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上的酸痛渐渐褪去。


    盛星回沉溺在梦中，不愿醒来。


    她像是回到了很久以前，亦步亦趋跟着姜见雪的时候。


    …


    “见雪，你身边什么时候跟了个乡巴佬啊，真有意思。”


    “就是啊…黑的跟块炭一样，也太好笑了吧，见雪你确定不是故意把她带在身边招笑的？”


    嘈杂的声音让盛星回无波无澜，她早就习惯这些人在耳边说些难听至极的话。


    她用深幽的目光盯着姜见雪，一整天下来，早就饿得饥肠辘辘。


    “盛星回，我妈让你跟着我和我相处好感情，也没有叫你一天到晚24小时跟踪我。”


    “你装出这副可怜样子给谁看？你以为你向我求饶、讨好，我就会怜悯你，心疼你然后让你吃饭吗？”


    手中捏着的精致点心甜腻的发齁，姜见雪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没了食欲。


    她手指勾着漂亮的茶盏，红茶微微倾斜，撒在了点心上。


    糕点被打湿，瞬间就软烂成一滩。


    用纯银制成的汤勺在糕点上捣鼓，看着五颜六色掺杂在一起。


    姜见雪挑眉，用手指将盘子推过去，她语气上扬。


    “给，盛星回，你吃不吃？”


    盛星回那时候分辨不清楚姜见雪究竟是想羞辱她，还是在怜悯她。


    在舅舅家，在姥姥家，盛星回从来没有得到过这样的待遇。


    一块糖，一块糕点就是奢侈品。


    盛星回最终接过瓷盘，她从心高气傲到木讷低头的模样。


    让姜见雪得意洋洋。


    不管多凶的犬，不管多心高气傲的人，在她面前，照样得伏小做低。


    听从她的指令。


    跟在她身边久了，盛星回听到的闲言碎语也就越来越多。


    谁喜欢她，谁想得到她。


    盛星回都一清二楚，甚至她能分辨哪些是真心喜欢，哪些是虚情假意。


    姜见雪对盛星回时有时无的关心，就像是对路边流浪猫狗的垂怜，可哪怕这一点点的关怀。


    盛星回也开始偷偷的贪恋。


    她厌恶她披在自己身上的围巾，可又喜欢姜见雪残留的温度。


    因为严寒真的被驱散，她的身体不再发颤，不再长冻疮，不再害怕风雪的降临。


    不知不觉间，盛星回早就已经厌倦那无数双眼睛都黏在姜见雪身上。


    她甚至想，要是这嘈杂的环境通通消退才好，只留她和姜见雪在一块。


    不管是玩什么样的游戏，什么样的伺候，她都能给姜见雪。


    比这些人强过千倍百倍。


    …


    似乎是早就预料看到消息的姜见雪会赶过来，盛星回的助理一早就在机场等候。


    她满脸歉意。


    “太太，盛总她…让我来接您。”


    助理心惊胆战。


    她看着姜见雪苍白的样子，口袋里掏出手帕递过去。


    “星回让你等在这里，那她有跟你说什么吗？”


    助理点头：“盛总让太太您不用担心，她说她有胜券，她不会有事的。”


    “盛总…她还说，她一定会活着和太太您白头偕老的。”


    助理如实转述，不敢有半分隐瞒。


    精疲力尽的姜见雪这一路上顾不得各大媒体的报道，她坐上车，盯着一栋又一栋闪过的大厦，依旧没有实感。


    身上这套衣服还是在去商场前换的，姜见雪一向爱干净，她发丝凌乱，忍不住去想盛星回受伤的样子。


    在小说中也是这样。


    盛星回做事越来越极端，剑走偏锋，甚至每次都以自己的生命为筹码。


    上次她打伤齐延。


    人在医院整整住三个月才勉强出院，齐延的公司在这几个月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股东卷钱的卷钱，跑路的跑路。


    只留下一地的烂摊子。


    这是谁做的，矛头指向很明确，可却没一人敢跳出来说。


    姜见雪担心对于星回来说，齐延是第一次、赵曦是第二次，那第三次呢？


    她真的不想再看见盛星回满身伤痕的样子。


    以前姜见雪只是为了活命，所以她对于盛星回身上的伤是没有多大感触的。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


    她每晚都会亲吻的肌肤变得青紫斑驳，微微凸起的骨节上更是清晰的能看见伤痕。


    姜见雪会伤心、会难过，更会因为盛星回憔悴的样子自责。


    爱和恨就是这样。


    因为爱她，所以在意她，所以关心她。


    因为恨她，所以训斥她，质问她。


    她做不到像记忆中那样对盛星回冷漠，姜见雪甚至会颓废的想，盛星回变成现在这样偏执不可理喻，是不是都是她害的。


    在盛星回对婚姻的患得患失中，姜见雪就能窥见一二。


    …


    因为不放心姜见雪，孟南枝也一并跟了过来，她让江允舒开车回家，跟姜阿姨还有公司请假。


    让她把事情安排好后，再订机票过来。


    “姐姐，姜姐姐她没事吧？”


    “盛小姐伤势怎么样？”


    江允舒语气通过话筒传过来，孟南枝听得心里发软，她看着医院，不知道该怎么说。


    “我还没进去，允舒，我总得给她们俩相处时间。”


    “见雪现在心情不好，她需要一个人静一静。”


    “我，在这医院附近订了酒店，你过来的时候直接找我就行。”


    孟南枝知道她把江允舒一个人丢在国内，是很不地道的事情。


    她心里也愧疚过。


    但好在允舒真的很贴心，知道到她所有不容易，也愿意替她分担。


    “嗯，我知道了，南枝姐姐，你也要记得按时吃饭，别光顾着照顾别人，忽略了自己。”


    听见江允舒的嘱咐，孟南枝笑了，她对着听筒，温柔说：“好，我知道，你也一样。”


    视线落在木门的透明玻璃处，孟南枝可以看见盛星回闭着眼睛躺在病床上。


    她就忍不住叹气，这又是何苦。


    她就说盛星回这个脑回路不是正常人能够理解的！


    她以后还是绕着道走，免得见雪和她“打情骂俏”，盛星回到时候就该把她剁了！


    …


    坐到椅子上。


    姜见雪看着床头的花，里面叠着一张便签纸，上面的字迹，除了盛星回别人也写不出来。


    指尖展开纸张。


    下面的小字露了出来。


    【见雪，别生气。】


    【我会醒过来的，我以前…就喜欢用这样的手段，我知道你不喜欢，这是最后一次，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答应你，不会有下次了。】


    密密麻麻的字迹写了许多事情，姜见雪眼泪滴在纸张上，她伸手掐着盛星回的手腕。


    想用力却又舍不得用力。


    低声骂：“盛星回，你真是…无药可救的笨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