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我查清楚，到底是什么原因逼她动手。要是有人在背后指使，一定要挖出来！”王振抓起桌上的铅笔，在记事本上重重划了一道，笔尖几乎戳破纸页。


    “是！”白林抬手扶正帽檐，转身大步离去，门被合上的瞬间发出沉闷的一响。


    同一时间，山城那边——


    郑耀先坐在昏黄的灯下，指间夹着半截烟，烟灰积得老长却未弹落。


    窗外风声忽高忽低，穿行在巷道之间，像某种暗语。


    他靠着军统和八路两边的情报网，很快锁定了一个最不对劲的线索！


    老光头居然悄悄走了一条暗道，往缅甸送了几个人！


    他缓缓吐出一口烟，视线落在桌角那份泛黄的路线图上。表面看没啥大不了，可细品就知道有问题。


    这条线路上经手的人，全都是藏得比军统还深的老底子。再加上时间点对得上，这帮人十有八九就跟于丽丽，或者这次事件脱不了干系！


    郑耀先低头看了看腕表，秒针走动的声音在静屋里格外清晰。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已换了一种神情。


    但现在——


    他清楚得很，再往下追，自己就得暴露了。再查下去，怕是眼睛都盯上自己了。


    他掐灭烟头，起身将几张纸塞进信封，用火漆封好。笔尖在电文上停顿片刻，随即敲下发报键。


    所以，他立马联系了王振那边，把所有线索一股脑全扔了过去。


    没过多久，曼德勒这边，白林也收到了消息。


    他正站在指挥室的铁皮桌旁，指节敲了敲桌面，发出三声均匀的“嗒、嗒、嗒”。


    “查！”他一句话砸下去，声音不高，却让屋里所有人都抬起了头，“给我把送过来的是谁给我挖出来！”


    他转身走向地图墙，指尖划过边境线，停在密支那的位置。


    顿了顿，他又补了一句：“从于丽丽开始查，这次人一定要落地！”


    手下人屏息听着，有人低头记下，笔尖微微用力，在纸上留下深痕。


    “我估摸着，送过来的肯定是对于丽丽命根子一样的人。只有这些人安顿好了，她才敢动手做事……”


    屋外传来雨点打在铁皮屋顶的声音，节奏渐渐密集。


    “是！”手下人点头，站起身时带起一阵风，卷动了桌上的纸张一角。


    三天后，密支那第一军工厂的家属区。


    白林带着两名随行人员走到院门口，雨水顺着帽檐滴落，打湿了肩章一角。他抬手抹了把脸，扫视着围墙内低矮的平房，屋檐下晾着几件旧衣，在风里轻轻晃动。


    “真没想到啊。”他踏进院子，嘴里嘀咕，脚步在泥地上留下清晰的印子，“于丽丽够狠，把人藏这儿了。”


    他停了停，目光掠过一扇紧闭的窗户，窗帘动了一下，又恢复静止。


    “可这地方也确实保险。”


    这边住的都是王振请来的专家，安保等级拉满。而且这里是军工厂的核心区，科研部门扎堆，一直没扩建过，每个进来的工人都是熟面孔，查得明明白白。


    于丽丽能塞人进来，全靠她早前骗了王振的信任，拿到了通行图样。


    进了家属区，白林很快就锁定了目标住户。门前的水洼边有双小孩子的布鞋，鞋面还沾着泥。


    他抬手敲门，三下，不急不缓。


    “来了——”屋里传出个女声，门开了，一个长得和于丽丽八九分像的女人站在门口，手里还握着半湿的抹布。


    白林目光一扫，看见屋里面还坐着三个人正在吃饭，一对中年夫妇低头扒着米饭，小女孩用筷子拨弄着碗里的菜，木地板发出轻微的吱呀声。


    他心里有数了：“于丽丽的爸妈和弟弟妹妹。”


    “嗯。”女人点头，声音压低，“你们……是？”


    “我叫白林。”他开口，雨水顺着他的袖口滑落，在地面溅开一小片水渍。


    “王司令派我来走这一趟。”


    女人静静看着他，眼底闪过一丝倦意。


    “我明白了。”她轻声说，“你们来，是因为我姐出事了，对吧？”


    白林没吭声，右手搭在腰间的枪套上，拇指轻轻顶了顶卡扣。


    “我叫于晓梅。”女人自我介绍，侧身让出门口的空间，“我是于丽丽的妹妹——准确说，是于晓竹的妹妹。”


    她顿了顿，手指无意识地拧紧了抹布，水滴落在门槛上。


    “于丽丽的真名叫于晓竹。我们才是亲姐妹。可我们家……早就乱了。”


    她吸了口气，目光转向屋内那对沉默的夫妇。


    “之前你们带走的那个，其实是我们家的叔叔和另一个妹妹。”


    经过于晓梅一通解释，白林总算理清了来龙去脉。说起来是巧合，可也像是命中注定。


    他站在门口，雨水顺着帽檐最后滴落一次，砸在脚边水洼里。


    于晓梅和于晓竹的爸爸，跟王振接回来的那个人是亲兄弟，俩人长得几乎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这个事，是被光头偶然撞破的。


    于是他马上开始布局，表面用家人做人质威胁，背地里却早就埋了另一条线——假身份、假关系、假任务，全都准备好了。


    而王振，就这么被一颗烟雾弹糊了眼。“那现在——”白林手指在桌沿轻轻一叩，目光抬起，直望向于晓梅，“还剩下谁被扣在山城？”


    于晓梅应了一声，指节无意识地抠着衣角，声音略紧，“是我家双胞胎弟弟，其中一个还在山城那边被扣着呢！”


    窗外暮色渐沉，玻璃映出她侧脸的轮廓，微颤的嘴角泄露了克制。


    白林一听，立即颔首，肩背挺直，转而追问：“对方提了什么条件？最近有没有通消息？”声音平稳，却带着不容迟疑的节奏。


    于晓梅摇头，指尖停在袖口边缘，指腹摩挲着布料粗糙的接缝，“没消息……已经半个月了。”


    白林目光微敛，片刻后转头，视线落向候自商，“赶紧给他们换个住处，换个安全点的地方。”


    候自商立时站正，鞋跟轻磕地面，“明白！”声音短促，干脆利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