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应是附近的村民，穿着粗布麻衣，此时满脸惊恐往地上一跪。


    曲统领等人也从客栈里出来，明宴弯着唇，嗓音却凉凉的，“想偷小爷的东西，你还嫩了点。”


    “对不起，公子，我就是太饿了。”


    杜草根声音都还在颤抖，他痛苦的闭了闭眼眸，指尖发颤。


    “你是何人？”


    曲统领居高临下的打量着杜草根，明宴这才施施然的收剑，杜草根长长的松了口气。


    “官爷，小人杜草根，是附近的村民，昨夜瞧见你们运了粮食，所以……”


    后面的话没说完，众人都明白他的意思，看见粮食多，所以起了歹心。


    眼看着曲统领即将生气，杜草根疯狂的磕头，“官爷，小人知道错了。


    小人也是被逼无奈啊，天气干旱，村里的粮食收成极少，交了税以后所剩无多。


    城里粮食又贵，小人买不起，上有老下有小，所以只能走歪门邪道。”


    若不是被逼无奈，他也不愿意做这种丢人的事。


    “朝廷可有发救济粮？”


    明宴眯起眼眸，看不出他的情绪，杜草根害怕的摇头。


    “没有。”他抹了一把眼泪，“大家连树根都刨了吃，村里有老人为了给后辈省粮食，已经活活饿死。


    更有妇人生完孩子，因为没有吃的，也没有母乳喂孩子，孩子饿的哇哇叫，只能喝水。”


    “已经到这个地步了吗？”


    姜母听见这话似乎有些不敢置信，被流放前，他们在都城过的日子还不错。


    没想到都城外居然是这样的世界。


    “罢了，你走吧。”


    明宴抬眸瞥了一眼曲统领，曲统领心事重重，没在意明宴的做法。


    他已经有些后悔领了这趟差事，也不知道能不能完好的回来。


    因为杜草根此人的出现，让众人心里更加难受，都在替自己担忧。


    紧接着，更让人崩溃的事情出现，客栈里的店家只提供了一点点水。


    而且这水，还特别浑浊，姜玉棋气的想骂人，“一百文一晚上，就这么点水？”


    曲统领显然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没反驳姜玉棋的话，店家苦着脸。


    “诸位，不是我小气，现在四处闹干旱，我这点水，还是自家水塘里的，虽然不怎么干净，总比没有的好，你们将就着用吧。


    我们自个也是用这样的水，不信你们可以去后厨看看。”


    姜絮想起她们昨日抓鱼的地方，那时候她就觉得水塘里的水特别浅，看来不是她的错觉。


    众人再度沉默，既然大家都一样，确实没啥好挑理的，姜絮和姜母两人用浑浊的水开始淘米。


    淘过米的水又用来洗脸，等吃完早餐，还可以用来洗碗，真正做到一水多用。


    “呸呸呸……，里面有沙子。”


    姜玉棋没忍住吐出一口粥，谢氏用好不容易淘来的瓦罐做了点粥。


    米不好水也不好，实在难以下咽。


    “玉棋，你且忍忍。”


    谢氏也觉得难熬，越是难受，大家就越怪姜父连累她们被流放。


    姜父已经懒得想这些，他尝试着站起来，虽然伤口还隐隐作痛，却已经能缓缓拖动脚步。


    行刑的人他认识，特意用了巧劲，受的都是皮外伤，看着可怖，却没伤筋动骨。


    “大人，我刚才找了几个客栈的人问过，前面干旱，饿死人是常事。”


    一个官差小声和曲统领咬着耳朵，心里似乎已经生了退意。


    曲统领何尝不这么想，可都城还有他的一家老小，他不能当逃兵啊。


    “既然领了这趟差事，你们就安心完成，想想你们都城的家人。”


    几个年纪小一些的听曲统领这么说，各个沉默住，他们在心里安慰自己，或许没这些人说的这么糟糕。


    “都麻利点，今天必须走40里。”


    曲统领起身挥舞着鞭子，众人麻利的收拾好行李，便拖着沉默的步伐继续赶路。


    而路，却越走越荒芜，姜母挽着姜絮，眼底的希望一点点的破灭。


    “絮儿，莫说水了，前面已经见不到一点绿色。”


    是的，因为缺水，肉眼所见的皆是一片黄色，脚下的土地更是烫脚。


    姜絮捡起路边的草条，编织起一顶又一顶的草帽，她手法翻转，先将帽子递给明母。


    “明姨，遮遮阳光吧。”


    “这……”


    明母犹豫的看了一眼姜母，“先给你母亲遮阳吧。”


    “娘，你先戴着。”


    明宴如何不懂姜絮的小心思，没看见曲统领他们几个的眼神已经看过来了么。


    先给了他娘，姜絮就能保住这些，不然这些官差会“收缴”。


    “我再编一些。”


    姜絮一边赶路一边编草帽，下一顶是给明宴的，明宴大大方方的收下。


    “不错。”


    他遮住已经晒的微红的皮肤，淡然的模样让明母很无语。


    “你怎能这么理所应当？”


    “娘，我推着板车呢。”


    明宴啧了一声，热的浑身都是汗水，头一次觉得自己的任性让娘受了无妄之灾。


    “明姨，我们同路，自然该互帮互助。”


    姜絮笑眯眯的，手指翻转，给自己编了一顶草帽戴上，顿时觉得舒服不少。


    那火辣辣的阳光，快要将她晒成黑炭，估摸着有三十来度，在没有空调的古代，自然痛苦难熬。


    “絮儿，你教教爹，不能让你一个人编。”


    姜父担心累着姜絮，左右他也一个人在板车上，姜絮乐见其成，教了姜父怎么编。


    好在姜父脑子聪明，很快就学会了，第一顶草帽他送给了姜母。


    “娘子，快戴上。”


    娘子最爱美，如今跟着他流放已经是受苦，他自然要多疼惜她一些。


    姜老婆子看见这一幕再度怒了，“老二，你老娘我还健在，你不能娶了媳妇忘了娘啊。”


    姜老婆子这具身体已经疲惫到了极致，她走路都是歪歪扭扭的，大口的喘着气。


    “大哥，你说过要好好奉养娘，该多替娘着想。”


    姜父看向因为身躯肥胖热的满头大汗的姜大伯，姜大伯抹了一下额头上的汗水。


    “娘，我都要热死了，实在编不动，饶了我吧。”


    姜老婆子气的人都在发抖，一侧的姜碧彤讨好的说：“祖母，我来试试。”