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大朝会

作品:《大明:天天死谏,我成千古明君了?

    天刚刚有点亮,晨光微弱,天上地下安安静静的,什么声音都没有,所有东西都好像还在睡着,一点动静也听不见,连小鸟都还没开始叫,连一点点风都感觉不到,所有一切都像冻住了一样,一动不动。早晨的露水都还没干,一滴一滴亮晶晶地挂在叶子边边上,抖啊抖的,要掉又不掉。


    在模模糊糊的光里闪着小小的亮光,那光又软又弱,好像轻轻一碰就会碎掉,风一吹就摇摇晃晃要掉下来,像一粒粒小珍珠,挂在草叶尖上,安安静静地照着有点发白的天色。从房间里走出来之后,外面虽然说不上黑得伸手看不见五指,但也确实看不太清楚。


    眼睛能看到的地方都是朦朦胧胧的,好像盖着一层薄薄的青纱,看不清楚,远处的树和房子都藏在淡淡的雾气里,边边角角模模糊糊,像是用水墨轻轻画出来的影子,安安静静地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


    太阳这时候还没露头,东边的天上只透出一丝丝鱼肚那样的白色,弱得几乎看不出来,要是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那一点点亮光慢慢散开,却还没能把夜晚留下的感觉赶走...


    天地还沉浸在快要亮又没全亮的朦胧里,所有一切都静悄悄的,好像时间也走得慢了,连空气都停住不动,沉沉地压在胸口。


    老朱虽然不明白朱煐到底要干什么,心里有着几分怀疑,有点想不通,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但他却也不着急,样子很从容,显得非常镇定,好像所有事情都在他掌握之中,脸上一点着急的样子也看不出来,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只是安安静静地等着。


    到底是真的什么都没做,还是另外有其他想法,藏着什么别人不知道的后手,今天就能知道结果了,一切马上就要清楚明白了,真相也会完全显露出来,再没有什么遮掩,到时候自然什么都清楚了,什么也瞒不住,是好是坏,终究要摆在眼前。


    “算算时间,老四应该已经动身了吧?”


    老朱轻轻转过头看向站在一边的蒋瓛,声音很平稳,不快也不慢,语调里没有一点起伏,就像在问一件普通小事,好像只是随口一说,并不怎么放在心上,眼睛却微微眯着。


    蒋瓛点了点头,恭敬地回话,语气非常肯定。


    “是的陛下,我一直派人紧紧盯着燕王府,不敢有一点点放松,时时刻刻注意着那边的动静,白天晚上都有人守着。昨天燕王就已经把银子都装好车了,一箱一箱的,摆得整整齐齐,准备得很充分,每一箱都封得严严实实,贴上了封条。今天天还没亮,燕王就应该会把银两押送到朝廷来,这会儿想必已经在路上了,正在往宫里赶,一路上都有护卫跟着,不会出什么差错,肯定万无一失,陛下尽管放心。”


    他说得清清楚楚,一点不含糊。


    蒋瓛作为锦衣卫都指挥使,他管着整个锦衣卫,作为老朱的嘴巴和耳朵,应天府范围内的任何小动静都逃不过他的眼睛,可以说是无孔不入,消息非常灵通,任何细小的变化都能及时报告上来,从来没有遗漏过。


    他的手下遍布各个地方,眼线很多,织成了一张大网,紧紧罩着京城。


    最近应天府最出风头的就是燕王府学宫了,大街小巷,没有人不在谈论,成了大家关注的焦点,人们都在议论这件事,说什么的都有,议论纷纷,成了吃完饭喝茶时的话题,连三岁小孩都知道,叽叽喳喳地学着大人说话。


    最热闹的事情就是朱棣和朱允炆一起办的燕王府学宫,这事儿闹得沸沸扬扬,引起了不小的轰动,吸引了很多人的目光,连普通老百姓家也都在说,一时间风头最劲,没人比得上,到处都在说这件事。


    短短几天之内,卖出一百个名额,一个名额从商人手里赚到五万两银子,连一分一毫都算得清清楚楚,十分仔细,总共捞了整整五百万两!真是一笔吓人的大钱,数目大得吓人,足够让人瞪大眼睛,放在哪里都晃眼,白花花的银子堆成了山,沉甸甸的,压得人心跳都快了几分。


    燕王府学宫开办是完全照着稷下学宫的步骤,一步一步,模仿得非常像,几乎一模一样,从招生到上课都按照原来的样子,连先生讲课的规矩也原样搬了过来,没有太多新花样,就像照着模子刻出来的,不敢有一点点改动。


    那天湖广遭了灾,朱煐接下了筹办赈灾粮食和钱款的任务,后来提出重新开办稷下学宫,让老朱来当稷下学宫祭酒,朱樉当稷下学宫副祭酒,把名额用几十万两一个的价钱卖给大商人。


    只要商人家的孩子入学之后顺利毕业就能脱离贱籍,引得大家争着抢着前来,场面十分热闹,门槛都快被踩平了,人来人往,连续不断,像赶集一样,挤得满满的。


    燕王府学宫开办的原因就是朱棣和朱允炆想要和朱煐比试比试,分出个高低,他们不愿意落在后面,想压过对方一头,证明自己并不差,也有本事,不是好欺负的。


    朱煐封侯的庆祝宴会上,两人被朱煐给关在门外,吃了闭门羹,朱棣受不了这个气,心里非常不满,觉得脸上没光。


    于是朱棣联手朱允炆想要给朱煐制造点麻烦,让他不痛快,于是就弄出了这么个燕王府学宫,打算分庭抗礼,和朱煐对着干,争夺影响力,不让他一个人出尽风头,也想从中分一点好处,分一份利益,好叫朱煐知道厉害。


    燕王府学宫开办的每一个步骤几乎都是一比一照着稷下学宫来的,从章程到规矩,都是这样,没有太大区别,连小细节都原样照搬,生怕有哪里不一样,完全模仿,不敢越过界限一步,生怕出了差错。


    但能够取得这样的成绩,就算是老朱也感觉到惊讶,心里颇为震动,有些想不到,他没料到会这么顺利,这么快就弄到这么多银子,实在出乎意料,比他想的要快得多,心里暗暗称奇。


    他一开始就紧紧盯着朱棣这边的动静,所以朱棣自以为藏得很好,做事隐秘,想要赚到五百万两银子之后把五百万两银子摆到老朱面前,让老朱震惊,给他一个惊喜,让他对自己另眼相看,重新评价自己。


    让他也看看他这个儿子也不是吃素的,也有几分本事,不是平庸无能的人,可以担当重要任务。


    可实际上,所有这一切,都在老朱的眼皮子底下,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没有任何秘密可言,连朱棣哪天见了什么人都一清二楚,了如指掌,就像看戏一样,台上人怎么表演,他都看得分明。


    毕竟这筹办银子的事情不是他第一个想出来的,算不上新鲜,之前已经有人做过了,不算什么独创的事情,不过是跟着别人的路子走,照着样子画葫芦,捡别人说过的话,没什么稀奇的。


    那天朱煐几天之内筹办到四百六十三万两银子的惊人举动之所以能够让老朱震惊,老朱也并不清楚,其根本原因还是在于这玩意儿是朱煐第一个想出来的。


    老朱压根就没有做过任何的心理准备,更是没有让蒋瓛专门盯着这个方面,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完全没有预料到,所以才会那么吃惊,眼睛都瞪圆了,嘴巴都合不拢,愣了好一会儿,半天没说出话来。


    而现在的情况和当时朱煐的情况是完全不同的,不能相提并论,有着天和地那么大的差别,老朱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准备,心里早就有数了,不再感到意外,就像看一场已经知道结局的戏,平平淡淡。


    有了稷下学宫像珍珠美玉在前面,老朱早就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同时让蒋瓛时时刻刻盯着燕王府学宫,布下了天罗地网,严密监视,确保万无一失,连一只蚊子飞过都要看清楚是公是母,任何小细节都不放过,盯得死死的,一点空隙都不留。


    在这种情况下,任何的小动静都是瞒不过锦衣卫的眼睛的,可说是滴水不漏,毫无破绽,所有一切都尽在掌握,翻不出手掌心,逃不过监视,就像孙猴子逃不出如来佛的手掌心,再怎么跳腾也没用。


    “走吧,咱好歹也是燕王府学宫的祭酒,挂了个名头,今天能取得这样的成绩,却也有咱的一份功劳,虽然这功劳不大,但总归是有的,不能完全忽略,咱也得去看看,亲眼瞧瞧,看看这热闹。”


    老朱说着,慢慢站起身来。


    “这五百万两,朝廷收个四百万两,充实国库,他不犯毛病,理所应当,再合适不过了,剩下的留给燕王府作为开销,他们也能宽裕些,手头活络点,好办事。”


    他一边说一边整理衣袖。


    老朱咧嘴笑了,露出了牙齿,显得很开心,笑容中带着几分满意,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脸上的皱纹都舒展开来,像一朵绽开的花,层层叠叠。


    满是皱纹的脸上一笑之下褶皱更深了,沟沟坎坎,如同干涸的土地,留下了岁月的痕迹,那皱纹一道一道刻画出年轮的印记,深深浅浅,记录着过往的沧桑,像树桩上的年轮,一圈一圈。


    如今的老朱年岁已经不小,眼下是洪武二十五年,这一转眼,老朱当皇帝都已经当了整整二十五年了,光阴似箭,时间过得真快,仿佛昨天还是壮年,今天就已经老了,头发也花白了,胡子也白了,走路也慢了。


    老朱从壮年到了老年,变成了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背影都有些弯了,不再挺拔,走起路来也慢了许多,步子迈得小了,需要人搀扶,不然就走不稳,摇摇晃晃。


    不过如今的老朱虽然身体已经逐渐老去,走路摇摇晃晃,行动有些慢,可一双眼睛却依旧炯炯有神,目光锐利,仿佛能看透人心,洞察一切,谁也别想瞒过他,那双眼睛依旧明亮,像鹰一样,紧紧盯着前方。


    朱标的去世给了老朱一个巨大的打击,如同晴天霹雳,让他十分痛苦,心如刀绞,但他强撑着,他明白自己不能就这么倒下,大明还需要他。


    他还要背负着大明,背负着老朱家,责任重大,不能有丝毫松懈,必须坚持下去,再苦再累也得扛着,为了江山社稷,为了老朱家的天下,他得挺住。


    “走吧,今儿个早朝有意思咯。”老朱说着,慢慢挪动脚步。


    老朱已经梳洗完毕,穿戴整齐,准备妥当,龙袍穿在身上,更显威严,整个人看起来精神了不少,仿佛年轻了几岁,腰杆也挺直了些,脚步也稳了些。


    他的眼里闪过一抹异样的意味,意味深长,似乎有什么打算,藏着不为人知的心思,嘴角微微动了一下,露出一丝不容易察觉的笑意,一闪而过,没人捕捉到。


    朱棣带着五百万两银子入朝,注定了今天早朝不会平静,必然掀起一番波澜,不会那么简单,会有许多事情发生,热闹是少不了的,群臣必定议论纷纷,交头接耳,说个没完。


    奉天殿。


    老朱来得最早,殿内空无一人,十分安静,只有他自己的脚步声在回荡,一下一下,格外清晰,在空旷的大殿中显得特别响亮,还有他自己的呼吸声,沉沉地起伏。


    要说出发,那肯定是朱棣出发得更早,但朱棣要从燕王府进宫,路途不近,有一段距离,同时进宫还要查验那马车上装着的一个个大木箱子,手续繁琐,需要时间,不能匆忙了事,得按规矩来,一步步进行,急不得,只能等着。


    查验箱子,清点金银也都需要时间,一点也急不得,必须慢慢来,确保数目准确无误,不能多也不能少,要核对清楚,一一过秤,半点马虎不得。


    而老朱是从宫内的御书房直接来到奉天殿,不过是几步路的功夫,十分方便,转眼即到,连轿子都不用坐,走几步就到了,一眨眼的工夫,就已经坐在龙椅上了。


    这一来一去之下,老朱虽然动身比朱棣晚了一些,可到奉天殿的时间反倒是更早,抢先一步,占据了先机,还能歇一会儿,喘口气,整理一下衣冠,稳稳当当。


    眼下距离正常上朝的时间还有大半个时辰,时辰还早,不用着急,可以慢慢等待,闭目养神也是好的,养精蓄锐,恢复精神,待会儿才好应对。


    要是往日的话,老朱肯定不是这么早来的,可今天这不是不同么,情况特殊,与往常不一样,所以他特地提前到来,就是想亲眼看看那五百万两银子,瞧瞧这巨款,开开眼界,看看究竟有多少。


    五百万两,哪怕是在老朱的眼里那也是一个不小的数字了,不容小看,值得重视,不能等闲视之,毕竟银子是实实在在的,沉甸甸的,能办很多事,解很多急。


    要知道,去年大明一整年收上来的税赋折合银子也才区区两千万两左右,刚刚够用,并不宽裕,财政勉强维持开支,朝廷哪里都要用钱,也是捉襟见肘,左支右绌,常常不够花。


    这五百万两,都等于四分之一的税赋了!怎么能不让人心动,为之振奋,这可不是小数目,够干不少大事了,能办很多实事,解燃眉之急,让人松一口气。


    老朱坐到龙椅上,奉天殿内尚且还是空无一人,静悄悄的,老朱却也不着急,闭上眼睛开始假寐,养精蓄锐,恢复精神,为接下来的朝会做准备,能歇一会儿是一会儿,积攒些力气,好应付接下来的事情,不能马虎。


    休息的时间对于老朱而言十分宝贵,一刻千金,不能浪费,他珍惜每一刻闲暇,恨不得把时间掰成两半用,多处理些政务,多看几本奏章,多办几件事。


    他平日里习惯性地不放过任何的休息时间,见缝插针,有机会就休息,哪怕只是片刻小憩,也能缓解不少疲劳,让头脑清醒些,思路更清晰,办事更稳妥。


    老朱大部分的时间都用来在御书房批阅奏章,处理政务,日理万机,十分忙碌,从早到晚不得空闲,连吃饭都常常耽误,随便扒拉几口,就又投入到工作中去,一刻不停。


    当年胡惟庸案之后老朱就废除了丞相,虽说将丞相的权力攥到了自己手里,大权独揽,可同样的,皇帝权力增大的同时,这工作量也增加了,不堪重负,压力很大,事务繁多,堆得像小山一样,永远处理不完,一眼望不到头,让人头疼。


    丞相掌控权力的同时也分去了皇帝大部分的工作量,使得皇帝能够轻松一些,不用那么劳累,但现在一切都得亲力亲为,再小的事也要过目,不能假手于人,事事操心,样样过问。


    这就好像是天子借百官管理百姓一样,天下这么大,哪怕是神仙也不可能靠着自己一个人管理,必须依靠群臣,大家一起努力,分工合作,各管一摊,齐心协力,才能把事情办好,不出乱子。


    所以皇帝就需要让百官去管理天下,分层负责,各司其职,各尽其责,这样才能运转起来,井井有条,不出乱子,安安稳稳。


    而官员凭什么管理天下?


    那自然是得有权力才能管理,而这分的权,自然是皇帝的权,是天子之权,来自于皇帝,由皇帝授予,说收也能收回来,生杀予夺,全在一念之间,不容置疑。


    老朱是个工作狂人,虽然没有了丞相,丞相的工作都落到他的头上,千头万绪,十分繁杂,但他乐此不疲,甘之如饴,并不觉得辛苦,反而沉浸其中,觉得这样才踏实,一切尽在掌握,心里有底,睡得也安稳。


    在年轻的时候这些工作量对于工作狂老朱而言算不得太大的压力,游刃有余,处理得井井有条,效率极高,往往熬夜到三更天也不觉得累,精力充沛,像是有用不完的劲儿,浑身是劲。


    他是能把自己所有的时间都用在工作上的人,勤勉至极,从不懈怠,兢兢业业,仿佛不知道疲倦是什么,永远充满干劲,像一头老黄牛,默默地拉着犁。


    可随着年纪上涨,无论是精力还是体力都开始下降,大不如前,比不上年轻的时候了。


    哪怕是老朱,也感觉到了什么叫做心有余而力不足,什么叫做力不从心,无可奈何,有些难以应付,效率不如往昔,看一会儿奏章眼睛就花了,字迹模糊,得凑近了看,很是吃力。


    年龄的增长无可避免地会降低老朱的效率,这是自然规律,谁也无法改变,只能接受,再厉害的人也扛不住岁月,终究会老去,精力会衰退,动作会变慢。


    而对此老朱唯一能用的办法那就是用更多的时间去弥补,勤能补拙,多花时间,投入更多精力,别人干两个时辰,他就干四个时辰,加班加点,熬夜熬得更晚,拼命地赶。


    但一天只有二十四小时,一天的时间是有限的,无法延长,就那么点时间,无法增加,再怎么挤也是那么多,不会多出一刻,时间对谁都是公平的,不多不少。


    以老朱的工作强度,本来一天工作的时长就已经拉满了,如今需要用更多的时间去工作,那自然就只能压缩休息的时间,焚膏继晷,日夜不停,牺牲睡眠,常常熬到深夜,三更灯火五更鸡,睡得比狗晚,起得比鸡早,十分辛苦。


    这也就是为什么老朱在御书房的角落都给立了床榻的原因,方便歇息,随时可以躺下,短暂休息,眯一会儿也是好的,恢复些精神,不然撑不住,早就累倒了。


    不仅如此,老朱也养成了随时休息的习惯,用散碎的空闲时间休息,积少成多,缓解疲劳,恢复些许精力,不然根本撑不住,早就累垮了,病倒了,起不来了。


    偌大的奉天殿空荡荡的,寂静无声,落针可闻,连呼吸声都显得清晰,仿佛能听到自己的心跳,扑通扑通,在耳边回响,一下一下,很有节奏。


    一根根粗大的红柱子连接着房顶和地面,柱子上雕龙画凤好不宏伟,气势磅礴,彰显着皇家的威严,那龙纹蜿蜒盘绕,栩栩如生,鳞爪分明,活灵活现,仿佛要腾空而去,飞上九天。


    既然是朝会,这大门自然是大开着的,四敞大开,迎接百官,门扇向两侧展开,露出里面宽阔的空间,显得庄严肃穆,气派非凡,让人心生敬畏。


    门外的晨风呼呼呼地往奉天殿里灌,带着一丝凉意,吹动了殿内的帷幔,那帷幔轻轻摇曳,像少女的裙摆,飘飘荡荡,起起伏伏,很是好看。


    好在如今是夏日,哪怕是晨风,也并未让人感觉到多少寒意,反倒是这风吹过,让人心神一震,还挺舒服的,神清气爽,精神了不少,驱散了睡意,脑子也清醒了,不再昏沉,眼睛也亮了,看得更远了。


    老朱坐在龙椅上,一边闭着眼睛假寐,一边感受着从门外吹入的晨风,神色安详,显得十分平静,仿佛世间纷扰都与他无关,难得有这片刻安宁,享受这短暂的宁静,什么都可以不想,什么都可以不管。


    此刻的老朱,内心中难得的有片刻的平静,波澜不惊,没有什么烦心事,暂时放下政务,什么都不去想,放空自己,让脑子休息一下,清静清静。


    而就在老朱昏昏欲睡的时候,门外一阵喧闹声响起,打破了宁静,惊醒了他,那声音由远及近,夹杂着脚步声和说话声,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响亮,像潮水般涌来。


    蒋瓛率先走入了大殿,一溜烟地来到了老朱的身边,脚步轻快,动作迅速,不敢耽搁,生怕误了事,神情严肃,绷着脸,嘴唇抿得紧紧的。


    老朱听到了脚步声睁开了眼睛正好看到了刚在身边站定的蒋瓛,目光如炬,眼神锐利,瞬间清醒过来,睡意全无,恢复了往日的威严,坐直了身子,整了整衣冠。


    “陛下,燕王到了。”


    “锦衣卫已经清点了银两,五百万两全部装箱,一个不少,就在门外,等候陛下示下,请您定夺,是否现在搬进来。”蒋瓛低声禀报,语气恭敬,弯着腰,等着回话。


    老朱眼前一亮,点了点头,面露喜色,心情愉悦,嘴角微微上扬,手指轻轻敲了敲龙椅扶手,发出笃笃的声响,在寂静的大殿里格外清楚,回荡在耳边。


    虽然早就已经知道了消息,可当真正说要看到五百万两的时候依旧难免激动,心潮澎湃,有些按捺不住,期待亲眼目睹,看看这白花花的银子,堆成小山的样子,那该是多么壮观,多么震撼。


    “允炆也来了吧?”


    老朱看向蒋瓛,询问道,想要确认朱允炆是否一同前来,毕竟这事是他和朱棣一起办的,两人是搭档,缺一不可,都得在场才好。


    蒋瓛点了点头,语气肯定:“允炆皇孙也在殿外,还有黄子澄黄大人和齐泰齐大人,他们都一同前来,都在外面等着,没有缺席,一个不少。”他如实回答,不敢隐瞒,一五一十。


    “倒是来的挺齐全,行了,让他们也别在门外待着了,都进来吧,让人把箱子也都给咱搬进来吧,摆整齐些,好好放着,别弄乱了。”老朱吩咐道,挥了挥手,示意蒋瓛去办,动作干脆利落,没有半点拖泥带水,雷厉风行,毫不含糊。


    “是。”


    蒋瓛恭敬地应了一声,转身去传达命令,快步走向殿外,衣角带起一阵风,身影迅速消失在大门口,像一阵风似的,眨眼就不见了。


    不多时,锦衣卫把一个个箱子给抬进了大殿,脚步声杂乱,显得有些忙碌,箱子沉重,需要多人合力,走起来吭哧吭哧的,喘着粗气,额头上冒汗,很是吃力。


    朱棣、朱允炆、黄子澄和齐泰也都纷纷入了大殿,亦步亦趋,跟随着锦衣卫走了进来,神情各异,有的紧张,有的兴奋,各自想着心事,盘算着得失,默默不语。


    当看到龙椅上的老朱的时候,朱棣的眼中还闪烁着亢奋,光芒四射,显得十分激动,难以抑制,手微微攥紧了,指节发白,心跳加速,砰砰直响。


    他迫不及待地想要告诉老朱自己的战绩,短短几天取得五百万两的战绩,这足以用来炫耀了,扬眉吐气,证明自己的能力,让父皇刮目相看,看看他这个儿子也不差,并不逊色,也是能干大事的,可以委以重任。


    可朱棣还是忍住了,强自镇定,没有表露出来,努力保持平静,只是嘴角还是忍不住往上扬了扬,泄露了内心的欢喜,像偷吃了蜜糖的孩子,甜滋滋的。


    眼下要是直接上前和个二傻子似的开口炫耀,那不是平白降低身份吗?有失身份,显得自己不够稳重,不够成熟,像个毛头小子,沉不住气,让人笑话,背后指点。


    显得自己没有定力了,沉不住气,容易被人看轻,以后还怎么在朝堂上立足,如何服众,必须得稳重些,得有王爷的样子,不能丢了份儿。


    身为燕王,咱得有定力,咱做事得得体,从容不迫,不能毛毛躁躁的,要显得老成持重,有大将之风,处事不惊,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


    “额咳咳。”


    朱棣故意干咳了几声,清了清嗓子,然后一脸正色地走到了大殿中央位置,昂首挺胸,摆出庄重的姿态,试图展现威严,两手背在身后,目光平视前方,努力做出沉稳的样子,不慌不忙。


    这时候一箱箱的金银珠宝早就已经被锦衣卫给搬到了奉天殿最前面的空地上,堆积如山,十分壮观,箱子叠放得高高的,几乎要碰到房梁,金光闪闪,银光灿灿,晃得人睁不开眼,眼花缭乱。


    五百万两金银装箱直接把最前面的空地全部摆满,密密麻麻,几乎无处下脚,占满了空间,金光闪闪,银光灿灿,晃得人眼花,仿佛整个大殿都亮堂了几分,金碧辉煌,十分耀眼。


    眼下偌大的奉天殿内,百官还没有到,殿中只有朱棣、朱允炆、黄子澄和齐泰四人,显得颇为冷清,人不多,空旷的大殿更显寂静,说话都有回声,声音回荡,传出去老远,悠悠荡荡。


    朱棣站出来到中间十分明显,鹤立鸡群,格外引人注目,他的身影在空旷中显得突出,想不看见都难,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聚焦在他一人身上,动也不动。


    老朱眼皮挑了挑,看到朱棣这架势,嘴角抽了抽,有些无奈,觉得好笑,心中暗自摇头,这小子还是嫩了点,不够沉稳,需要再多历练,磨磨性子。


    这老四的性子还真是急啊。这就忍不住了?到底还是年轻,不够老练,需要多磨练,经历的事情还是太少,沉不住气,像只猴儿,跳来跳去。


    事实上确实如此。


    朱棣眼下能够保持住自己的身份,不让自己失态就已经很不错了,强压着内心想要显摆的迫切,这已经足以表现他的定力,难能可贵,十分不容易,对于他来说是一大进步,换做以前早就跳起来了,手舞足蹈,欢呼雀跃了,按捺不住。


    要是换成其他的时候,以朱棣的性子自然不会如此按耐不住,他不是一个急躁没有耐心的人,相反,他颇有城府,能够沉得住气,善于等待时机,知道什么时候该动什么时候该静,谋定而后动,不打无准备之仗,总是盘算好了再出手。


    可在面对老朱的时候,尤其是在面对,向老朱证明自己的这个问题上,朱棣无法做到平常心,心绪难平,十分在意,渴望得到认可,就像小孩子渴望得到大人的夸奖一样,盼望着那句称赞,盼了很久很久,日思夜想。


    从小到大,老朱的注意力都在老大朱标的身上,关怀备至,十分疼爱,无论是老二朱樉,老三朱棡还是老四朱棣,在老朱的眼里都是一样的,那就是并不重要,无足轻重,不怎么关注,很少过问,连话都说不上几句,仿佛透明人,不存在似的,被忽视得彻底。


    甚至就连三人的教育问题老朱也都当起甩手掌柜,大部分事情都是朱标这个大哥看着解决,长兄如父,由朱标负责,教导他们,管着他们吃喝拉撒,事事操心,无微不至,体贴入微。


    朱标是真真切切的长兄如父!威严与慈爱并存,既严格又关爱,让人敬服,既怕他又亲近他,对他又敬又爱,像对父亲一样,听从他的教诲。


    也正是因为如此,虽然老朱的所有注意力和精力全都在朱标身上,可几人对于大哥朱标却并没有什么太多的抱怨,反倒都是十分尊敬,心服口服,不敢违逆,听从他的安排,他说往东绝不往西,唯命是从,不敢有二话,乖乖听话。


    朱标也十分优秀,在各个方面几乎也都压制着朱樉、朱棡和朱棣,让他们难以超越,始终差了一筹,无法企及,就像一座大山横在面前,难以逾越,只能仰望,叹一口气。


    这也让他们产生了一种挫败感,郁郁不得志,心中有些不服气,总想证明自己,让父皇看看他们也不差,并不比大哥弱多少,也是有本事的,可以独当一面。


    从小到大,三人都想在老朱的面前证明自己,向老朱证明自己的能力,得到老朱的认可,一句夸赞,那就是最大的奖励,胜过一切,比什么赏赐都强,梦寐以求,求之不得,念念不忘。


    朱樉如此,朱棡如此,而朱棣,同样如此!心心念念,一直惦记着,从未忘记,做梦都想着这一天,能够得到父皇的肯定,让他正眼看自己一次,好好看看。


    而眼下,机会终于来了!近在咫尺,触手可及,就在眼前,只要父皇点点头,那就什么都值了,多年的期盼终于实现,像做梦一样,不敢相信。


    近在眼前的机会让朱棣此刻激动的身体颤抖,他能强忍着维持表面上的冷静就已经很不容易了,几乎用尽了全力,才勉强控制住自己,不让自己失态,腿肚子都在打颤,手心冒汗,后背也湿了,黏糊糊的。


    “父皇,儿臣近些日子兴办燕王府学宫,小有收获,不敢居功,只是尽了一份力。”


    朱棣开口,声音尽量平稳,但微微的颤抖还是泄露了内心的激动,像琴弦的余震,嗡嗡作响。


    “这是儿臣和允炆这几日从商贾手中赚到的银子,五百万两,不多,区区之数,还请父皇查验,过目,看看是否满意。”


    他继续说道,目光期待地望着老朱,眼睛一眨不眨,紧紧盯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