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车祸(回忆向)

作品:《玻璃星屑

    周砚修推开了公寓大门,黑暗瞬间吞没了他的身影。他没有开灯,而是径直走向了酒柜,拿出了一瓶威士忌。


    多讽刺啊,刚才他故意搂着谢明微时,苏见溪眼里分明闪过一丝波动。但比起当年他在ICU里等不到的绝望,这点痛算什么?


    琥珀色的液体在杯中摇晃,倒映着落地窗外的灯火。四年前的那场暴雨似乎从未停歇,此刻又在他的太阳穴里轰鸣作响。


    病房内,心电监护仪的滴答声在ICU里格外刺耳。


    周砚修睁开眼时,视线里是惨白的天花板和输液架上晃动的药袋。


    他最后的意识停留在手机屏幕,他刚刚拨出的苏见溪的号码。


    “醒了?”母亲红肿的眼睛映入眼帘。


    周砚修想说话,却只能发出嘶哑的气音。他的喉咙里像是烧着一团火,干裂的嘴唇微微翕动,“水...”


    母亲慌忙去拿棉签,却被另一双手轻轻拦住。


    “我来吧。”


    陌生的女声在耳边响起,接着是冰凉的触感贴上他的嘴唇。周砚修费力地聚焦视线,看到一张妆容精致却难掩疲惫的脸。


    水滴顺着棉签渗入唇缝,他却尝到一丝苦涩。


    “砚修,这是谢明微。你还记得吗?前段时间在晚宴上你们还见过的,是你的学妹,你们两个是一个初中的。这次多亏了她,听说你出事的时候我们正好在一起。”


    周砚修的视线缓缓聚焦,落在病床边的女孩身上。


    谢明微。


    名字有些熟悉,但记忆却很模糊。他隐约记得初中时似乎是有这么一个女生。他们有过交集吗?他记不清了。


    “这次多亏她,她给你输了40的血。”母亲继续说,语气里带着明显的感激,“你昏迷七天,明微就守了七天。”


    谢明微的手指猛地攥紧了裙摆。


    “谢谢你。”周砚修开口,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


    谢明微摇摇头,声音很轻,“不用谢,应该的。”


    周砚修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被单,喉结滚动了一下,终于还是开口,“她来过吗?”


    话音落下,病房里的空气骤然凝固。


    母亲的动作顿住,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她放下水杯,力道有些重,杯底磕在床头柜上发出“咔”的一声响。


    “谁?”她的声音冷得像冰,“苏见溪?”


    周砚修没有回答,但沉默已经是最好的答案。


    母亲的胸口剧烈起伏了一下,像是强压着怒火,“没有!从你出事到现在,她连一个电话都没有,也从来都没有来看过你!”


    周砚修的手指微微收紧。


    “这就是你惦记的人!”


    母亲一字一顿地重复,每个字都像刀子一样扎进他心里。


    也是,他早就知道答案的。


    可亲耳听到,还是会疼。


    监护仪上的心跳频率突然加快,发出急促的“滴滴”声。


    谢明微连忙上前,“伯母,砚修哥刚醒,不能激动。”


    病房里一片混乱,医护人员进进出出。


    深夜,护士站。


    “23床那个帅哥...”年轻护士压低声音,“之前天天来照顾,输血的那个女孩怎么不见了?”


    她比划着:“就是那个瘦瘦的...”


    “嘘!”护士长猛地合上病历本,眼神凌厉地扫过走廊尽头的VIP病房,“知道那是周氏集团的独子吗?”


    “都把嘴闭严实了!周夫人捐了栋新住院部,就这一个要求。”


    公寓内,周砚修把酒杯重重地放在大理石台面上。他拉开抽屉,取出一份尘封的警方记录。证物袋里,他那部屏幕碎裂的手机永远停留在通话记录页:


    「苏见溪 - 已接通 - 00:27」


    二十七秒。


    足够说多少个字?


    “周砚修出车祸了”——7个字。


    “在人民医院急救”——7个字。


    “你能来吗”——4个字。


    还剩下九秒的沉默,是忙音,还是她冷静的拒绝?


    后来,出院后,周砚修去找过她。因为,他不相信,她这么决绝。


    他先去的是苏见溪的公寓,当时他敲门,邻居告诉他苏见溪前几天就搬走了。


    他拿出了那把苏见溪给他的备用钥匙,打开门。


    他环视一圈,却发现所有属于她的痕迹都被抹得干干净净。


    但是,在垃圾桶里,他却看到了一个被扔掉的多肉。


    周砚修盯着垃圾桶里那盆小小的多肉,他的心狠狠一疼。


    那是他送的。


    那是在半年前,她熬夜整理案卷时,抱怨房间里太沉闷。


    第二天,他亲自挑了这盆多肉,叶片晶莹剔透。


    当时她的眼睛一亮,指尖轻轻触摸饱满的叶尖,“怎么养啊这个?”


    “我最不会养这种植物了,会不会把它养死了啊,周砚修。”


    他俯身,在她耳边低笑,“不会,它死不了。”


    就像我对你的喜欢,不需要回应也能活。


    可现在,这株多肉被连根拔起,可怜巴巴地蜷缩在废纸堆里,像一只被抛弃的小动物一样。


    她连一盆植物都不肯带走。


    她抹去了所有和他有关的痕迹。


    她真的不要他了。


    他小心翼翼地捡起那盆多肉,连手被扎伤也全然不在乎,“你看,她连你也不要了。”


    “没事,以后我要你。”他的眼神温柔。


    然后,他还去了孤儿院,他跪在泥水里翻着,“那个长命锁呢?她一定会回来拿的。”


    那是她唯一的身世线索,也是她可能回来找他的最后理由。


    院长站在旁边,她的眼里划过一丝不忍,“见溪上周刚来过,埋了东西又挖走了。”


    周砚修猛地抬起了头,他的声音低哑,“那她...有没有说会去哪里?”


    院长摇了摇头,欲言又止。


    他徒手刨开湿土,指甲缝里全是血和泥,除了半截褪色的蓝丝带(那是当年她给那只橘猫系的),什么也没有。


    周砚修跪坐在泥土里,他的掌心死死攥着那截丝带。


    “连这个都不要了?”


    他低笑了一声,嗓音沙哑得不成样子,像是自嘲,又像是绝望的确认。


    周砚修看着蓝丝带,恍惚间突然想起大二的那年夏天。


    “别动!”苏见溪按住挣扎的橘猫,把丝带往它脖子上系,“要有仪式感,诶你帮我打个结!”


    他轻笑,“丑死了。”却接过了丝带,指尖擦过她的手背,打了个永远不会收紧的活扣。


    “连这个都扔了。”周砚修忽然笑出声,“苏见溪,不光是对我恨,你对自己...也够狠。”


    几天后,助理在机场的VIP室找到他。


    周砚修面前摊着几张机票,伦敦、纽约、悉尼,所有她提过的地方。


    “查。”他眼睛血红,声音轻得可怕,“把每个航班的监控都调出来。”


    可是苏见溪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他怎么都找不到她了。


    (多肉后续见第19章~)


    (车祸部分后续回忆见11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