郎有五分相似，看上去比她年长，想必是少主萧琮。


    萧琮率先发现了院中之人，他露出温和一笑：“妹妹回来了！”


    座上之人本来正跟张轲说话，闻言转头，看向院中，父女二人遥遥相对，萧岿一脸威严，并未开口。


    张轲也转过身，对着萧琦使了一个眼色。


    萧琦终究抵不过舅父眼里的恳求，她伸手将帷帽摘了，递给身边的石南：“你去舅母那儿看看。”堂内未见舅母林氏，想必在东屋避嫌。


    见石南听话地去了，萧琦才缓缓步入正堂，对着上首之人行了一个无可挑剔的晚辈礼：“拜见父亲，父亲安康。”


    萧岿脸色放缓，刚抬起一手想把眼前之人招到身侧，再顺势说两句话跳到骨肉相亲的场面，不料，萧琦已经起身走到张轲身边了，再看她身上衣着，处处透着被萧家亏待的气息，萧岿忍不住轻哼：“你上哪儿去了？你身上穿的这些都是什么？”


    萧琦淡笑，道：“听闻圣上不衣绫绮，无金玉之饰，常服多布帛，我效仿之，父亲觉得我这身哪里不妥？”


    “你——”萧岿气个倒仰。


    “父亲！”萧琮抢先一步上前按住萧岿的手，又转头对着萧琦，声音依旧温和，“帝后爱民，躬行节俭，食不重味，衣不重彩，妹妹能亲身仿效，可见妹妹对帝后的爱戴仰慕之心，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呀！可见一切都是定数，妹妹命定当是天家儿媳！”


    “什么？”张轲和萧琦同时惊呼。


    萧琦惊惧地看向舅舅，张轲亦是一脸茫然，他扭头震惊地看向姐夫和外甥，二人来了这半晌，愣是一句没提此事。


    萧琮的话果然起了作用，萧岿又恢复了梁主气度，他气势威严地看向萧琦，道：“圣上下旨，在梁地为晋王选妃，太常寺遍占诸女，诸女不吉，惟今日占尔，大吉！曹常侍已向圣上请命，策尔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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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晋王妃！”


    “妹妹大喜！”萧琮恭贺，又道，“父亲已择了吉日，三日后迎妹妹归家！”


    萧琦只觉得耳边嗡嗡的，不记得后面他们还说了什么，又是何时离去的，等她回过神来，眼前只剩了舅父舅母，石南正扶着她，满脸担忧。


    萧琦环顾四周，方才的一切恍惚若梦，只有门前被萧岿留下的四个侍卫提醒她，是真的，不是梦。


    萧琦看看舅舅，又看看舅母，想问却说不出话。


    “琦儿，这是好事，好事……”林氏上前一步将她揽入怀中，摩挲着她的发顶，既是说服自己也是说服萧琦，“琦儿，你要回家了，是好事，好事……”


    “回家？我的家不就在这儿吗？舅母，你不要我了？”萧琦怔怔的。


    “琦儿，你听舅舅说，我们没有不要你，但是，回萧家是好事，你不要跟你阿耶阿娘置气，他们当年也是……”“有苦衷”三个字张轲怎么都吐不出来，这些违心之言，他实在说不了几句，说着说着改为叹气，只好换到旁的。


    “你听舅舅说，晋王是个好的，朝野之中多有贤名，你若能为晋王妃，那也是苦尽甘来，了却我们一桩心事。”


    “是啊，琦儿，听话，别跟你阿耶阿娘置气，你小的时候不是总问，为什么别人有阿耶阿娘，你没有吗？现在有了，有了……乖，听话，等着三日后你阿耶阿娘接你回家。往后啊，咱们琦儿不仅有舅舅舅母，还有阿耶阿娘，还有个好夫婿……”


    “可是……可是……”萧琦埋在林氏怀中哽咽，“可是，我已经不想回萧家了……我想在这儿……我可以采药……算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