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在缅甸话里是小的意思，可这片山林一点都不小，全是参天古木，藤蔓缠绕，阴森幽深。


    它的北边，连接着大名鼎鼎的野人山。那里才是真正的原始森林，树高林密，阳光都照不进来，白天也像黄昏。


    正因为有野人山做对比，这片林子才被叫了个“细”字，显得小家子气。


    但用不了多久，这片山林的名字就没人敢小看了。


    毕竟，很快就会有无数尸体埋在这里，血肉渗入泥土，养得树木更加粗壮。


    “我不是说了吗？你别跟着来。”王振看着眼前灰头土脸的顾雨菲，语气有点责备，“这不是你该待的地方。”


    “你能来，我为什么不能？”顾雨菲倔强地抬头，“而且，能陪在你身边的，也就只有打仗的时候了……”


    “我……”


    她还想说什么，却被王振一把搂住脸。


    “我会好好交代你的。”


    他声音低沉，却坚定。


    这一路走来，陪在他身边最久的，就是顾雨菲。


    一个女人能有这样的勇气，他又有什么理由退缩？


    这年头，哪有不拼命就能守住的东西？


    听到这句话，顾雨菲愣住了。


    下一秒，泪水夺眶而出，怎么也止不住。


    “我……我……”


    “呜呜呜——”


    顾雨菲一头扎进王振怀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她等这句话，等了多久啊？


    这些年，她忍了多少冷言冷语，熬了多少个不眠之夜，就为了这一刻。


    “别哭，乖。”


    王振轻轻拍着她的背，“现在可是打仗呢，眼泪留着，等咱们回去，你想哭多久都行。”


    “切——”


    顾雨菲抬起脸，翻了个白眼，“谁想哭啊！我是感动！”


    “哦——感动啊？”


    王振笑了笑，也没再逗她，“行了，赶紧去通知两边的炮兵，对22号区域开火，时间——两个小时！”


    “是！”


    顾雨菲抹了把眼泪，转身就走。


    此刻，王振已经在细林山里绕了整整两天。


    不是没发现鬼子，只是碰到的都是些散兵游勇，根本不值得动手。


    他没打。


    因为一旦开火，鬼子就会察觉行踪。


    到时候，对方一变阵，整个计划就得泡汤。


    所以王振的打算很简单——第一拳，必须砸在鬼子脑袋上！


    而这颗“脑袋”，正是第二师团的指挥中枢！


    靠着脑子里的全息地图，再加上他在密林中不断侦查，终于锁定了目标。


    接下来，就是斩首行动！


    等顾雨菲发完电报，王振把特种作战营的营长白林叫了过来。


    “白林，等会你带五百人，摸到这儿。”王振指着地图，“炮击一停，你带人进去，凡是活着的，一个不留，死的也给我补上一刀！”


    “所有电台，全给我炸了，一台都不能剩！”


    “明白！”


    白林干脆利落地点了头。这种活儿，他们特种营最拿手。


    区区一个师部？


    王振盯着脑海中的地图，眼神越来越冷。


    这一仗，他要把第二师团彻底留在细林山，给这片林子当肥料。


    目前的情况是，鬼子的师团指挥部，是和一个联队合在一起的，周围还藏着三个联队。


    不过眼下，他只摸到了一个——也就是藏在最靠后方的那个联队指挥部。


    而在山林中艰难穿行的第二师团团长柳下京惠，正灰头土脸地踩在泥水里。


    这里是原始森林，小路泥泞不堪，空气又潮又闷。他专门让人做了根拐杖，结果还是滑倒了两回，摔得满身是泥。


    “察桑！”


    柳下京惠冲着前方一个穿着破旧衣服的本地人喊道，“还要几天才能穿过去，到密支那？”


    一边说，他示意参谋拿出地图，想让对方确认一下路线。


    可那察桑根本没看地图，只抬头看了看天，沉默了一会儿才说：“还得三天。”


    “你们东西带太多，走得太慢。要是我一个人，两天就能穿过去。”


    柳下京惠一听，顿时火冒三丈。


    可他忍住了。这人虽土，却是这山里的活地图，得罪不起。


    他也清楚，这些山民在林子里跑得比兔子还快。


    “察桑，你确定这条小路，华夏人不知道？”


    柳下京惠追问。


    “当然！” 察桑拍着胸脯，“您看，咱们都跨过巴克河两天了，一个人影都没碰上！”


    柳下京惠点点头，这话不假。


    可他心里总有点不安，说不上来是哪里不对劲。


    “继续前进！”


    他下令，“全军加速，尽快穿林！”


    “嗨！”


    “咻——咻——”


    就在这时，尖锐的破空声划过天空。


    “八嘎！” 柳下京惠猛地反应过来，“隐蔽！敌袭！炮击！”


    “轰！轰！轰！”


    话音未落，几十枚炮弹砸了下来。


    原本死寂的密林，瞬间成了火海。


    师团指挥部所在的位置，几乎被炸成废墟。


    “八……八……”


    一轮炮火过后，柳下京惠哆嗦着看向身旁吓傻的察桑。


    还说什么“华夏人不知道”？这分明就是等着他们来送死！


    他差点拔刀砍了这人，可想到还得靠他带路，只能硬生生压下怒火。


    “咻——咻——”


    第二轮炮弹又来了！


    一轮接一轮，炮击整整持续了半个小时。


    当最后一声爆炸远去，第二师团的指挥部已经残破不堪。负责守卫的一个大队，死伤过半。


    柳下京惠从尸体堆里爬出来，脑袋嗡嗡作响，整个人晕乎乎的。


    “所……所……”


    他还未站稳，冲锋枪的扫射声就响彻山林。


    “敌袭！”


    幸存的鬼子慌忙拿枪还击。


    可他们很快发现，对面的人太狠了。每开一枪，就是精准点射，一人倒下，绝无落空。


    “师团长，快走！”


    几个士兵冲到柳下京惠身边，连拉带拽，“敌人冲上来了！”


    这时，柳下京惠才彻底清醒。


    “撤！快撤！”


    他尖叫着下令。


    “哒哒哒！”


    突然，一阵枪声爆响。


    他身边的护卫，全数扑倒在泥地里，一动不动。


    “纳……纳尼？！”


    柳下京惠瞪大眼睛，惊恐万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