研究生毕业后，任茜拒绝了所有投行与咨询公司的橄榄枝。


    她只投了一份简历。


    陆氏集团，总裁办公室，行政专员。


    这是一个与她的学历和能力，完全不匹配的职位。


    但是，这是离陆沉渊最近的职位。


    面试那天，终面考官就是陆沉渊。


    他坐在长桌的尽头，身后是京州CBD一览无余的风景。


    他穿着剪裁得体的西装，神情淡漠。


    与大学时相比，他身上的忧郁，似乎更重了。


    “为什么选择陆氏？”


    他问道。


    这是一个公式化的问题。


    “因为这里有，最好的平台和最大的挑战。”


    任茜回答，也是一个标准化的答案。


    他看了她很久，久到任茜以为自己会被拒绝。


    “你的办公室，在外间。”


    陆沉渊最后说。


    “明天，来办入职。”


    任茜走出陆氏总部大楼。


    阳光刺眼。


    她仰起头，看着这栋耸入云端的金融帝国大厦。


    任茜笑了。


    她知道，她的追随开始了。


    行政专员的工作，繁琐而枯燥。


    整理文件，安排会议，预订机票和酒店。


    任何一个普通的本科生，都能胜任。


    任茜却做得，像在执行一个价值千亿的项目。


    每一份文件，她都按照最严格的档案管理标准，重新归档。


    每一次会议，她都会提前准备好，所有与会人员可能需要的背景资料。


    每一次出差，她都会规划出，至少三套备选行程方案，以应对所有突发状况。


    她的卓越，像藏在沙砾里的钻石，很快就显露出光芒。


    让任茜由此诧异的是，小学弟林远，居然比她早一年进入陆氏。


    他已经是陆沉渊的特级助理。


    他还是，大学时那副沉默寡言的样子。


    但做事，更加沉稳而老练。


    “学姐。”


    林远还是习惯这么称呼她。


    “陆总让你把这份，南美市场的并购预案，整理一下。”


    他递过来一叠，厚厚的杂乱无章的资料。


    不同部门的报告，风格迥异。


    数据，口径不一。


    甚至，有些关键页，还颠倒了顺序。


    这是一个，烫手的山芋。


    也是一个，故意的考验。


    任茜看了一眼，坐在磨砂玻璃门后，那个模糊的身影。


    她什么也没说，接过了文件。


    她只用了三个小时。


    一份全新的，逻辑清晰，格式统一，并且附带了核心数据交叉验证摘要的预案，就放在了林远的桌上。


    林远看着那份报告。


    镜片后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毫不意外的赞叹。


    他拿着报告，走进了总裁办公室。


    过了很久，才出来。


    “陆总让你进去。”


    任茜走进那间，她仰望了无数次的办公室。


    陆沉渊，正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


    手里，拿着那份她整理的报告。


    “这份摘要，是你做的？”他问。


    “是。”


    “为什么，把风险评估，放在了第一部分？”


    “因为，对于一个成熟的资本市场，我们是后来者。”


    任茜说，不卑不亢。


    “我们最大的风险，不是收益率，而是不确定性。优先明确风险边界，比测算虚无缥缈的利润，更重要。”


    陆沉渊转过身。


    他看着她，眼神里是久违的，棋逢对手的欣赏。


    “从今天起，你是一级行政主管。”


    他说。


    “负责，我所有的会议和行程安排。”


    任茜脸色平静，不过内心似乎有些欣喜。


    她知道，她向那道月光，迈进了一步。


    ……


    成为一级行政主管，意味着任茜窥见了陆沉渊更多的真实。


    她看到了，陆氏这艘巨轮，光鲜之下的巨大裂痕。


    陆沉渊的三个叔叔，陆明事、陆明德和陆明功，都是集团的董事。


    他们，能力平庸，却贪婪无比。


    他们，几乎每周，都会来总裁办公室，上演全武行。


    “沉渊！城西那块地，凭什么不给我的公司做？”


    陆明事把一份文件，重重地摔在桌上。


    “我的报价，比别人低了两个点！”


    “二叔。”陆沉渊的声音平静。


    “你的建筑公司，去年，在三个项目上，都出现了严重的质量问题。陆氏的声誉，不能拿来给你试错。”


    “你这是什么话！”


    陆明事拍着桌子，涨红了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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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这是不信任自家人！这个月，我要让老爷子评评理！”


    任茜站在办公室的角落，心揪成一团。


    她看着陆沉渊。


    他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


    任由他的二叔在那里撒泼打滚。


    他的脸上没有愤怒，只有一种深不见底的疲惫。


    像一个，被围困在孤城里的王。


    任茜再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他“孤独的重量”。


    她恨不得冲上去，替他挡住这一切。


    但她不能。


    她只能在那些人，终于骂骂咧咧地离开后。


    悄悄地走进去。


    为他换上一杯温度正好的热咖啡。


    “陆总。”


    “嗯。”


    他靠在椅背上，闭着眼，揉着眉心。


    那一刻的脆弱，让任茜的心都碎了。


    她觉得，自己必须变得更强。


    强到，可以为他建起一道防火墙。


    ……


    除了家族的倾轧，还有一个名字，频繁地出现在陆沉渊的生活里。


    陆芊芊。


    那个，被整个陆家宠得无法无天的妹妹。


    她的电话，总是在最不合时宜的时候打来。


    “大哥！我的**又刷爆了！”


    “大哥！我看上了一个包，全球限量三个，你帮我弄到嘛！”


    “大哥！我不管，我今晚就要开那辆新的阿斯顿马丁去参加派对！”


    每一次，陆沉渊的语气都是无奈，又带着一丝压抑的纵容。


    “芊芊，别闹了。”


    “我在开会。”


    “钱不够了，我让林远转给你。”


    任茜一开始，只觉得这个陆芊芊，真是被宠坏了。


    直到，一件事的发生。


    那是一个很重要的跨国视频会议。


    陆沉渊正在阐述，未来三年的战略布局。


    陆芊芊的电话，又打来了。


    陆沉渊皱着眉，挂断了。


    电话，又响了。


    他又挂断。


    第三次响起时，他按了静音，没有再理会。


    会议，很成功。


    结束后，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陆沉渊拿起手机。


    上面，有二十多个来自陆芊芊的未接来电。


    还有一条，管家发来的信息。


    “大少爷，小姐把自己锁在房间里，不肯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